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求您幫着啦”
彩麗園物業處的員工們告訴記者,在他們小區沒有該管不該管的事,只要住戶有要求,無論嘛事回答只能是一個字:行!一個行字很好說,但小區幾千口人千奇百怪的事多着呢,他們就真的萬事不難?憨厚的唐國忠師傅笑笑,微微搖搖頭:“哪有不難的,彩麗園小區跟別處不一樣,甭別的就說到小區住戶家來串門的外人都是一景。我在這裏幹好幾年了,留心觀察過平時除了住在這裏的人往裏進,生人生面孔很少見,包括年節假日只有住戶往外走的,很少外人往裏進的。不信,您到戶裏問問,由打搬進彩麗園給他們送禮最多、上門慰問最多的是哪兒,他們一準說除了各級政府工作人員就是物業的同志。當然,物業經費有限不能送大禮,但過年的‘福’字、吊錢家家都有份兒。說真的,我們這個小區大事小事都得物業兜着,一出事全小區好幾千雙眼睛都看着物業呢。”再聽聽唐師傅的講述細節,記者從心裏感慨:這豈是一個難字了得。
兩年前的一天,正趕上唐師傅值班,透過玻璃窗他發現7號樓老陳的媳婦和閨女面帶驚恐朝物業跑。“別是老陳出什麼事了?”唐師傅心懸了起來,有精神障礙的老陳一直是物業關注的對象之一,爲防止意外平時他們經常到他家轉轉。唐師傅沒想完,門被“咚”的一聲撞開了,老陳的媳婦哭着說:“老陳走了,您快看看去吧,我們孃兒倆死活弄不動他呀!我只有求您啦。”“別急,有話慢慢說。”“還說嘛,您看看去就知道了。”看這架勢像是老陳出大事了,唐師傅起身隨着陳家孃兒倆朝7號樓跑,遠遠一看7號樓門口被人圍得黑壓壓一片。唐師傅說當時最壞的料想,是老陳藥吃多了或把家裏東西砸了,怎麼也沒想到他在媳婦和閨女出門時上吊了。這是唐師傅第一回見人上吊的情景,懸在屋裏半空的老陳,眼睛向外凸,舌頭伸出嘴外,臉上的皮膚呈暗紫色……“我該幹嘛?”此刻頭皮發緊的唐師傅不知所措,向屋裏走他真有點害怕,就在他遲疑的時候,老陳媳婦哭着給他跪下了。沒別的道了,硬着頭皮向屋裏走吧。唐師傅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另一位物業職工,衝他搖了一下頭先走了進去。“趕情卸上吊的人那麼費勁,咱沒經過也不知道。當時我想我們倆一個抱人一個解繩子,不就把老陳卸下來了嗎?結果滿不是那麼回事,他抱不動人,我也解不開繩子,折騰好幾回一點沒戲。我急了跟老陳媳婦喊了一句‘別怔着,快把你們家剪子找出來’!老陳的閨女哭着把剪子遞給我,我讓那位同事剪繩子我在下面接人。這招行了,他費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緊繃的繩子剪斷了,我在下面接着更費勁了,差點讓老陳砸倒。”如今唐師傅講起這件事心裏不免還發憷,有時夜裏做夢也有這段兒。不過讓他欣慰的是,這件事對小區居民觸動很大,他們說人家物業能做到這份兒上,恐怕自己家的人也做不到,咱還有嘛說的?!
對物業職工來說,有老陳這件事墊底,再也沒嘛比這更難的了。那年4號樓1門老劉的妻子去世,是物業職工幫着把人擡出家門。2006年,4號樓田大爺在家中去世,田大娘家沒什麼人張羅喪事,忙前忙後的也是物業的職工們。守靈三天後,一大早火化車來了,可人家只有司機不管擡人,當時愁得田大娘一頭撞死的心都有。無奈之下,田大娘找到了物業。一進門大娘落淚了,她說這事本不該找物業,但她實在沒別的轍了,只能求物業,她尋思物業不會不管。“您彆着急,我們擡田大爺,跟田大爺處了這麼多年,今兒他走了我們本該送老人家一程。”陸經理安慰完老人,馬上派了四位男職工跟田大娘走。到了田大娘家,他們把老人的壽衣整理好,然後蓋上被子穩穩地擡上了火化車……
打這之後,小區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的心都踏實了許多。老人們湊在一塊兒三句話過後就會聊到田大爺出殯這件事上,說有田大爺這事擺着,有物業了就可以把心放肚子裏了,以後有嘛事甭求爺爺告奶奶地找別人。
“誰敢欺負保安,盯我點兒的”
俗話說:人心換人心,八兩換半斤。這話在彩麗園一點沒過時,物業對居民關心照顧的事,點點滴滴如同春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去年春節,一場大雪愁壞了8號樓的王奶奶,老人半身不遂癱在牀上,與她同住的三女兒先天弱智,平時孃兒倆的飯一直靠老人的另外一個女兒來做。天漸漸黑了下來,保安巡邏時發現8號樓外王奶奶那個傻閨女站半天了,見人就喊餓,進屋再一問孃兒倆一天沒吃飯了。保安隊員二話沒說,回去把自己的盒飯給王奶奶送去了。看着傻閨女狼吞虎嚥地吃,王奶奶一個勁抹眼淚,說幸虧住彩麗園了,要不她們孃兒倆還不知得餓多長時間呢。
21號樓裏住着一位典型的“妻管嚴”,別看他在外面挺“橫”,周圍嘎不溜秋的人憷他,可在家裏他怕媳婦。原因是他有酗酒的毛病,媳婦怕他有錢就買酒喝,所以平常他兜裏總是被搜得“毛幹爪淨”,抖落不出一分錢。那天,不知什麼原因,媳婦出門了又忘了給他留飯錢,這可把他餓壞了,在小區門口來回溜達,既是等媳婦也是轉移餓意。“二弟(居民對他的稱呼),都到吃飯的工夫了,不回家還在這兒溜達嘛?”陸經理從窗戶裏面看他有一會兒了。“我不餓,等老婆回來再吃。”“妻管嚴”說完下意識地嚥了一下口水,陸經理看了個滿眼。不對,這小子沒說真話。等媳婦回來再吃,說明他沒飯可吃,而且兜裏又沒錢買。都這時候了,肯定餓得前心貼後心了。陸經理了解他家的情況,暗自笑了笑走到他身後拍了他肩膀一下,嘛話沒說把一百塊錢塞到他手裏。“這……這不合適。”“有嘛不合適的,先把肚子填飽了再說,錢等你媳婦回來還我不就得啦。”陸經理說這句話的目的,是想淡化一下他心理上的尷尬,因爲他是一個挺要面子的人,不這樣說他會死要面子活受罪地忍着。“那行,說不定她一會兒就回來。”“妻管嚴”自然了許多,眼裏透着無以言表的感激之情。看着對方三步並作兩步朝大餅夾雞蛋攤跑,陸經理心裏踏實了。
類似這樣的事,在彩麗園小區裏發生的太多了,在這裏記者感到它跟別的小區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雖然也都是單元樓,一家一門地住着,但鄰里之間很熟,居民跟物業關係很近,出門進院人們打頭碰臉時不是低頭不見擡頭見,而是相互主動打招呼,特別是見着物業的人,沒話也得搭訕兩句,那氛圍很像張家炒菜李家聞香,王家蒸饅頭劉家看冒氣兒的大雜院,所以這裏發生的事都是透明的,傳播率很高,只要物業幫助一家解了困,感動的就是全小區。
不過,陸經理告訴記者,彩麗園居民與物業相處得那麼融洽,功不完全是物業一方的,沒有居民的支持和配合,剃頭挑子一頭熱也不行。其實居民做的許多事,也非常令他們感動。
去年夏天,小區門口聚着不少人打牌,物業一位老實憨厚的保安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這些打牌人基本都住在小區,跟保安即使人不熟也臉熟。此時,牌局少說有兩個多小時了,由於天氣熱再加上牌運不佳,一位手“臭”的牌友這時讓保安給他倒杯水。都是熟人保安想都沒想轉身進崗亭裏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沒想到這位牌友喝了一口,立刻把眼瞪得比牛眼還大:“你他媽的想燙死我?!”說罷,把杯裏的水猛地全潑到保安的身上。保安傻了,在場的人都驚了……“你他媽的太欺負人了,人家保安好心好意給你倒水喝,你半個謝字不說還用水潑人家,你要幹嘛?!”最先暴發的是“妻管嚴”,他“噌”地一下站起來,手指尖幾乎頂到了對方的鼻子尖。隨後,別人也都氣憤地站起來,“自己手‘臭’,拿人家保安出氣,太不像話了!”在場的所有人幾乎同時扔下了手裏的牌,指着潑水的那位一通臭卷,若不是保安和其他人攔着,那位“臭手”肯定要挨一頓揣。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臭手”不得不向保安賠禮道歉,並表示今後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散牌局之前,“妻管嚴”有板有眼地說:“大傢伙聽着,人家物業對咱不薄,更沒有因爲咱都是吃低保的而瞧不起咱,咱也得尊重人家。從今往後誰敢欺負保安,盯我點的!”
陸經理說這僅僅是一個例子,其實在他們的實際工作中,居民給了他們很大的幫助,比如交物業費這件事吧。開始進入小區的時候,甭說百分百地可以收上來,就連百分之五十他們也不敢想,當時想的只有一點就是儘可能把小區的服務做好了。如今通過幾年的磨合,大家認可了我們的工作,自然支持物業的力度也就越來越大。如今,絕大多數居民的物業費都是主動來交,有交三個月的還有交一年的,他們說如果我們上門也就去一次,你們要挨家挨戶斂,得好幾百家,太耽誤工夫了。最讓我們感動的是,如果個別家拖欠了物業費,周圍的鄰居都不滿意,他們會主動幫我們做工作,催促不交的住戶趕緊交。所以,小區就形成了一個風氣,讓物業有足夠的精力和財力爲小區服務,讓政府提供給貧困戶的家園始終整潔如新。他們說,得讓社會了解貧困家庭,貧困家庭能做到經濟困難但精神豐富,廉租小區一樣美麗如畫。
事實證明,他們做到了。
對小區內行動不便的老人,保安員楊凱總是熱情地上前幫助。
陸經理(中)和工作人員經常與小區住戶交流溝通,瞭解他們的困難和需求。
小區保安員每天都用擴音器提醒居民要注意防火防盜。
面面錦旗都凝結着住戶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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