央視《講述》8月28日播出“親情分裂”,以下爲節目內容。
與央視《講述》聯動報道
特別視點:他把弟弟培養成大學生,並讓弟弟發財,但後來他的人生觀導致弟弟婚姻解散。就因爲人生觀念不同,他將弟弟送進精神病院,弟弟欲將他告上法庭……
蔣書
2007年5月2日,當人們正沉浸在節日的喜慶氣氛中時,四川成都即將做新娘的廖枷冰,卻正歷經着一場痛苦的折磨:她與遠在北京的未婚夫突然失去了聯繫。她不斷撥打着未婚夫國輝的手機,那手機卻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且其住處的電話也無人接聽,這讓廖枷冰更加擔心:此時國輝在哪兒呢?他的人身是否安全?
一、男友突然失去聯繫
還有一個月就要結婚的冰冰,和未婚夫感情很深。她非常牽掛有責任感,即使在她患上罕見的血液疾病,隨時會離開人世仍對她不離不棄的他。雖然相隔幾千裏,但他們時常熱線聯繫。國輝非常關心冰冰的病情,並隨時向冰冰通報婚禮的準備情況,怎麼突然沒了音訊呢?
冰冰一次次撥打着未婚夫的手機,突然電話通了,裏面傳出一個從沒聽過的聲音,冰冰的心一下懸了起來:未婚夫的手機怎麼會在陌生人手中?難道他真出什麼事了?對方說:你是冰冰吧?我是國輝的大哥,國輝住院了。冰冰聞言更加疑惑:十年前,國輝的大哥辭去了北京一所知名大學副教授的職務,下海經營書籍出版生意。他曾邀國輝來北京的公司幫他打理生意,後來兩兄弟不知爲何反目成仇,幾乎再無來往。可未婚夫的手機怎麼會在大哥手上呢?她奇怪道:國輝生的什麼病,昨天還好好的,我要去看他。大哥說:不能探視。國輝平時每天健身,一年都難得感冒一次,他到底患了何病,連未婚妻都不能探視?
越想越疑惑的冰冰,急忙收拾行李乘飛機趕到北京,再次打電話給未婚夫的大哥,卻怎麼也聯繫不上,即意識到:此事似乎與大哥有着某種關聯。她與國輝的朋友聯繫,可對方的話讓她震驚:樂天而堅強的國輝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不相信未婚夫忽然間患上精神病的冰冰,爲弄清真相救出男友,即向北京某報社打電話求助。
翌日,該報記者在精神病醫院見到了心急如焚的冰冰,醫生同意讓她與夫婚夫見面。看到男友國輝臉色蒼白滿是憔悴,冰冰心疼地號啕大哭。她怎麼也不明白:此時自己竟會在如此之處見到變了模樣的未婚夫。探視時間很短,冰冰久久不願離去,她有許多疑問要從未婚夫身上解開。似有難言之隱的國輝不停地安慰她:等診斷結果出來就沒事了。依依不捨與未婚夫擁抱告別時,冰冰懸着的心才放下一些:至少他在精神病院裏沒有危險。國輝似並無精神病者症狀,那是誰爲何將他送至此處?當初接電話的大哥又在哪裏?
後來幾天,冰冰都沒見到國輝的大哥。但她很快了解到:當初拿未婚夫手機接電話的大哥,一直沒陪護過國輝,他們兄弟間似矛盾很深。冰冰找到醫生,要求自己陪護未婚夫,同時想了解事實真相。可醫生告訴她:陪護精神病人有特殊規定,只有監護人國輝的大哥華鳴,纔有權利知道病情及會診結果,連國輝本人都無權知道。醫生還說:送國輝住進精神病醫院的就是其哥華鳴。
冰冰和國輝的朋友聞言大驚:哥哥爲何要把正常的弟弟送進精神病醫院呢?他們兄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國輝眼裏閃躲的眼神到底隱藏着什麼?必須要等醫院的診斷結果出來:若國輝確實患了精神病,那大哥的決定就是對的。
二、110將他帶上警車
一週後,會診結果要出來了,國輝的大哥華鳴也來到了醫院。讓冰冰驚訝的是:大哥看到國輝漠然,國輝看到大哥激動,不願跟大哥坐在一起。兩兄弟的狀態讓人費解。冰冰急切地想從大哥口中得到答案:是大哥發現了國輝異於常人才送他來此,還是因某種目的報復弟弟?面對冰冰的疑問,華鳴說起了之前弟弟國輝做出的一件反常事。
1月19日,國輝找到大哥華鳴談話說:他們之間矛盾的根源是因爲大哥不尊重他,華鳴不斷反駁。還沒三分鐘,國輝就惱怒地站起來摔起手中的包打大哥。按傳統觀念,父母去世後長兄爲父,國輝打兄是大逆不道,照以往要開除祖籍。兄弟間的矛盾再次激化,華鳴悲憤異常:父母過世早,他既當父又當哥的把弟妹帶大。國輝大學畢業後,他把國輝帶到了自己公司,原指望一起幹出一番事業,沒想到在公司逐漸發達後,國輝工作常出差錯,越來越貪圖享樂,想投機取巧一夜暴富,每日花天酒地、紙醉金迷。
面對大哥對弟弟的指責,冰冰不以爲然:兄弟倆相差近十歲,自然對生活的態度不同,哥哥怎麼能強制性地改變弟弟呢?就算他想教訓一下弟弟,也不至於把他送進精神病院?冰冰更想知道:大哥是用何種方式把國輝送進精神病院的?
冰冰再三逼問,大哥不得不說:那天與國輝發生衝突時被國輝用包打,隨後國輝又不斷打來電話,他心想:弟弟報復心切,也許已精神失常或心理異常發生障礙。他不想讓這場本不該有的衝突愈演愈烈,於是求助心理醫生。三家精神病院中有兩家的醫生說:此時國輝處於一種危險狀態,他出現這種較大的情緒變化或行爲變化,有可能要傷害到家人或本人。診斷結論是:重性精神病待排除。大夫建議華鳴帶病人迅速就診儘早住院,防止其衝動傷人。但到底如何?要經過詳細的精神檢查後才能給出診斷;並告知:國家對送精神病人就醫有法律規定:可請999、120、110等機構與醫院聯合行動,採取強制性措施。
於是,華鳴拿着精神病待排除的醫囑病歷,找110民警將國輝帶上警車。國輝在立刻給朋友發了一條短信後,手機就被監護人大哥拿走保管。他剛一躺到牀上,馬上有七八個穿白衣服者把他四肢按住。此時知道反抗毫無意義的的國輝,即明智地予以完全配合。華鳴說着痛心淚流,但並沒打動冰冰,她覺得他是用精神病作爲幌子來懲罰與他發生矛盾的國輝。
會診排查結果出來了:華鳴的弟弟、冰冰的未婚夫國輝,並無精神病。走出精神病院的那一刻,國輝對未婚妻道:他要報復華鳴。未婚夫的話讓冰冰覺得這對親兄弟不可思議:就算生活態度不一致,哥哥希望弟弟發財,弟弟安於享受,也不至於在兩個40多歲的男人間掀起如此的愛恨情仇。看來他們分裂的親情在弟弟走出精神病院後,還將演變成一場更大的風暴。
三、弟弟 出院 要告 哥哥
大哥華鳴卻不願看到弟弟走出精神病院,他要找更權威的專家給國輝做鑑定。雖然國輝對此沒理會,但大家發現:國輝幾乎是從精神病院逃也似的回到家裏,一連幾天不吃不喝,40出頭的大男人整天以淚洗面。冰冰擔憂:這種陰影和痛苦會影響他多久?很快,擔憂變成了現實:在精神病院待了7天后,排查沒有精神病,只有偏執症狀的國輝回到家中,也覺得失去了安全感。他的腦子裏老是恐懼地迴響着一個精神病人怪異的笑聲,無法抑制;晚上睡覺,哪怕是一點點響動都讓他心驚膽顫,常常在惡夢中痛苦地醒來。如此狀態根本讓他無法正常地生活和工作。
痛苦不安的國輝做出一個決定:以故意傷害罪狀告大哥華鳴。冰冰覺得:若法庭判國輝勝訴,國輝的心態就會平和、平靜下來。朋友們得知國輝要狀告大哥,在贊同之餘又覺得奇怪:在精神病院時他還欲言又止,害怕別人知道自己的隱衷,爲什麼突然間公開地接待記者和律師呢?國輝向疑惑的冰冰說起了他與大哥兄弟之間的恩怨。
那是20年前,在一個縣城讀初中的國輝,最盼望的就是在北京當老師的哥哥給他寫信。大哥從每月不足四十元的工資中,拿出二三十元交給弟弟,才讓他從初中唸到大學。大學畢業後,國輝被分配到一家國營工廠當技術員,不久娶妻生子,有了一個幸福家庭。在他的印象中,這一切是因爲自己有一個負責任的大哥。
忽然有一天,從大學下海辦企業的哥哥來信要他到北京創業,這可難壞了弟弟:在當時那個計劃經濟的年代,做個個體戶是很難在社會上生存的,況且他有一個穩定的工作,還有妻子,而此事還涉及到自己的前程:原單位不同意他停薪留職,要走就辭職。經過猶豫,想起哥哥的恩情,國輝決定撇下妻兒追隨千里之外的大哥。
因爲對大哥的信任,國輝來到北京這個陌生的城市,與大哥一道創業。就在很快他們的文化公司盈利幾百萬元時,國輝與遠在他鄉妻子的關係卻惡化了。因爲他已被廠方除名,廠方按規定:若是兩口子都是大學生在本企業工作,一方離開,另一方也必須走,妻子因此被企業開除了。想到自己不顧一切地追隨哥哥,也就是要更好的生活,沒想到給妻子帶來的是分居和失業,最後妻子一怒之下與他離了婚。丟掉了家庭的國輝,情緒消沉低落,朋友們的一些活動他也基本上不參加了,而出於男人的面子,他又不願把自己的傷心事講給別人聽。
終於,國輝離開了與哥哥一道創辦的公司,想回四川與妻子重歸於好,卻遭到哥哥嚴厲訓斥。跟哥哥幹發了財,可丟失了幸福、疏遠了親情,這讓國輝痛苦。就在他離開北京到四川成都散心時遇到了冰冰,冰冰的出現讓他忘記了離異的痛苦,他不顧一切地追求冰冰,並再次乞求哥哥接納他,還要求在四川開展業務。不久哥哥同意他的請求,他也如願以償地待在了冰冰身邊。
四、寬容之後兄弟依然
那年10月,國輝到成都。其時冰冰的淋巴長腫塊,他知道可能這不像感冒那麼簡單,儘管非常着急,但並沒放棄。但沉浸在愛情中的國輝,忘記了對哥哥的承諾,忽略了原本應該開展的業務,這讓希望國輝在事業上有更大發展的哥哥感到憤怒:你要麼在我這兒好好幹,否則我們以後再也不是親兄弟了,以後永不往來,我的葬禮你都不用參加了。國輝聽了非常疑惑:難道兄弟親情跟這些有關係嗎?這是兄弟親情的附加條件嗎?
國輝選擇再次離開哥哥的公司。他認爲:前半生是哥哥毀了他的生活,現在他要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於是4月26日21時多,他給哥哥發了一條短信表達憤怒之情:你用你的方式毀了我的一生。他第一次跟大哥提到大哥對他的傷害。就是這條短信,讓大哥以一種果決的方式想使弟弟徹底清醒:他找到精神病院,單方面敘述了弟弟的病情,得到待排查的醫囑後,按照有關規定他找到警察,把弟弟帶進了精神病院。
此時,得知弟弟要起訴自己,讓剛開始還爲弟弟的誤解而備感委屈的哥哥華鳴,心裏五味雜陳,他暫停公司的一切業務,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陷入沉思。作爲像父親一樣的大哥,他至今仍單身一人,他的目標是讓兄弟姐妹過上好日子,使公司不斷向前發展,因此他一直錯誤地把弟弟享受生活、追隨愛情視爲對他人生目標的背叛。他在思考:是不是自己在方式上有問題?自己從小就很關愛國輝,可國輝後來卻與自己漸行漸遠。
爲國輝的起訴事,華鳴還召開了家庭會議。會上,他想喚起兄弟之間兒時的親情,向大家說起小時候帶弟弟國輝的種種艱辛:教國輝怎麼洗碗、掃地;爲了寄錢給國輝,他在最困難的時候,把一塊剛上研究生時買的表以5塊錢低價賣出,甚至還到民政局求助。
大哥的親情並沒化解國輝對他的怨恨。國輝通過律師四處取證,執意要通過法律討回公道:雖說之前大哥對我非常好,包括以前我念書時他寄錢給我及後來對我的很多幫助,但這些都不足以成爲他傷害我的理由,大哥的所爲已超越了道德和良心範疇,而觸犯了法律。親情無法代替我做人的尊嚴,過去是自己的忍讓,使大哥一步步對自己做出傷害,最終把自己送進了精神病醫院。
自打從精神病院出來後,噩夢連連的華鳴也開始冷靜地反思自己:也許我做的有什麼不當之處,也許兄弟之間有過相互傷害,但不是故意的,更不是惡意的,可這種傷害對任何人來說,都會讓他們的親人難過。
經過一場撕心裂肺的親情分裂後,兄弟倆還是打算重新坐在一起。國輝也害怕真的與大哥對簿公堂,哥哥華鳴也通過親戚朋友們不斷地向弟弟釋放和解的善意。雖然裂痕一時無法彌合,但他們終於發現:兩兄弟在不同的人生軌道上,只有尊重對方的選擇,寬容對方的過錯,親情才能重新回到他們心中。
有關詳情請看今日央視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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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復興路11號中央電視臺社會專題部《講述》欄目翁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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