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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3月18日,本市南開警方成功切斷一條跨越浙江、廣東、四川、天津四省市的販毒鏈條,將其中的關鍵人物、毒犯邢波抓獲歸案。不僅如此,邢波的上線、下線全部被捕,無一漏網,警方繳獲新型毒品1.6公斤。
"6.26"國際禁毒日前夕,記者來到看守所,見到了大毒梟邢波,了解了他在販毒這條不歸路上的亡命經歷。從對話中不難看出,在邢波的生活中,到處充斥著"爭勇斗狠"和"孤注一擲",根本找不到"親情"與"溫暖"。他說,他知道"從開始販毒的那天起,毀滅就是最終的結局"。
墮落
交友不慎合伙詐騙鋃鐺入獄眾叛親離
"我和妻子很多年前就離婚了,妻子的離開對我打擊很大,那段時間整個人都萎靡不振。離婚後的生活也是百無聊賴,每天就是兩點一線--上班、回家。直到有一天,這種規律的生活被打破了。"據邢波講,他之所以會走上犯罪道路,就是因為交友不慎。
"18年前的一天,我在銀行門口遇到了老同學劉江。當時,劉江一身名牌穿戴,駕駛高檔轎車到銀行辦事。見到我後,劉江侃侃而談,說他正在做倒賣鋼材的大宗生意,每天光'流水'就不下幾萬元,這讓我震驚不已,心裡頓生羡慕之情。相互留下聯系方式後,劉江匆匆告別。臨走時,他跟我說有事就找他。"
回家後,邢波心裡久久不能平靜。"從小學到初中,我和劉江都是同班同學。在學校裡,劉江的學習成績最差,而且還調皮搗蛋,一直是老師眼中的'壞孩子'。而我學習成績優秀,按部就班畢業後分配到工廠工作。可現在,劉江已經成了有錢的大老板,我卻因為單位效益不好,賺的那點錢只夠糊口。"
與劉江之間巨大的反差,讓邢波深感失落。那幾天,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為什麼自己混得不如別人?是自己沒本事,還是沒趕上好時候?最後,他把原因歸結為自己一直沒有好機遇。如今,他遇到了劉江,這是一次絕好的機遇,如果再錯過,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發達了。
想通之後,邢波撥通了劉江的電話,希望劉江拉兄弟一把,讓他也掙點"大錢"。劉江非常爽快,當即告訴老同學,轉天就到公司上班。
帶著美好的憧憬,邢波來到了劉江的公司。邢波發現,雖然劉江的公司規模小了一點,僅是一間單元房,但畢竟是在高檔寫字樓內,公司內的財會主任、前臺小姐、保安、保潔人員一應俱全,看上去非常有實力。很快,邢波被任命為總經理助理。而在此後的工作中,邢波漸漸發現了這家"鋼材公司"的真面目。原來,劉江是玩"空手道"的。他整天雲山霧罩,不是說手裡有貨源,就是說"舅舅"在鋼廠能辦事,總之沒有一句實話,只要騙來錢,他立即卷鋪蓋走人。而在這些所謂的交易中,邢波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托兒"。
"好幾次,我都說不乾了,但是,禁不住劉江極力挽留。劉江總是跟我說,如果想發財,就要打點'擦邊球'。規規矩矩地過日子,永遠沒有出頭的一天。而且,劉江出手闊綽,待我也不薄,每次得手後都分我一半'辛苦費'。詐騙屢屢得手和大筆現金到手,使我的貪欲極度膨脹。此後,我們一發不可收拾,膽子和胃口越來越大。但是,好日子沒過多久,便東窗事發,我們倆都鋃鐺入獄。因為詐騙數額巨大,我被判了15年。"邢波說。
邢波被判刑後,他的父母痛心不已。父親還因此氣壞了身體,臥床不起。此後,家人就很少與邢波聯系。眾叛親離的邢波不但沒有深刻反思自己的過錯,反而在監獄學會了爭勇斗狠,只要有看不順眼的人,就一頓拳打腳踢。後來,他被監獄裡的一幫小兄弟捧為"大哥"。
下水
初次交易嚇出一身冷汗
三年前,刑滿釋放的邢波過42歲生日。在南開區的一家酒吧裡,兄弟們的"禮物"把他又推上了另一條歧路。
"那天,我們喝了不少酒,後來,他們開始吸食一顆顆小藥丸,我也跟著吸了。當時覺得很刺激,根本不知道吸進去的是什麼。這些藥丸讓我精神亢奮,全身酥麻,兩天兩夜睡不著。"邢波說,"後來聽朋友說,那是麻古,是一種新型毒品,非常不容易弄到手。"從此,毒品在邢波的腦海裡,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2006年,經常出入酒吧的邢波認識了服務員曉芸。因為有著吸毒這一共同嗜好,二人很快打得火熱。別小看了20歲出頭的曉芸,在外闖蕩多年的她,社會經驗豐富老到。在和曉芸的交往中,邢波逐漸接觸到冰毒、K粉、麻古等新型毒品。知道毒品擁有巨額利潤的邢波,在得知曉芸有進貨的門路後,開始了他的販毒生涯。
"毒品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對想發財的人來說,誘惑力太大了。"邢波苦笑著說,"從外地買來的冰毒只有兩三百元錢,純度不高的幾十元錢就能搞定,運到本市後轉手就能獲得幾十倍的利潤。就這樣,還經常供不應求。"
"我跟曉芸提出打算做'冰'的生意,曉芸二話沒說答應幫我介紹上家,可能是覺得如果我乾上這行,她也能跟著得些好處的緣故吧,曉芸確實出了不少力氣。經過她牽線搭橋,我認識了黃力。黃力是浙江溫州人,在天津是做皮鞋生意的。他不是那種有直接貨源的大賣家,販賣毒品只稱得上是'兼職'。不過,那時我剛進入這行當,心裡沒底,每次從他手裡進幾克'冰',轉手再零包出售,光這個過程就讓我緊張不已。"說到這裡,邢波淡淡一笑,對自己最初的"小打小鬧",顯得頗為不屑。
"第一次拿貨只有幾克,量並不大,甚至還不如自己平時用的量多,但販毒和單純買毒吸毒可不一樣,雖然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可轉手販賣就意味著自己陷進去了,交易時不免心驚肉跳,就怕被警察當場抓住。那天,我和買貨的下家約好在紅橋區一所小學門口見面,時間定在中午放學時。那會兒,學校門口好多家長等著接孩子,我們碰面不會引人注意。就在他把包著錢的報紙包遞給我時,迎面過來一個騎車的警察。當時,我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兒了,後來發現這警察是來接孩子的,這纔把心又放到肚子裡。當時,我的手就揣在上衣口袋裡,緊緊攥著裝有冰毒的煙盒,煙盒都快被手心的汗浸濕了。偏偏這時遇上一個愣頭青的家長,開著轎車來接孩子。他的車速挺快,在我面前不遠處一個急剎車,嚇得我還以為是警察來抓我,轉身就跑,一直跑出好幾十米,發現身後沒人追纔意識到是一場虛驚。路邊的人都用異樣的表情看著我,他們越看,我就越心慌,出了一身的冷汗。"
"後來又經過了兩次交易,我纔逐漸適應過來,而我從黃力那裡拿貨的量也越來越大,多的時候一次會拿幾十克。"
販毒
"黑吃黑"打通津川販毒通道
買毒被人"黑"去十幾萬搶劫帕薩特以車抵"債"
隨著邢波客戶的不斷增加,他逐漸發展了幾個馬仔負責給買家送貨,自己再也不拋頭露面了。可是隨著在"圈內"名氣越來越大,邢波需要的毒品數量也不斷增加,而黃力這名"兼職"的供貨人,手中的貨源卻越來越少。苦於邢波天天追著要貨,黃力承諾給邢波介紹一個專職供貨人。2008年2月,黃力將另一個溫州人於明介紹給了邢波,據說,這個於明認識南方的大賣家,有充足的貨源。
"於明告訴我,他的同鄉尹光目前在四川成都做生意,與當地一個姓李的大毒梟堪稱莫逆之交。如果打通這個關節,今後想要多少貨就有多少貨。於明的話讓我熱血沸騰,心想發大財的日子終於到了,便迫不及待地讓於明帶我去成都見尹光。沒過多久,於明說已經和成都那邊聯系好了,讓我帶上錢去拿貨。我當時挺興奮,馬上帶了十幾萬元和於明一起去了成都。"
"到了成都以後,我們很快見到了尹光。尹光說初次合作,姓李的毒梟不會輕易見我,這次交易便由他居中撮合。於明在一旁連說尹光值得信賴,有他擔保,我如果再猶豫就顯得太不男人了。於是,我把錢全交給了尹光。"
"轉天一早,尹光開車來到我們住的賓館。我本以為他會把貨帶來,誰知,他一進門就氣急敗壞地說,他在送貨途中遇到了警察,自己僥幸逃脫,可是400克上等冰毒卻落入警方手中。聽完他的話,我當時心都涼了,心說,那十幾萬元錢難道就這麼打了水漂兒?我看著於明,盼著他能出面協調彌補我一些損失,誰知他卻讓我認倒霉。我靜下心來一琢磨,發現不對,於明和尹光這是在做戲,一唱一和要'擺'我一道。"
"如果真栽了這個跟頭,我以後就沒法在'圈裡'混了。想到這兒,我把於明拋一邊,掉下臉兒來非讓尹光賠錢。他還是跟我耍賴,於明也在一邊給他幫腔,於是我來了個緩兵之計,裝作自認倒霉,讓於明收拾行李,一起回天津,並提出讓尹光送我們去車站。尹光一心盼著我快走,馬上就答應了。下樓走到他的帕薩特轎車前,我突然拔出刀子頂到他脖子上,威脅他交出車鑰匙。尹光嚇壞了,乖乖給了我鑰匙,連於明也不敢再幫他說話。我把尹光推到一邊,命令於明上車,隨後就往出市的高速公路開去。"對自己的"英勇事跡"頗為得意,滿臉抑制不住的興奮。
"後來,尹光通知了手下,先後有好幾輛車追來對我圍追堵截。我豁出命猛踩油門,一口氣跑上了高速,纔把追兵甩掉。我本來只想用這輛車挽回此行的損失,沒想到因禍得福,成都的賣家看我是個亡命徒,認為我是個人物,主動找到我,跟我談生意。"從此,一條新的販毒鎖鏈形成,邢波進貨渠道的上線從浙江轉移至了四川成都。
三名毒販籌款50萬元再赴成都購買大批毒品
"第一次成都之行雖然沒有帶回貨,但那邊的賣家由此對我刮目相看,十分放心把貨給我,所以,後來我又返回成都拿了400克冰毒。"天津到成都這條販毒通道的打通,讓邢波似乎看到了未來美好的"錢景"。
"今年年初,我先後找到崔成和朱強,他們跟我關系不錯,我有不少貨都是經過他們兩人出手的,彼此比較信得過。我和他們商量,合伙出資50萬元再從成都販運一大批毒品到天津。"邢波根本沒想到,從他們商量謀劃前往成都販運冰毒時,就已經被南開緝毒隊盯上了。
"今年3月初,我和崔成、朱強一起到汽車租賃公司租了一輛越野吉普車,准備開車前往成都。這樣,雖然路上辛苦些,但我們覺得航空、鐵路的檢查太嚴,親自開車去接貨相對來說更安全一些。3月13日,我們上路了,沿著津保高速公路一路南下。我們十分清楚這次進貨擔了很大的風險,所以到達成都後,我們處處小心,住進賓館後很少外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邢波說,"在與當地大賣家李玉青取得聯系後,為保險起見,我們數次更換了交易地點,終於從李玉青手裡拿到了1.6公斤的冰毒。貨到手之後,我們唯恐夜長夢多,仨人一商量,決定馬上啟程返回天津。"
被抓
返津路上"折翼"發財夢徹底破滅
"17日一早我們就出發了,估計輪流開車轉天就能到天津。18諧音'要發',這天在別人眼裡絕對是個吉利的日子,可對我來說,這天卻倒霉透了。18日下午6點鍾,我們的車駛入津保公路天津界內。眼看就要到家了,我們緊張的心情慢慢放松下來,聊天的氣氛也輕松了很多,甚至開始研究回津後怎麼把貨迅速出手。我一邊開車,腦子裡一邊幻想著大把大把鈔票到手的情景。"
"這時,我發現前方有一輛轎車拋錨了,本來這段路就比較窄,那輛轎車停的位置又不當不正,斜著堵在了路中間,我不得不滑行減速,想從它旁邊繞過去。就在我們的車准備開到拋錨轎車一側時,突然從前方斜刺裡頂進來一輛轎車,將唯一的出路擋住了。我猛踩剎車,還沒來得及弄清是怎麼回事,側後方就又冒出五六輛轎車,將我們的吉普車死死困住。緊跟著,那些車上衝下來不少人,有的還拿著槍,我當時就僵住了,心說這次是徹底完了。當車門被拽開,自己被戴上手銬的時候,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束手就擒。那一刻,我知道我的路走到頭兒了。"
"我們被帶到了南開緝毒隊,負責審訊的警察不停地給我講政策,告訴我只有坦白交代纔能挽救自己。我想了又想,終於想明白了,警察把我的底全都掌握了,硬扛著不說根本減輕不了自己的罪過,充'老大'、裝'好漢'都沒有任何意義,讓我自己交代是警方在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我知道,自己為了金錢,販賣毒品,害人害己,喪盡天良,就算死上幾回也贖不回自己的罪孽。於是,我全都坦白了,交代了全部罪行。"
"後來,我聽說警察從成都抓了大毒梟李玉青以及於明、尹光這兩個我曾經的'生意伙伴',還從溫州抓到了黃力。我挺高興,因為,他們和我一樣,再也不能去害人了,不管我對警方破案是否有幫助,我感覺自己找回了一分做人的良知,就算此刻就被槍斃了,心裡也踏實了。"
毒梟自白
貪欲讓我走上犯罪道路毀滅是販毒者最終結局
邢波說,毒販在進行毒品交易時手段十分隱蔽,每次都要多次更換交易地點,甚至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更換手機號碼,而且在販賣毒品時往往采取小包裝的形式進行"零售",逃避警方的打擊。邢波也不例外,時間久了,邢波甚至覺得警察對自己"不靈"了。
"與吸毒人員交易時,我一般早到一會兒。先將小包裝的毒品藏在樹洞或是草皮下面,然後在附近溜達。等約定的交易時間到了,我再返回藏毒的地點把毒品拿出來。這一方面是防止緝毒民警抓現行,另一方面就是防備吸毒的人'黑吃黑'。因為,他們很多人都沒有正式工作,平常生活都成問題,又抵不過毒品的誘惑,毒癮上來時容易發生意外。
"曾經有人說過,吸毒的原因是因為人們覺得空虛、無奈、絕望。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總是有極限的,當一個人覺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快到極限時,就會本能地選擇逃避,甚至幻想出一個世外桃源,讓自己鑽進去,而毒品恰好是制造這個幻想世界最好的工具。"邢波若有所思。
"吸毒者往往在吸毒時感覺如醉如仙,幸福異常。但醒來後,就會變得痛苦、頹廢。雖然,我也偶爾'嗨'幾次,但我從心底瞧不起那些吸毒者。"邢波說,"他們有時很煩人,不停地給我電話,詢問貨到了沒有。有時候把我逼急了,就把剩餘的少量'冰',摻些東西賣給他們。就是這樣,他們下次還會死乞白賴地纏著我!"邢波絲毫不掩飾對他們的不屑和輕蔑。
"買賣毒品是雙方自願交易的,這裡沒有被害人。有人願意買,自然就有人賣嘍!"他說得很自然,"毒品交易是不對,是違法,但吸毒者也應該負責任。"
邢波說,毒品--吸毒--販毒,這是一條惡性循環的鎖鏈,有毒品存在就會有人吸食,而巨大的利益又會慫恿人去販毒,反反復復惡性循環。"最好的辦法就是徹底消滅毒品。沒有毒品了,他們自然就不吸了,也就不會有人販毒了。"
從自由到被囚禁,談起個中感受,邢波苦笑著說:"有時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老夢見周圍親人。我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我會變成一個很可能一輩子都得待在監獄裡的囚犯?其實,答案很簡單:都怪自己控制不住貪欲!"
"從開始販毒的那天起,毀滅就是最終的結局。"在采訪的最後,邢波對記者說出了這麼一句話。或許,他醒悟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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