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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紐約布碌侖醫院中心的那天，記者接觸的一切似乎都與華人有關：院長的名片是中英文雙語的；行政顧問和亞裔部主任都是地道的華人；醫院四處可以看見溫馨的中文導醫標識；穿梭往來的華裔病人在各個科室進進出出……
布碌侖醫院中心院長是一個白人，但卻有一個很地道的中文名字——李飛達。他說，目前8%至10%在這家醫院就醫的病人是華人。隨着華人新移民急劇增加，醫院決定加強專門針對華人的服務，並計劃在近幾個月內開設一個專爲華人服務的診所。屆時，每4名在這家醫院就診的病人中就有一名是華人。
保健計劃進社區
美國人口統計局的數據顯示，亞裔是近年來成長最快的少數族裔，2004年達到1437萬。其中，華人近300萬人，佔美國全國人口的0.9%。
在紐約，華人是人口中增長較快的一族。據統計，1990年紐約華人人口約爲23萬，2000年增至約36萬，2004年大約爲54萬。據估計，目前紐約華人人口在80萬左右。
隨着華裔人口大量增加，各醫院華人病患也不斷增多。在臨近華人社區的一些醫院，華人病人所佔比例超過一半。以紐約下城醫院和綠園康復中心爲例，前者華人病患比例達70%，後者爲60%。目前許多醫院設有亞裔事務部，專門開拓包括華人在內的亞裔病患市場。
爲吸引華人病患，不少醫療機構推出了名目繁多的措施。紐約下城醫院1993年開始實施“福安康寧”華人社區保健計劃。該醫院內科副醫務總監伍若輝對記者說，近年來華人新移民不斷增加，但美國的醫療制度和就醫程序對大多數華人，尤其是新移民來說，還需要時間摸索，如果有專家在這些問題上提供諮詢服務和必要的幫助，將對他們的新生活產生很大幫助。此外，有些華人只顧掙錢而忽略了健康，不少華人更有諱疾忌醫的心理，只在病重時才進醫院，推出這個計劃就是要扭轉他們不重視健康的觀念。
伍若輝介紹說，“福安康寧”華人社區保健計劃包括健康檢查、注射流感疫苗、舉辦健康講座、太極養生課程、乙型肝炎篩檢、免費心血管系統健康評估、視力檢查等等。此外，醫院還在3年前增加廣播講座。截至目前，該計劃已經使13萬人次受益，而紐約下城醫院也因此在華人圈中樹立了良好形象。
4月12日，正在華人社區爲人們提供免費服務的“福安康寧”華人社區保健計劃行政總監王惠嶽告訴記者，這項計劃實際上已經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接受他們宣傳的健康理念，定期前往有專業設備的大醫院體檢。
“華人沒有時間進醫院、怕進醫院以及對美國醫療制度不瞭解的情況正在改變。”他說，許多華人不瞭解美國的醫療制度，擔心看不起病。實際上，依靠美國政府的醫療援助計劃和一些慈善基金的資助，即使收入再低、所患疾病再嚴重，只要夠得上低收入標準，每次看病最少只需支付十幾美元或二十幾美元便可。“僅這一條，如果我們不宣傳，新移民中許多人不知道，付出的代價就是自己的健康，”王惠嶽說。
細微舉措暖人心
餛飩與熱水瓶，是下城醫院爲華裔病人提供的服務內容之一，這些貼心的小舉措拴住了華人的心。
當記者詢問下城醫院是否有做中餐的廚師時，醫院助理副院長谷愛麗笑着說，不但有，而且做的都是注重營養、搭配合理、價格公道的地道中餐。
她說，由於下城醫院的華人病人越來越多，因此向病人提供營養、健康、可口的中餐已經成爲醫院非常重要的服務內容之一。
據醫院食品和營養部主任凱文·德維爾、廚師葛鋼躍、營養師許苑慧介紹，爲了讓住院病人吃上可口、營養的飯菜，他們不斷與病人溝通，廣泛聽取意見，然後再根據病人具體病情制定科學的膳食搭配。
葛鋼躍說，醫院每3個月更換一次菜單，之後還需聽取病人意見，不斷改進飯菜質量。如今，醫院食堂已經可以提供餃子、饅頭、雞湯餛飩、炒菜、湯麪以及粥等中餐。
“我前一段時間胃口很差，但廚師做的餛飩卻可以吃上一大碗。我特別高興，”一名病人說。
據許苑慧介紹，作爲營養師，她必須與醫生保持密切聯繫，以瞭解病人的病情，然後在此基礎上爲病人制定科學的飲食方案。對患有高血壓、糖尿病以及營養不良的特殊病人，她的飲食方案更加細緻，一般都有5套菜譜供病人選擇。
記者大致數了一下德維爾提供的中文菜單，三餐品種都達數十種。
此外，由於下城醫院食堂烹製的飯菜口味好，營養豐富，附近居民還慕名前來訂餐，每天外賣的數量達到700多份。
德維爾還介紹說，科學飲食非常重要，因此，他們還經常派人深入社區，向廣大華人介紹科學的飲食方法。這些做法受到華人普遍歡迎。
婦產科是下城醫院一處非常重要的科室。婦產科護理部主任阮玉潔介紹說，每個月在這家醫院出生的嬰兒達到200個以上，85%的孕婦是華人。她和同事們發現，華人的生活習慣與其他族羣的人有很大不同，譬如，華人平時喜歡喝開水，但醫院並沒有此項服務。在她們的建議下，醫院很快解決了燒開水的設備，併爲病人提供熱水瓶。
“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舉措讓許多病人和家屬非常感動，因此來這裏生產的孕婦也越來越多，”阮玉潔說。
爲了讓孕婦掌握科學的育嬰技能，阮玉潔還帶領婦產科的同事定期到當地圖書館舉辦免費講座。她們還計劃聘請一個既懂中文、又懂英語的專業人士在婦產科內專門幫助產婦瞭解育兒知識，併爲她們填寫各種表格。
她說，華人孕婦住院期間幾乎在每個環節都可以得到華人醫護人員的幫助，萬一出現空檔，病人可以隨時找“病人權益代表”尋求幫助。醫院目前有5名“病人權益代表”，他們的職責就是幫助病人翻譯、填寫表格，瞭解醫院服務等。
不會英語也看病
在記者走訪的醫院中，幾乎都能看到這樣一句話——“我們提供免費翻譯服務。”同樣在許多醫院，人們可以看見中文版的“病人的基本權利”公告，病人享有的權利寫得一目瞭然。家住紐約下城的華人李先生說，這些標識非常重要，它們給他一種“安全感”。
爲了體驗一下“不懂英語”的感覺，記者在布碌侖醫院中心採訪過程中有意裝着不會說英語，向前臺服務人員邊比劃，邊故意磕磕巴巴說：“Chinese， No
English(華人，不會說英語)。”服務人員示意記者稍候，並馬上通過電話找到一名華人。
記者注意到，在臨近華人社區的幾家醫院，即使病人根本不懂英文，就醫過程也幾乎不會遇到語言上的問題。即使是在記者居住的以西班牙裔人口爲主的社區，其中心醫院埃莫赫斯特同樣可以提供中文翻譯服務。據瞭解，臨近華人社區的幾家醫院甚至還提供粵語翻譯服務，從前臺工作人員到醫生、護士，都可看到華人的身影。據設在布魯克林的信義會家庭保健中心介紹，該中心早在2004年就成立了中英雙語醫護人員工作小組，爲只講中文的病患提供服務，是該地區第一個這樣做的醫療機構。
隨着華人病人不斷增加，華人醫護人員的比重也大量增加，有的科室甚至以華人醫護人員爲主。以下城醫院爲例，內科除一個白人外，其他醫護人員都是華人。在這裏看病，用一名上海新移民的話說：“和在國內看病沒什麼差別。”
康復中心像是家
綠園康復中心的病人大多是年事已高的老人，也有年僅21歲的年輕人，他們經過醫院治療後，在這裏進行進一步的康復治療。
在康復中心主管布萊恩·格萊茨坦的陪同下，記者走馬觀花似地看了幾個樓層。這家中心給記者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無論是醫護人員，還是被稱作“居民”的病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笑容。他們對來人微笑，相互之間微笑。
格萊茨坦說，所有醫護人員包括心理醫生都經過專業培訓，而“居民”大多是老人，而且60%是華人。他認爲這個中心受華人歡迎的主要原因很簡單，就是努力讓“居民”在這裏有“家”的感覺，而最重要的是中心要求每一名員工把對人和人格的尊重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我們強調尊重，強調個人尊嚴，即使是那些不能自理的人都應當得到尊重，”他說。
據格萊茨坦介紹，這裏的“居民”住在單間或雙人間裏，每個房間都有電話，“居民”可以隨時與家人聯繫。另外，華人還可以看到至少6個頻道的中文電視節目。
一名90多歲的臺灣老兵對這裏的生活非常滿意。在與記者交談時，他還不時俏皮地向記者和醫護人員行軍禮。
記者問另外一名老人：“喜歡這裏嗎？”老人說：“哪個人會喜歡醫院呢？但這裏比較特殊，很像一個大家庭，尤其是孩子們都特別好！”
每天下午3時是“居民”們的“快樂時光”，所有人都會在這個時間聚集在食堂裏，他們一起玩麻將，談論當天發生的趣事。笑聲與談話聲交織在一起，讓人感覺不到這是一家醫療機構。
真心付出有回報
記者在採訪過程中反覆提出一個問題：各個醫院都推出了十分周到熱情的服務，其目的究竟是什麼？是爲了爭奪華人病患嗎？幾乎沒有一個人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所有接受採訪者的回答好像經過事先商量一樣：爲了華人的健康，提高他們的健康意識。
布碌侖醫院中心院長李飛達反覆強調，華人應當提高自身的健康意識，在這方面他們與西方人有所不同。他還舉例說：“司機會經常查看一下油箱裏油的情況，以確保有足夠的能源，人爲什麼不定期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呢？”
不過，布碌侖醫院華人醫生葉青倒是認爲，醫院要生存，自然需要病人，紐約一些醫院推出這樣那樣的服務，以吸引華人病患也可以理解。應當說，這些醫院推出的各種服務都是實實在在爲社區服務，也受到華人的歡迎。服務做到位了，人們自然就會有自己的選擇。
“不管醫院推出什麼樣的服務措施，只要華人從中受益，這就是一件好事，因此也就沒必要探討它的動機了，”葉青說。(王建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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