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堅冰 劉繼平自己節衣縮食,卻對珍珍出手闊綽。他常常帶珍珍去沿江路的飯館吃飯,給珍珍買的衣服也都是品牌衣服。 “在衣食住行方面,她一定得比別的孩子好,尤其是在穿的方面。受家庭環境的影響,她本來就自卑,不能再讓她在穿着打扮上被同學瞧不起。”劉繼平總是給珍珍買顯得陽光、自信的衣服。 除了物質上,精神上劉繼平也儘量滿足珍珍。每天晚上6點半,劉繼平都會像其他家長一樣去接珍珍放學。平時會和珍珍逛公園,聊天談心。 2002年8月份,劉繼平從檢察院獲知,珍珍的母親可能會被判死刑。劉繼平經手的案子中,被判死刑的人很多。唯獨龔文君被判死刑,讓劉繼平睡不好覺。“要是判了死刑,以後怎麼面對珍珍?關在牢裏還有個寄託,死了以後就沒有任何精神寄託了。”想了一個月以後,劉繼平決定和珍珍挑明真相,給她講明白道理之後,珍珍說:“媽媽的事情我都清楚,我不怪叔叔。”這讓劉繼平很釋懷。當年年底,龔文君被判處無期徒刑。 在劉繼平一年的努力下,珍珍的性格逐漸開朗,學習成績一直很好。表面上,她已經和其他孩子沒有什麼差別。劉繼平和珍珍也常常有說有笑,已經像一家人了。劉繼平在朋友和同事面前開始稱呼珍珍爲“女兒”、“姑娘”,但珍珍的反應卻出乎劉繼平的意料。珍珍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叔叔,你別把“女兒”掛在嘴上,放在心裏就行了。 看到這張紙條,劉繼平覺得自己像掉進了冰窖,從頭涼到腳。劉繼平說,這一年來,就算她是塊堅冰,也該被融化了啊。 珍珍5歲的時候,父親就離家出走了。她已經記不清父親的模樣,父親的概念在她頭腦中很模糊。她一直稱呼劉繼平爲“叔叔”,儘管劉繼平付出的是一個父親該做的,甚至是多於一個父親該做的。 “欲速則不達,只能慢慢來。”從此以後,劉繼平更注意他的教育方法,在這個問題上他絞盡了腦汁。“把她當自己的孩子養,卻不是自己的孩子,方法肯定是不一樣的。” 2003年,珍珍順利地考上了武漢一所重點高中。然而,進入高中後,珍珍的成績卻出現了下滑。劉繼平於是同時扮演起了父親和母親的角色。“青春期的問題不是去一次兩次就能解決問題的。”每次去看珍珍之前,劉繼平都會想好和她說什麼。有時候,他也不給珍珍講大道理,就隨便聊聊天,講講最近發生的新聞。 然而有些不方便說的話,他們會用文字來交流。劉繼平給珍珍的一封信上寫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人喜歡,證明你可愛,叔叔也高興。但現在還不到時候啊,特別是在如今學習日趨緊張的情況下。”劉繼平曾經偷偷地跟蹤珍珍兩次,看她有沒有談朋友,結果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 劉繼平認爲他和其他家長的教育方式還有一點不同。每次給珍珍買學習類的書籍時,他總會搭上一本小說,來調節珍珍的學習狀態。而小說的作者往往是韓寒、郭敬明等80後作家。 功夫不負有心人,高二下學期,珍珍的成績從全年級90名,上升到45名,而珍珍也不再介意劉繼平稱她是“女兒 ”。 2005年,劉繼平過生日時,珍珍送他兩雙精美的筷子,意思是讓他早生貴子。而那時劉繼平和他的女朋友談了兩年戀愛,考慮到珍珍的感受他們一直沒有結婚。直到2006年珍珍考上大學以後他們才領了結婚證。 感化囚徒 看到女兒能一點點成長、進步,監獄裏的龔文君也受到劉繼平的感化。她和劉繼平保持着書信往來,她的落款從“罪犯:龔文君”變成“服刑人員:龔文君”再到“龔文君”,最後到“你的朋友:龔文君”,甚至是不寫落款。 在劉繼平看來,他和龔文君的關係現在已經變成朋友甚至像親人一樣。牢獄中的龔文君已經徹底地懺悔了她的罪行,並且將自己服刑期間省吃儉用餘下的津貼都捐給了希望工程。她說:“我希望天下所有和我女兒一樣需要關受的孩子們能得到更多人的關心。” 由於龔文君服刑期間的優異表現,她獲得兩次減刑,由無期徒刑減爲了17年有期徒刑。考上大學後,劉繼平和珍珍來看望龔文君,百感交集,母女倆禁不住抱頭大哭。而此時劉繼平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這是他在珍珍面前第一次落淚。 第二次落淚是把珍珍送到北京後,分別的剎那,劉繼平擁抱着珍珍,想千叮嚀萬囑咐,卻無從說起,也許只有眼淚才能最好地表達他此刻的情感。分別前,珍珍又給了劉繼平一封簡短的信:“四年多了,叔叔你可以放下我了,今後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困苦或悲傷,我都不會露出半分懼怕,咬牙堅持是我唯一不變的信念。過你該過的生活吧,帶上我的祝福……” 劉繼平認爲,這封信是珍珍成熟的標誌。他一直把它放在錢包裏,隨身攜帶。 讀了一年半的大學之後,劉繼平覺得珍珍更成熟了。“她學習成績很好,平時都給同學上課、指導。她還把打工掙的錢捐給北京‘太陽村’的孩子——那裏住的都是服刑人員的子女。逢年過節她都去看望她的資助人孫悅。”談起珍珍劉繼平露出欣慰的笑,女兒懂得了感恩,開始“反哺”社會了。(文中“珍珍”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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