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像嗎?一直到小學四五年級,我和同村的小夥伴們都還不會說漢語,也不認識彝族文字。”王繼超笑呵呵地說。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10歲仍然不懂彝文和漢語的彝族孩子,經過幾十年的奮鬥,抓住政府爲少數民族創造的種種機會,成了一個精通古漢語、古彝族文字和現代彝族文字的“活字典”,被公認爲彝文化研究的權威,爲搶救和翻譯古彝族文獻、保護少數民族文化立下汗馬功勞。
1957年,王繼超出生於貴州省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龍場鎮長坪村的巖腳寨。這是個只有200來人的彝族小寨子,王繼超的父母就靠種幾畝洋芋來養活六個孩子。
“一家人擠在兩間小土房裏,房頂只用茅草蓋着。”王繼超說,“我們那個村子又是高寒地區,種出來的糧食只夠吃半年,到了下半年就開始到處挖野菜,天天飢腸轆轆。”
有一天,他看到自己的老師煮了一大鍋玉米飯,“那個香啊,我當時就想,一定要好好學習,當一個老師,這樣就能吃飽飯了”。
然而,15年之後,當了8年小學老師的王繼超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真正目標--彝文翻譯。
1982年,中央民族大學民語系舉辦彝文文獻幹部專修班,已經參與過彝文地名翻譯工作的王繼超躍躍欲試。他找到當地一位60多歲的彝族老先生,在20多天裏愣是學了3000多個彝族文字。“當時有些考生想把這個機會當成一個跳板,找到更好的出路,可我從小生長在彝寨,耳濡目染着彝族文化,我是真的愛這個東西。”
1985年,適逢威寧自治縣成立30週年,爲了保護和傳承彝族文化,政府成立了全額撥款的事業單位--畢節地區彝文翻譯組,由已從中央民族大學畢業的王繼超擔任組長。
“這個翻譯組成立之後,我就如魚得水,開始要大幹一場了。”王繼超說。
在畢節,七八十歲、掌握彝文古籍的“布摩”只有幾人,現存彝文古籍大多在邊遠偏僻的少數民族地區,由於條件有限,許多書籍正在遭受蟲蛀、煙熏火燎和雨淋。存世的彝文古籍70%以上均屬國內外孤本,一旦毀損或丟失,就意味着這份古籍在地球上徹底消失。
爲了搶救這些書籍和資料,王繼超經常提上一個大錄音機和一桶酒,紮根在彝族村寨裏,和村民們交朋友。貴州山路崎嶇,他沒少經歷和死神擦肩而過的時刻,也因工作過於勞苦而換上嚴重的肝病。二十多年下來,他帶領翻譯組對畢節地區5000餘部彝文古籍、一萬多種文獻資料進行研究,整理翻譯出版了43部79卷1300餘萬字,其中的一部分還被列爲國家重點科研項目,榮獲國家圖書獎和民族圖書獎、國家和省社科獎。他本人也多次獲得學術帶頭人、“全國民族團結進步先進個人”等榮譽。
“他可是畢節地區的"國寶級"人物。”畢節地區民族宗教局局長樑興華說,“關係到彝族文化、文字能否繼續傳承並且發揚光大。”
而記者眼前的這個“國寶”,仍然保持着彝族漢子樸實憨厚的本色,“你想想,沒有政府的支持,沒有財政每年十幾萬元甚至二十萬元的撥款,我們的研究怎麼可能進行下去?這不是我一個人能完成的事業。”王繼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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