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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舞《唉……無奈》劇照
春晚大幕緩緩落下,供觀眾飯後享用的甜點只剩兩道。一個是劉謙的魔術解密,一個則是《蝶戀花》的美輪美奐。巧的是,這兩個節目都不負眾望,在『2009我最喜愛的春節晚會節目評選』中,分別坐穩雜技類與歌舞類的頭把交椅。如果說劉謙的魔術是個人技藝的精湛呈現,那麼《蝶戀花》的成功,不僅來源於臺上,更來源於幕後創編人員的心血。在這當中,作為編舞的天津女孩紀家萱功不可沒。
正月十五的前夜,央視一號演播大廳人聲鼎沸。坐在觀眾席第二排的紀家萱,差一點就接住了劉謙扔出的神奇飛盤。她隨後發現滿頭白發的本山大叔竟濕紅雙眼,董卿調侃起自己的口誤時,柔美的臉上也滿是堅毅。應該說,近幾個月來,以觀眾的身份融入節目,對她而言還是第一次。如果不是鄰座的兩位大姐,用東北味普通話小聲議論著『為啥還不給《蝶戀花》頒獎』,她幾乎忘記了這場平易近人的元宵晚會,同時也是頒獎典禮。
『然後就揭曉了歌舞類一等獎,我登上了臺。數十盞大燈照著我,我瞇起眼看見那兩位大姐鼓掌的動作特賣力。捧著獎杯,我發現心裡原來裝了個篩子,濾掉了原先想象中的焦慮、興奮、眼淚,剩下的只是平靜、感恩、釋然。』25歲的紀家萱正坐在棕色沙發上描述著獲獎當晚的情景。她的身後,金黃色的餘暉透過落地窗,灑在了這張鵝蛋臉上,讓她顯得更加嬌小動人。
殘酷打造美輪美奐
『(去年)11月底我接到任務,1月下旬春晚就要上演。滿打滿算,只有3個月。更何況這個時候,我在雙擁晚會的編舞工作還沒完成。那個時候,我半夜2點一從雙擁晚會排練廳出來,就打車趕往春晚影視之家。我記得最初的框架只有名字,《蝶戀花》,總體目標是四個字,美輪美奐。』扳著指頭的紀家萱,沙啞的聲音中滿是疲憊。這顯然破壞了她的整體美感。但她只是無奈地笑了笑,『前一段時間,我的睡眠時間每天不超過5個小時,但神奇的是一直亢奮。現在春晚一結束,疲勞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編舞如同導演,既需要用宏大視角來俯視全局,又需要有足夠耐心來面對瑣碎。而在每位春晚編舞眼裡,只有令人耳目一新、拍案叫絕的節目,纔能在近乎殘酷的車輪篩選中走得更遠。經過一陣冥思苦想,紀家萱最終把《蝶戀花》創意重點放在了群舞演員們的倒立上——腿猶如花蕊,裙猶如花瓣。利用手臂、手指間在背部的交錯、編織來營造含蓄、靈動、柔美的意境,引出蝶的破繭而出。
但是,完成這樣的動作對於從未進行過倒立訓練的芭蕾舞演員來說,簡直就是對極限的挑戰。於是,在將近1個月的時間裡,她每天都要看著姑娘們被憋得像紫茄子般的臉,看著她們眼睛裡的淤血和眼淚,看著她們急急向廁所奔跑的樣子。學過舞蹈,年齡差不多大,還是老鄉,幾層因素重疊在一起,這樣她始終是心如刀絞。『我甚至產生過動搖,想是不是換個其他動作。可我不甘心,我覺得這是一個能夠讓觀眾記住的動作。所以,我只能掩藏情感,拿出嚴厲姿態,讓她們繼續訓練。我知道一些演員在背後對我挺有意見的,可我覺得,只要我們的節目能憑借這個動作走到最後,大家最終都會理解的。』紀家萱說。
去年聖誕節,《蝶戀花》迎來第一次彩排。1個多月的刻苦訓練,這群來自天津芭蕾舞團的姑娘第一次整齊劃一地完成了倒立動作。成功的那一刻,站在臺口的紀家萱,發現自己怎麼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背對著這些和她一起並肩作戰的姑娘,她低垂著頭,眼淚撲簌撲簌落在了地上。
看得懂的當代舞
紀家萱有個夢想——創作讓觀眾看得懂的當代舞,幾年前她就小試牛刀。2005年,剛上大三的她,憑借一段現代感極強的舞蹈,獲第三屆CCTV電視舞蹈大賽表演二等獎,同時被同行賞識,觸角開始伸向央視春晚的歌曲編舞領域。
在一段名叫《唉……無奈》的雙人舞中,紀家萱扮演的妻子頭頂發卷,身著睡衣,一副典型包租婆模樣,而她的丈夫則是黑皮鞋、白襯衣、公文包,十足的上班族。妻子面對晚歸的丈夫發牢騷,並要查看丈夫的公文包。當發覺自己誤會了丈夫時,兩人之間的誤解成了感情上小小的裂痕。而兩人最終還是接受了無奈的現實,繼續自己的生活。『這段舞蹈是我們上大二時的作業。它展示了一個很生活化的常理,在現代社會中,物質的誘惑難免對人產生影響,最終大家應該珍惜的是互相之間的信任。』紀家萱說每當想起當年在廈門比賽時的場景,依舊熱血澎湃,『那個時候電視劇《中國式離婚》正熱,我們的舞蹈暗合了婚姻話題,所以一表演就轟動了全場。無數的掌聲,無數的叫好,我感受到巨大的幸福感。』
紀家萱希望通過她的努力,當代舞不再都是陽春白雪、老百姓無法觸碰的東西,而要借助於生活化的通俗題材來表現,成為一種流行文化。
骨子裡頭就好強
14歲成為天津當年唯一的特招文藝女兵,18歲考入北京舞蹈學院編導系中國舞編導專業,22歲創編雙人舞《唉……無奈》取得第三屆CCTV電視舞蹈大賽二等獎,24歲創編雙人舞《未了情》獲文化部第七屆全國舞蹈比賽文華表演獎、創作銀獎,25歲創編央視春晚舞蹈《蝶戀花》,摘下最受觀眾歡迎歌舞類節目的桂冠。
紀家萱的成長之路,看起來異常炫目。是天生幸運還是貴人相助?其實,她自己明白,這些所謂的成功和幸運背後,隱藏著的掙紮、苦痛、不如意好比一根根骨中刺,磨掉了驕嬌二氣,留下了源於本質的堅強。
『學校從上到下一直都認為我就業不成問題,不知不覺把我架空了。大四畢業的供求見面會上,很多同學都接到了招聘單位的電話,而我一個也沒有。』紀家萱這樣形容自己半年來的北漂生活:住在窄小一室裡,為了每月1800元的房租東奔西跑。雖然有點慘淡,有點迷茫,但並不灰色。『我是一個真到危急關頭,骨子裡就冒好強勁的人。當時為了養活自己,天天跑外地演出。雖然風吹日曬,但我拿著大喇叭指揮著幾百號人,很有成就感。我還總結出了一條年輕女編舞的生存法則呢,就是先把聲調壓低,嚴肅,再嚴肅一點……』
去年春節前夕,遠在清河的二炮文工團排練廳仍然閃動著她的身影。為了一個留用的機會,她推掉了所有賺錢的工作,安心創作。由於實習沒有工資,所以雪下得再大,她都要省下從地鐵站到文工團短短幾公裡的出租車費,頂著寒風,一步一步走上半個小時。往往是到了排練廳,熱身1個小時,全身還是沒有溫度。『幾個月後,我創作的《未了情》得了大獎,隨後我也轉正了,成為了這裡最年輕的編舞。我覺得有付出就有回報。』
喜歡總結的紀家萱,願意為自己某時期的狀態下定義。比如,中學階段時她認為自己是一個『追求夢想的舞蹈家』,大學期間她把『創作看得懂的當代舞』作為己任,而如今,面對著一些人發出非專業舞蹈系出身的責問,她願意驕傲地宣布:她就是一個『不會側手翻的專業編舞』。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對於人生的定義還會更新,但紀家萱始終認為,萬變不離其宗。『我小時候父親對我說過一句話:只要有自信,沒有什麼不可以。』紀家萱說道。
(部分照片由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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