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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會說,別找樂兒了,買排骨還有『走後門』的?你大腦沒進水吧?
如今的許多年輕人,甚至不知道大油為何物。
也難怪,這就是時空的差距、歷史的巨變。
讓我們穿越『時空隧道』,回到1978年,重溫一段『本報見證』吧。
一篇報道引起轟動
1978年4月16日,《天津日報》第二版刊發了老報人古克采寫的報道《大肉部見聞》。一石激起千層浪,在社會上引起轟動,人們拿著報紙奔走相告、競相傳閱,編輯部接到大量的讀者來電、來信,贊揚這是一篇說實話、說真話、說出百姓心裡話的好文章。一篇報道,不僅在津城引起轟動,還波及到千裡之外的大上海……
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年逾古稀的古克老人依然顯得十分激動。
他說,那篇報道其實是我自己一段親身經歷的真實記錄。一位親戚從東北來到天津,臨走的時候送點兒什麼禮物呢?那時候,東北人的日子更窮,言談話語間,我得知他們最稀罕的就是大油。於是,我清點了一下家裡的『肉票』,打算全買了大油送給親戚。1978年3月24日下午3:50,我來到某大肉部,售貨員搖頭告訴我,沒有。我想,也許等一會兒能有。就在我等著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一些『關系戶』,先後從櫃臺後面的裡屋,買走了大油、排骨等等。我還看到一個剛剛當上父親的小伙子,手裡拿著『證明』,滿頭大汗地跑來,說是跑了三個地方纔找到這裡。已經快到關門的時間了,售貨員卻讓他先買了雞蛋、紅糖,纔能再來這裡買排骨……
其間,他曾幾次詢問售貨員有沒有大油,對方的回答還是『沒有』。在短短的45分鍾時間裡,親眼目睹了不正之風的明目張膽,他義憤難平,連夜寫出稿子。
這篇稿子能夠見報,太不容易了。當時,粉碎『四人幫』剛剛一年半,十一屆三中全會還沒召開,大氣候是乍暖還寒。
老同志石堅回憶說,那時我剛剛在報社『恢復工作』,古克拿著稿子跟我『叫板』,問我敢不敢發這樣的稿子?我一看,是一篇寫得很好的稿子,當然想發。可是,按照當時的規定,通訊和批評稿件要報市裡送審,估計這篇稿子肯定被『斃』,『斃』了就胎死腹中,沒法『出生』了。
怎麼辦呢?經過反復琢磨,我們想出了一個『變通』的辦法,以『小品文』的形式『捅』出去。因為『小品文』不在送審的范圍之內,我簽字就能發。結果,這篇報道不僅在社會上引起轟動,產生了積極的社會效果,而且,還在報紙上恢復了一種文體。『小品文』以諷刺、批評見長,是針砭時弊的投槍匕首,『文革』中這一文體在報紙上銷聲匿跡。《大肉部見聞》是很長的『小品文』,佔了半個版,它恢復了一種文體,在新聞史上值得記上一筆。
商品匱乏票證時代
回首往事,古克老人說,我只是用手中的筆,真實記錄了那個特殊年代一個小場景的瞬間。它確實是一段歷史的見證。作為老報人,我為自己能成為『見證人』而深感榮幸!
經過沈淀的歷史,會讓我們看得更清晰;站在時代的潮頭反思過去,會讓我們得到新覺悟。
《大肉部見聞》披露的『走後門』不正之風只是一個表象,它的實質是商品的極度匱乏。計劃經濟體制將一切商品的生產納入『計劃』,束縛了勞動者的生產積極性,阻礙了生產力的發展,而且,人為地卡死商品自由流通的渠道,廢棄價值規律調節市場需求的杠杆,結果,只能『計劃』出那麼一點兒東西,造成一個商品匱乏的票證時代。
票證時代的一個顯著特征是:貨幣並非完全意義上的一般等價物,僅憑口袋裡的錢,許多商品你是無法買到,必須要有『票』,比如,糧票、肉票、布票、油票、糖票、點心票等等;要有『證』,比如,工業品(鋁鍋、鋁盆、爐子、煙筒等)購買證、自行車購買證、縫紉機購買證、手表購買證等等;要有『本』,比如,『副食本』『糧本』『煤本』等等。那時候,人們去外地出差,頭等大事是先從單位開出『證明』,隨後到指定糧店換取『全國糧票』,不然,出門在外你就得餓肚子!
那真是一個商品匱乏的可憐時代,大肉在人們的生活中屬於高檔『奢侈品』,每人每月只能憑『肉票』,買到250克,平均一天的食肉量不足9克!吃魚就更『奢侈』了,每人每季度或每半年,憑《副食本》供應200克或250克,對於愛吃魚的天津人來說,那實在太可憐了。那時候,如果單位組織人到北京參觀或學習,絕大多數人一到北京就『虛晃一槍』設法溜走,然後直奔前門大柵欄或東四、西四的副食品商店。因為北京是首都,在那裡可以買到不憑本的小雜魚之類。只要天津人一到,小雜魚就被席卷一空,於是,返津的列車上全是魚腥味兒。買到的,洋洋得意;沒買到的,垂頭喪氣。為嘛?一家老小大眼兒瞪小眼兒地盼著啦,回去沒法交代呀……
也許與此有關吧,改革開放以後,為了豐富市民的菜籃子,當時的市領導曾提出一個響亮的口號,也是頗鼓舞人心、讓人充滿希望的口號,這個口號就是:『苦乾三年,吃魚不難!』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綠了『希望的田野』,還是那些地,還是那些人,勞動的果實卻如變魔術一般『冒』了出來,多少年無法解決的『老大難』問題,忽然之間就消失了:吃魚不難了、吃肉不難了、吃蛋不難了、吃菜也不難了……
市場培育起來了,商品流通起來了,糧票作廢了、肉票作廢了、布票作廢了,副食本、煤本也作廢了……
我們告別了商品匱乏的票證時代,把它送進了歷史的博物館。如今,那些個『票證』已經成為人們競相收藏的文物,作為一個時代的烙印,它留給我們太多的思考和感悟。
驀然回首,在30年走過的道路上,清晰地寫著這樣的大字:改革開放是國富民強之路,發展纔是硬道理!
今非昔比超市掠影
有比較纔有鑒別;有比較纔有昇華。
走出記憶的『時光隧道』,回到現實生活中來,讓人不由得發出慨嘆:真是今非昔比,兩個世界兩重天!
記者曾試圖追尋老報人古克當年的足跡,到那個大肉部『故地重游』,那裡,早已建起一座現代化的大型商廈。記者還試圖尋找類似當年只賣單一商品的『大肉部』,尋遍了附近和沿途的大小街道,沒有見到一個影子。
記者又來到某超級市場。『超市』是上個世紀80年代從國外考察歸來的人給我們帶回來的一個新名詞,啥模樣?不知道。如今,人們對超市太習以為常了,沒有必要再描述商品的琳琅滿目。但是,為了與《大肉部見聞》作個比較,還是記錄下了在超市『大肉售貨區』的一點兒掠影:那裡有大塊兒的帶皮肉、去皮肉,有前、後肘子,有剁好的肋排、西排、排骨,還有各式小包裝的大肉,其中有鮮後腿瘦肉、鮮後腿(帶膘)肉、鮮裡脊肉、鮮後臀尖、鮮腱子肉、鮮去皮五花肉、鮮帶皮五花肉、鮮前腿肉……在醬制品區,記者大致數了一下,就有60多種。你想吃什麼肉吧,任你隨意挑選!
記者問一位年輕的工作人員:有大油嗎?她愣愣地看著我,不知道我所言為何物。一位50歲左右的工作人員走過來說,他們哪知道呀,沒有。那東西高脂肪、高膽固醇,如今人們講究科學膳食,沒人要啦!進貨的時候就不帶那東西。
同樣面對『大油』的詢問,30年前和30年後,售貨員回答的都是『沒有』,但是,這兩個沒有卻有本質的區別,反映的是兩個世界、兩重天的巨變!
為什麼會有如此巨大的變化?是改革開放構建了大商業、大市場、大流通。據市商委有關部門領導介紹,截至目前,本市營業面積在5000平方米以上的超市有56個;年交易額超億元的大型水產、蔬菜、水果批發市場有20個;具有相當規模的社區菜市場有260多個;全市城市人口人均年消費肉20.6公斤、蛋16.8公斤、魚9.2公斤……
我們往往認為數字是抽象的、枯燥的。可是,當數字具有特別代表意義的時候,它就有了不可替代的神奇作用。比如,人均月消費肉的數量,30年前是250克;如今是1600克!這一組對比的數字說明了什麼?答案自在人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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