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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題:鐵路方面需捫心自問
中國人多,春運的人次更多,這確實是很難的事情。人均鐵路長度只有一根香菸那麼長的中國,如何服務好旅客,遠遠不止是關乎“運輸學”的學問。
最近兩個有關鐵路的新聞事件,影響很大:廣州市政協副主席郭錫齡“炮轟”鐵道部,批評抗災不力;而鐵道部新聞發言人王勇平迴應批評,毫不留情地嚴厲“駁斥”郭錫齡“既違背事實又違背常識”。(2月20日《新京報》)四川女乘客孫學華,在前往廣州的火車上突然暈倒,隨即死亡。死者家屬懷疑是列車上擁擠、混濁的運輸環境,導致孫學華突發疾病,事發後列車與車站救治不力;鐵路部門則認爲,孫學華暈倒與列車超員無關,鐵路方面“該做的都做了”,沒有過失。(2月19日《南方都市報》)
面對鐵路方面的迴應,網友的跟帖評論幾乎是“一邊倒”,比如說:“廣州市政協副主席說的是大實話”;“鐵道部服務難道還很好不成?坐了無數次火車,對火車上的工作人員只有一個認識:上輩子欠了他們一屁股債”;“你一個政協副主席就想批判我們中央企業?笑話,誰理你,誰怕你啊”……
被批評,總是不爽的,這是人的本性;喜歡聽好話,是人,大抵皆如此。然而,批評你,多半是因爲對你寄有希望。廣東的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向來以敢言著稱;他們批評鐵路,在細微之處或與事實有出入,但從“形而上”的層面、從思想理念的高度看,他們批得真是沒有錯。
若說有“鐵路病”,還真是“體制病”。壟斷或準壟斷的企業,亦官亦民。當受到批評時,它是官,吃不得批評;當運行困難時,它是“民”,委屈得不行。
多年之前,我曾與家人坐火車從桂林回浙江,沒有座位,擁擠得簡直是無立錐之地,那種長時間長途旅行的痛苦讓人永銘不忘。不久前我去過歐洲的瑞士和德國,坐火車跑了很多個城市,那車多人少、寬敞舒適、安詳寧靜、交通工具之間轉換爲“無縫隙銜接”的情形,讓坐車的人明白什麼叫享受。今年除夕之夜,就是大家正在看“春晚”的時候,我坐火車回麗水青田老家看望年邁的父母,在火車站就領教了什麼是細節上的“稀缺人性、不見溫暖”:從一樓到二樓的扶梯竟然是不開的,我一家三口拎着大包小包,與衆多旅客一樣,比拼體力攀爬上那扶梯,小女兒還摔了一跤;偌大的候車廳掛了很多電視機,可是不見一臺開着,皆爲聾子的耳朵——擺設,這個時候讓那麼多的候車旅客看一眼春晚的演出,不會費多少度電吧?
除夕夜,團圓夜,這些爲了家園的片刻溫暖而辛苦旅行的百姓多麼不容易,可是,旅途中並沒有感受到“旅途因溫暖而美好”……不是這些旅人有多少苛求,我們的百姓真是最好的人,他們忍耐、平和、嚮往,只要走得成就滿足了,可有些習慣於坐小車出門的人,是不知道他們那種艱辛的。
在世界上,鐵路的運營,有國營的也有私有的。在鐵路運輸業發源地英國,鐵路部門原本是國有的,後來經過改革變爲私有,5年後又重新回到國營體制。但無論是私有或國營,其目標只有一個,讓鐵路爲旅客服務得更好,屬於“兩利相權取其重”。如果我們無論公私,皆爲經營者自己得利最大、舒服最多,那麼,永遠不會抵達爲公衆更好服務的目標。
這是網友概括的年前年後發生的“道歉”:我們的溫總理道歉了,爲了那些在雪災中被困的人們;郴州人民政府道歉了,爲了那些在黑暗中過節的郴州百姓;鐵道部副部長道歉了,爲了那些在貴昆鐵路意外中失去生命的人們;韓國首爾市長道歉了,爲了那些因崇禮門被燒燬而痛心的國民;澳大利亞總理道歉了,爲了那些因政策失誤而飽受歧視的土著居民;陳冠希和阿嬌道歉了,爲了那些瘋狂的粉絲和社會的道德良知;陝西林業廳也道歉了,爲了四個月前那張草率發佈的華南虎照片……
如今面對乘客之死、委員之批,鐵路方面正確的態度是立即給予嚴厲“駁斥”,還是冷靜地反思自己的工作,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我以爲,鐵路方面恐怕需要捫心自問:心中是否真正裝着旅客?如果心中真正裝着旅客,就會看到工作中的諸多不足,否則,看到的只會是“該做的都做了”。(徐迅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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