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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將還沒有斷氣的老人拉到德化殯儀館等死。』昨日中午,讀者莊女士的報料讓記者大吃一驚,隨後,記者聞訊趕往德化。
三人被『反鎖』在屋內記者趕緊報警昨日14時許,記者趕到德化殯儀館。在該館的所有大樓內轉了好幾圈也沒有發現讀者報料的內容,問了十多個人,也都搖頭稱不知,難道這是假線索?最後,一個編織喪葬用品的男子告訴記者,確有這麼回事,前幾天有人將一個病危的老人送到殯儀館,至於現在老人在哪裡,老人是否已經去世,他也不知道。
德化殯儀館的負責人不在,前臺的業務員也稱無此事。難道老人已經去世?又或者家屬將老人送回醫院?記者再次與報料人核實。在得知確有此事後,記者再次仔細尋查,半小時後終於發現了線索。
在悼念房一側,是幾間為死者化妝美容的小屋。當時,正好有一戶人家給去世的親人美容和做法事。隔壁最靠外的是一間上鎖的屋子,記者輕輕一推,透過門縫看到:一位老人躺在一張鐵架床上,嘴裡還插著一根管子,像是從醫院搬過來的。斜過門縫,記者還看到,屋內靠另一邊牆壁有兩條長椅,分別躺著一男一女。記者叫醒他們,二人卻始終沒開口說話。
這間屋子窗戶外焊有鋁合金條,惟一的門又在外面上了鎖。裡面的三人實際上是被『反鎖』住了,要出來必須有人從外面開門。是誰鎖住了他們呢?記者趕緊報了警。
老人病危出院無落腳處殯儀館好心『收留』德化潯中派出所三名民警聞訊趕到現場。隨後,德化殯儀館負責人也趕到現場。警方展開調查,20分鍾後,一名德化殯儀館工作人員手持鑰匙將門打開。
記者進入這間屋子。據了解,屋裡除老人外,一男一女正是這名病危老人的女兒和兒子鄭某。
老人姓楊,今年已經72歲了。鄭某稱,他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從4月底就住進了德化縣醫院,但一直沒有查出具體是什麼病,但病非常重是確定的。前些天,老人的病更重了,不能講話也失去知覺,出現了臨終的體征。鄭某問醫生有沒有救,醫生搖搖頭,可能性幾乎為零。為了給母親治病,鄭某幾個兄弟姐妹用完了1萬多元的積蓄,甚至向別人借了一些錢,現在已經沒人可借錢了。鄭某幾個兄弟姐妹商量了很久,最後的決定是讓母親出院。一個現實問題隨後擺在他們面前:四個子女都沒有自己的房子,全都是租房生活。按照當地風俗,是沒有一個房東願意讓病危的人搬回自己的房子住的,即使你出再高的房租。
怎麼辦?只有求殯儀館了。6月20日,醫院的車載著病危的楊老人來到了德化殯儀館。家屬在說明情況後,殯儀館也非常同情這樣的情況,於是將這間小屋騰出來讓他們搬進去。親人要求將門反鎖起來全天候守著母親
鄭某等人一天24小時照顧著母親。他們感謝醫院,更感謝殯儀館能收留病危的老人。他們拿起被褥等,告訴記者這些東西都是醫院送的。當掀開被褥時,記者看到原來老人所躺的『鐵架床』實際上是殯儀館搬運屍體的推車。
鄭某告訴記者,是他們家屬主動要求殯儀館鎖門的,『主要是這裡每天都有人為死去的親人做「法事」,經常推門進來看一下,奇怪怎麼有病人躺在這裡面,我們感覺非常不好意思,於是遇到有人做「法事」時,我們就讓工作人員將門從外面鎖上。』
親屬輪流看守楊老人,每次都是兩個人。或在食堂打飯,或者從外面打包過來吃。截至昨日,鄭某等親屬寸步不離地守著母親已經五天四夜,『實話實說,在這裡我們感覺也挺害怕的,每天都有逝者,但我們必須在這裡,身邊有兒女守著,母親纔能安靜地離去。』
鄉下房子賣了只好租房迫不得已出此下策鄭某今年快40歲了,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這四個子女雖然都成家了,但目前都沒有自己的住房,全都在德化城關租房住。據鄭某介紹,他父親和母親的老家原在泉州市區涂門街。1955年,父母一起到了德化,進入縣陶瓷廠上班。後來爺爺將涂門街的房子賣了。一年多後,他的父母又到了距德化縣城100公裡的湯頭鄉湖坪村。在村裡,楊老人和老伴種起了地,成為當地的農民。從城裡到鄉下,讓他們最不習慣的就是出門一趟非常不容易——從村裡到鄉裡要30公裡山路,從鄉裡到縣城是70公裡山路。
兒女長大成家後,都到德化城關打工。楊老人和老伴也搬到了德化城關,鄉下的房子再也沒用了。十多年前,他們將湖坪村的房子也賣掉了。至此,這一大家子沒有一間自己的住房,全都是租房住。
『真的,我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鄭某聲音有些哽咽,『如果自己有房子,誰也不想將親生母親放到殯儀館這種地方來,不是萬不得已,不會背「不孝」的名義走這一步。』
鄭某咬緊牙關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母親,眼淚忍不住流下。現場的人無不動容。
『起初,我也覺得很不妥。』德化殯儀館相關負責人說,『但聽了這一家子的事情後,我決定讓他們留下,即使再住一個月、一年,我們都願意。』
『上報紙也沒有用,這是我們自己的事。』鄭某說,別說沒有人願意租房子讓病危的老人住進去,即使有人願意,我們也不會去的。如果到時別人有個什麼的都會怪我們,就是不怪,我們心裡也會難受的。
說著說著,鄭某和姐姐哭出了聲。記者不願再打擾他們,告別後,悄悄地離開。
記者返回途中得知老人昨日下午離世『我母親走了。』昨日16時許,記者在返回市區的途中接到鄭某的電話,記者不知用什麼話來安慰他們,停了一會兒,只輕輕地說:『節哀,好好安葬你母親吧。』
後來,記者打電話給報料的女士,告訴她事情的原委。她長舒一口氣,說:『我錯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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