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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特約記者陶蹊
上月中旬,歐盟駐科索沃特別代表處遭遇爆炸襲擊,所幸沒有人員傷亡。科索沃警方隨後逮捕了3名德國籍犯罪嫌疑人,他們的公開身份是德國某公司的職員,真實身份卻是在科索沃進行秘密行動的德國聯邦情報局特工。德國政府堅決否認這3名情報人員與此次爆炸事件有關,要求科索沃政府立即放人。12月1日,德國《明鏡》周刊詳細報道了這一事件,認為科索沃總理哈希姆•薩奇與德國聯邦情報局存在『舊怨新仇』,這3名情報人員是雙方斗爭的『犧牲品』。
1.德國鄰居被警方逮捕哈伊列丁•沙拉清楚地記得,那些德國人是在去年秋天和他成為鄰居的。沙拉是科索沃首府普裡什蒂納的居民,他的房子位於城區邊緣的一個小山包上,能將市中心一覽無餘。與他家相鄰的是一棟白色樓房,房前屋後都有草坪,周圍是一圈鑄鐵柵欄。柵欄裡總停著一輛掛德國慕尼黑牌照的三菱『帕傑羅』越野車。大門口掛著一塊牌子,上面用英文刻著『霍恩施泰因和哈根後勤協調與評估有限公司』(LCAS)的字樣。牌子上還有3個飄帶狀的圖案,分別是黑色、紅色和金色——德國國旗的顏色。
沙拉說,他知道這是一家德國公司設在普裡什蒂納的辦事處,但不清楚他們的具體業務是什麼。在那裡工作的德國人不多,兩三個人的樣子。他們很少出現在院子裡,但只要看到沙拉或其他鄰居,就會友好地打招呼。令沙拉稍感奇怪的是,這家德國公司的辦事處總掛著窗簾,似乎也沒有什麼客戶來訪。
不過,今年11月19日之後,沙拉心中的疑問有了答案。科索沃警方當天拘捕了他的3名鄰居,指控他們數天前向歐盟駐科索沃特別代表辦公室投擲爆炸物。德國政府隨後承認,這3人是德國聯邦情報局派駐普裡什蒂納的特工,但否認他們與爆炸事件有關。
2.聯邦情報局的新行動科索沃多年來一直是德國聯邦情報局的工作重點。德國情報機構、聯邦警察以及一些州的警察都在科索沃派駐人員,進行情報搜集、安全協調等工作。
在負責對外情報工作的德國聯邦情報局內部,至少有3個處室的主要業務與科索沃有關。上世紀90年代中後期,科索沃阿爾巴尼亞族的分離運動愈演愈烈,科索沃解放軍逐漸成為支配力量。為了在日後科索沃情報戰中佔得先機,德國聯邦情報局二處實施了代號為『莫法99』的特別行動,對科索沃解放軍領導人的電話進行大規模竊聽,了解到這些人身上存在諸多『不光彩』之處,並以此為要挾,在科索沃解放軍領導層中發展了不少『線人』,其中一些人後來成了科索沃政府的重要官員。
1999年北約空襲南聯盟後,科索沃由聯合國特派團管理,北約領導的國際維和部隊提供安全保障。2006年,德國聯邦情報局局長埃內斯特•烏爾勞親自下令,要求一處為駐科德軍提供更多情報支持。
3.德國大使館被蒙在鼓裡2007年4月,德國聯邦情報局一處的兩名特工,使用化名在慕尼黑注冊了一家公司,即LCAS。公司總部位於慕尼黑市區南部一座高檔寫字樓中,僅有一間辦公室。同年9月,LCAS以2500歐元的資本金在普裡什蒂納開辦一家分公司,辦公場所設在與哈伊列丁•沙拉家相鄰的那棟白色樓房內。一處在科索沃開展的這項新行動,屬於聯邦情報局的『最高機密』之一,就連聯邦情報局常駐科索沃的情報人員和德國大使館都被蒙在鼓裡。
迄今為止,共有11名德國特工先後在那棟白色樓房裡工作,兩到三人為一組進行輪換。被科索沃警方逮捕的3人是最後一組,名字分別是羅伯特•Z、安德烈亞斯•J、安德烈亞斯•D(姓氏均未被公布)。他們都曾在德國國防軍中服役,退役後進入聯邦情報局工作。羅伯特•Z是該小組的負責人,曾多次在海外執行任務,經驗豐富。
今年11月14日凌晨5時30分左右,位於普裡什蒂納的歐盟駐科索沃特別代表處發生爆炸,但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僅有一些門窗的玻璃被震碎。科索沃警方表示,有人投擲小型爆炸物。由於歐盟正在向科索沃部署『警察和文職人員使團』,因此,特別代表處發生的爆炸事件立即引起了關注,各方都在猜測兩者之間是否存在聯系。位於慕尼黑附近的德國聯邦情報局總部指示羅伯特•Z的小組對事件進行調查,並提交一份報告——4天後,烏爾勞將前往柏林參加總理默克爾主持的安全例會,作為情報局長,他自然需要掌握更多情況。
4.特工身上的絕密筆記本接到指令後,羅伯特•Z小組開始行動。當天晚間9時許,3人駕駛那輛『帕傑羅』越野車來到歐盟駐科索沃特別代表處辦公樓附近。科索沃警方在現場設置的黃色封鎖條還沒有撤去。羅伯特•Z決定先拍幾張爆炸現場的照片,他讓安德烈亞斯•J去乾這件事,自己和安德烈亞斯•D在車內等候。
與歐盟駐科索沃特別代表處相鄰的是一座尚未建成的高樓,安德烈亞斯•J拿著相機爬到樓頂,對特別代表處辦公樓及院落進行拍攝。他剛要離開那座高樓,就被一名攜帶武器的丹麥維和士兵攔下。安德烈亞斯•J說自己是德國公司LCAS的職員,『隨便看看』爆炸現場。
這個解釋引起了那名丹麥士兵更大的懷疑,他與聞訊趕到的科索沃警察勒令安德烈亞斯•J交出護照,並從其身上搜出了一個筆記本。筆記本上記載了很多有關科索沃的情報,上面還有科索沃總理哈希姆•薩奇的名字。
安德烈亞斯•J不得已通知了羅伯特•Z和安德烈亞斯•D,讓他們證明自己是LCAS的職員,與爆炸事件沒有關系。此時,一個在聯合國機構工作的德國籍官員出現,他似乎猜到了羅伯特•Z等人的真實身份,說服丹麥士兵和科索沃警察將3人釋放。不過,科索沃警察不肯歸還安德烈亞斯•J的護照和筆記本。
5.『永遠不會原諒德國』第二天(11月15日),安德烈亞斯•J取回了自己的護照和筆記本。11月19日夜,科索沃警方突襲LCAS辦公室,將羅伯特•Z等3人逮捕,並對那座樓房進行了搜查。科索沃警方稱,這3人是制造歐盟駐科索沃特別代表處爆炸案的主要犯罪嫌疑人。
獲知這個消息後,德國聯邦情報局大為光火——德國等西方國家情報機構在幫助科索沃獨立上勞苦功高,科索沃現在竟然『過河拆橋』。聯邦情報局公開證實了羅伯特•Z等3人的身份,要求科索沃政府立即放人。科索沃總理薩奇不甘示弱,表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沒有人可以凌駕於法律之上』。11月22日,普裡什蒂納的一家刑事法庭傳訊了3名德國特工,宣布將他們拘禁一個月,以便進行調查。德國負責情報事務的總理府部長托馬斯•德邁齊埃立即給薩奇打電話,威脅將停止對科索沃的某些財政援助。
德國《明鏡》周刊報道稱,薩奇借歐盟駐科索沃特別代表處爆炸案拘捕3名德國特工,其實是對德國聯邦情報局的報復。上世紀90年代,薩奇曾是科索沃解放軍的領導人,同時控制著一個名叫『德雷尼察』的組織。西方情報機構認為,『德雷尼察』與科索沃地區10%至15%的犯罪活動有關,包括走私武器、車輛、石油、煙草以及販賣婦女;該組織與阿爾巴尼亞、捷克和馬其頓等國的黑社會組織有聯系,薩奇的姐夫就是阿爾巴尼亞最大的黑手黨頭目塞迪賈•巴魯什。
報道說,負責打擊有組織犯罪的德國聯邦情報局五處曾與『德雷尼察』多次交手。2005年,五處起草了一份秘密報告,將薩奇『定性』為科索沃阿族犯罪集團的主要頭目。不料,這份秘密報告被德國媒體披露,薩奇的國際形象受到嚴重影響。雖然他經常公開贊揚科索沃與德國之間的『友好關系』,但在內心深處『永遠不會原諒德國』,尤其是德國情報機構。
6.情報網絡可能毀於一旦盡管對德國情報機構心存芥蒂,但薩奇拘捕3名特工只是要給德國情報機構一點顏色看,並非要惡化雙方關系。11月29日,薩奇下令釋放了3名德國特工,讓他們返回柏林。
這一事件令德國聯邦情報局顏面盡失。德國情報機構的運作一貫被認為是『非常高效』的,情報人員的素質也是『頂尖』的,但現在都要被打上問號了——為什麼不派普通特工調查爆炸事件,非要派3名肩負特殊行動使命的絕密特工?為什麼3名特工沒有料到會遇到科索沃警察並做好相關預案?為什麼特工要隨身帶著記載有秘密情報的筆記本?
比面子更要命的是,那個筆記本中記錄有德國聯邦情報局在科索沃政府官員中發展的『線人』名單,多年來辛苦建立的情報網絡可能就此毀於一旦。(青年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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