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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劉世如
性別:男
出生時間:1946年
下鄉時間:1968年——1972年
出發地點:天津市24中
下鄉地點:內蒙乎盟鄂溫克旗東公社
回城方式:集體回城
目前工作單位:退休在家
1968年,我即將前往內蒙古呼倫貝爾大草原插隊。8月25日是我走的前一天,媽媽守在我身邊一夜沒睡,卻一句話也沒對我說。離開天津前,我們沒有像有些紅衛兵那樣,集體到天安門城樓的主席像前宣誓後再出發。天津站送行的家屬和同學如洪水般湧向站臺,頻頻地揮手,喊著我們的名字。當列車緩緩啟動的時候,一下子傳來了嗚嗚的哭聲……
遼闊的微微起伏的大草原上,幾輛解放牌汽車載著我們這些知青。飄揚的旗幟上寫著『廣闊天地大有可為』;車上傳出激動人心的歌聲『迎著春風迎著陽光,跨山河水到邊疆……』兩邊的牧民騎著馬狂奔,對我們表示歡迎。他們頭戴尖形藍色單片呢帽,如果帽前再別個紅星,就活像蘇聯衛國戰爭時的紅軍。這些牧民是這一帶的布裡亞特蒙古族。他們的先民在貝加爾湖一帶,現在大部分居住在俄羅斯境內,只有一小部分在蒙古和中國境內。他們的語言當中有相當一部分借用了俄語的發音。視覺和聽覺的強烈反差讓我們感到,如今真是身處異域他鄉了。
蒙古包是用木條、木棍、支架和厚氈圍成的,只有一扇小木門,得貓腰低頭纔能進出。蒙古包裡面還算寬敞,中間擺著自制的鐵爐子,裡面燒著乾牛糞,爐上架著一口煮奶茶的大鐵鍋。蒙古包中央的地面上鋪著一大張牛皮,供客人們盤坐,晚上還可以在牛皮上席地而睡。這兒沒有電燈,每到晚上就把羊油燈?點著,燈火只有黃豆粒大小。
布裡亞特婦女的蒙古袍十分特別,上身較緊並鑲有金飾,下身的袍裙卻很寬大,裡面藏兩個小孩都沒問題,裙子下面稍稍可以看到腳下的馬靴。這裡的人們洗臉只需要一茶缸水,先喝一口含在嘴裡,再吐到雙手中往臉上搓,連洗頭也是如此,很是節約(其實水資源並不缺)!我到這裡後,也入鄉隨俗地學著這樣洗臉洗頭,將臉盆棄而不用。
夏天,我們去打羊草,大家一起吃一起住。草原上有一個公共帳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可以住在裡面,自己用木頭臨時支個床就能睡了。這兒的伙食不錯,有漢人蒸的饅頭,還有帶著血絲的手把肉、奶茶、炒米茶什麼的,我記得最清的是掛面湯裡有不少幼羊的睾丸,開始我還不敢吃,後來小心翼翼地嘗了一下,卻什麼味兒也沒有。
我曾經見過一次大集體騸羊羔的場面,這樣的場面往往都是勞動和娛樂混在一起。由於蒙古包都是逐水草而移居,所以牧民們大多數時間都是分散的。草原上地廣人稀,舉目皆是馬、牛、羊,遠離了喧嘩,也難以獲得任何消息。每當分散的牧民們聚在一起時,就像過節一樣!還有給馬活牛屁股上燙烙印和注射疫苗時的場面也是熱鬧至極,絕對是年輕人的天下。年輕人們總要跟野性的牲口『摔跤』:給馬打印需要套馬手騎著自己的坐騎去追,追上之後用繩子套住馬然後把它放倒;牛跟馬不一樣,完全需要『步兵』來對付,如果誰能抓住牛犄角並把它放倒,大家都會把他當作英雄。那時,我也曾套過馬,放倒過牛,當牧民們為我鼓掌喝彩時,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麼年輕,腰板那麼挺。
大隊偶爾也把大伙集中起來開個會。會議地點是隊部——蘇式的原木房,房屋不建在地上,比地面要高一截子,屋裡有火牆,很暖和。木板地上鋪著厚氈,大家就隨意地坐在上面自由發言(蒙語)。會議開到半截,只見一牧民敞開蒙古袍,嘎吱嘎吱咬自己的衣襟,我們覺得很奇怪,後來纔知道這其實是捉拿虱子的高招。
草原上經常能見到散落的骨頭和酒瓶子,有些漢人就揀這些東西到供銷社的收購點去賣。那裡入口的三樣不能少:奶茶、手把肉、酒。人們從來不用杯子喝酒,都是在櫃臺上付了錢,直接打開蓋兒就喝。如果你不這樣喝,當地人就會作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還假裝要罵你打你。牧民們真是豪爽啊!這不是某個人的性格,而是整個民族的性格。是那兒的地域和氣候養成了牧民們的性格。我們這幫知青很快就適應了當地的風俗,喝起酒來毫不示弱。玩瘋了,就用洗臉盆盛酒,拿碗舀著喝。那可是白酒,不是酸梅湯啊!如今我是滴酒不沾了,想想那時的我,真是年輕不懂事!
呼倫貝爾——我生活了多年的大草原,它是文化的沙漠。草原上的男女老少都能歌善舞,也擅長騎馬打獵。牧民中流行著許多民族牧歌,至今我還記得《敬愛的毛主席我們心中的紅太陽》這首歌的蒙語發音——『渾的特嘿依勒太毛主席,塔不勒蠻耐色諦哥耐奏內赫內烏蘭那啦』。他們將勞動和娛樂融為一體,牧民們都會訓練牲口,尤其是年輕人,手持長長的套馬杆兒,矯捷靈活的身影在馬背上馳騁,任憑那小馬多麼野性,也難逃小伙子的套馬杆兒。長者衡量年輕人的唯一標准就是勞動的技巧。
這兒的確是一個理想的國度——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純潔得好像一張白紙,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如今,那些畫面卻仿佛遠如隔世。從荒涼的漠北到西雙版納,從天山戈壁到海島膠林,呼倫貝爾大草原、黃土高原、屋脊藏區、黃河之濱……那段歷史我幾乎把它忘了,但我仍感謝生活!正像歌詞裡唱的『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只是我沒有彩虹,只能淡然地去面對!
作者:劉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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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本文的作者。編輯把我的原文進行了大刪,並配了牧羊的照片效果是應該是不錯的。但這篇文章的幾個情節缺乏連貫性,正式考慮到這一點,我的原文有這樣一句話“那時誰有個120的照相機都是件奢侈品,因而在那個歲月中留下的照片不多.記憶的深處我翻出些過去歲月的殘片.”所以這幾個片段情節不過是我記憶中的幾個鏡頭,我選了十個。原文這樣的話“讓現在的年輕人知道“知青”不是人的代稱,而是一段壯闊的歷史畫面. 我希望把這珍貴的回憶說給下一輩而不僅僅是知青們之間! ”“40年後我們這些老人面對魔術般變化的今天,我們承認落伍了,甚至有些格格不入.但歷史是抹不掉的,於是想起我們是知青.願40的回憶不僅僅是這些老人聚餐的話題.”
這些制高點的觀察角度、昇華那段歷史的認識是應該保留的。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