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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發言尖銳,敢於大聲向官員或部門質詢的代表委員纔會被稱為『炮手』。昨日上午的政協分組討論,葛劍雄所在的教育界別37組不對記者開放;中午午休時間,記者在其駐地房內錄下這位兩會『炮手』今年的『雷』語。
『有些委員連參加兩會都是早上動手術下午來開會,他能提出什麼高質量的提案來?』去年『兩會』,復旦大學教授、全國政協委員葛劍雄被媒體選為『五大炮手』之一。今年『兩會』,面對記者『圍攻』和『棘手』的話題,他始終攻勢凌厲。
『特赦』體現尊重人權
花白的頭發,矍鑠的眼神,極快的語速,葛劍雄進出會場的腳步急促矯健。他房間裡的電話,終於在午休時間稍微清靜了一段——人們不知道,精力過人的他其實從來不用午休。
這兩天,鋪天蓋地的爭議湧向葛劍雄今年撰寫的一份提案:『新中國60周年大慶建議實行特赦』。『有人說當前治安形勢不好,也有人擔心腐敗官員借此機會徇私脫罪,但是我認為這些擔懮完全沒必要。這是一件現實意義和象征意義都很明顯的事。實行特赦有充分的法律依據。』葛劍雄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六十七條第十七款規定,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的職權之一就是『決定特赦』。
『憲法是我國的根本大法,圍繞憲法來做有什麼問題?新中國成立後,從1959年至1975年共實行過7次特赦,首次特赦主要對象為戰爭犯罪分子、反革命分子及普通的刑事罪犯,包括偽滿洲國皇帝溥儀。此後6次都是針對戰犯,』他表示,目前已有的特赦行為都帶有政治性,如今有了建國60周年這個『契機』,為什麼不能借此建立我國尊重法治尊重人權的形象?
『特赦還有很強的現實意義,一些因過失犯罪、交通肇事、理智喪失、家庭暴力等原因犯法被判刑的犯人,他們被減刑或釋放,其對社會的危害是可以預計和預先防范的。特赦不是大赦也不是普赦,公檢法部門完全可以制定「特赦」細則嘛。』
『還有一些囚犯的家庭狀況不好,如果提前釋放,他們也能早日回歸社會建設家園。「特赦」造成的社會影響是很好的。』葛劍雄指出,還有一個很現實的考慮是,一些貪污違法者因為數額巨大而被判死刑,但往往這樣就中斷了繼續追查的線索,如果能緩刑說不定有助於進一步挖掘相關信息。『「特赦」並非只有釋放一種方式,減刑也是一種考慮,方式上可更靈活。』
代表委員需設立『專職』
會議日程已進入第7天,葛劍雄發現了『新問題』。『成員結構需要優化』,他指出,今年教育界別的全國政協委員一共108位,基本上都來自高校,一個小學教師都沒有,只有一名中學校長。
『教育界別今年討論的幾大熱點,義務教育、教育公平、就業、學風、幼兒教育、醫學教育、民辦職業教育等,一討論就發現,來自基層的聲音太少了。』葛劍雄認為,這有『歷史原因』。『民主黨派成員組織方式多是邀請,不是中上層人士很難進入其中,同時也因其建言功能所致,對委員個人的專業素質要求也比較高;種種因素形成了基層人士比較少的現狀。』
『很多時候,問題都在基層體現,這樣我們討論的東西會距離群眾太遠,我個人非常希望能改善政協委員組成的結構,需要擴大來自基層的聲音。』他誠摯表示。
與此同時,今年『兩會』讓葛劍雄感慨良多。『我們的政協委員都不是專職的,很多人都非常忙,我就看到有的委員早上還在動手術,下午就來討論,還有些開會開一半就得回去上課。這麼忙怎麼有精力提出有質量的提案來?』他認為,現代人的職業壓力使大部分人都只能顧及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可能對社會各方面有全面觀察。
『很多人覺得政協提案質量連年下降。我認為「兩會」到了需要有專職委員或代表的時候了,至少可以從有「專職常委」開始。』葛劍雄指出,今年金融危機背景造就的各種話題,更加要求委員代表提案議案的專業水平提高,『不花時間調查研究就提不出有價值提案來的。』葛劍雄說,『很多委員提出的提案看起來很奪目,但我常問,你提出的這個問題在人群中所佔比例有多大,有多大的代表性?他們就被問住了,因為他們不知道真實情況。』
社會不公平造就教育不公平
教育公平是今年教育界熱論的話題之一,本報此前報道的《農村娃上大學比重下降隱情何在》引起強烈反響。葛劍雄對此觀點十分鮮明:『很多人只看到高校的農村學生少,看不到教育不公平的根源是社會不公平!』
『這些年來,城鄉差別擴大的速度有多快?政府是如何推動縮小工農差別工作的?只有社會有這個推動力,教育纔能比社會力量走快一步。而現實是社會急劇變遷造成的差距不是學校所能承擔的。』
『我也有讓人很頭疼的學生,他讀到博士了,但是他說的英語我完全聽不懂;也有學生閱讀面太窄,那是因為他從小就沒有機會讀啊。』葛劍雄認為,當今教育不公平現象從義務教育階段就開始了,只不過結果最後集中在高校裡展現,『因此不要期望到了大學再來縮小這種差距』。
院士變成植物人也要戴頭銜
近日,全國人大代表、富潤控股集團董事局主席趙林中提出有必要建立『院士退出機制』。葛劍雄就認為,這在目前不太『現實』。『我國也有一定的措施,如80歲以上的院士,為資深院士,不再有投票權,不再有推薦權,其實就是退出了。但為什麼目前現實中還是沒有退出呢?主要是外界給院士戴上了過多的光環。其實,在非專業的領域,院士也是普通人。』
『另一方面,我也不認為院士一定要退出,如果他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可以延續。否則就應該退出。我們國家目前沒有這方面的政策是因為評估體系的問題,有些高校把有多少個院士看作一種資本。所以哪怕院士已經成為植物人,也要讓他戴著院士頭銜,並且滋長一種不正之風,只要掛個名就能拿薪水。』
反對聲音:特赦不合時宜
律師王波反駁此提案不切實際
日前,全國政協委員、復旦大學圖書館館長葛劍雄提交提案建議:在建國六十周年大慶之際特赦輕微犯罪人與過失犯罪人。這份提案引發了社會各界、尤其是法學界的激辯。著名刑事律師、廣州金鵬律師事務所主任、廣州市律師協會副會長王波表示『強烈反對』,他認為,當下實行特赦,就好比『還不會走路,就學劉翔跨欄』。
『特赦』會催生司法腐敗
首先,除了少數專家倡導,社會大眾並沒有普遍的特赦訴求。其次,在我國誠信體制極度缺失的情況下,特赦絕對是『弊大於利』的。什麼人該赦?什麼人不該赦?標准是什麼?由誰把握?由誰執行?一連串的疑問,給權力尋租提供了極大的空間,在相關配套措施不夠完善的情況下,特赦容易催生司法腐敗。這就好比高考中的『特招』與『自招』,容易給老百姓提供『想象的空間』。
而且,眼下正是中國經濟困難的一年,在社會維穩壓力原本就很大的情況下實行特赦,無異於雪上加霜,是不合時宜的。
『先學走路,再學劉翔』
特赦的理論基礎,是理論界長期倡導的『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王波認為,刑事政策的制定與實施,考驗一國政府的智慧。然而,『先學會走路,再學劉翔跨欄』卻是亙古不變、符合規律的正確之舉。
眼下,中國在制度安排上,並不缺乏對犯罪分子施以人文關懷的規定,如取保候審、死刑犯臨終關懷等。關鍵在於把這些規定落到實處,比如:對非暴力犯罪人,是否可以多采用取保候審的辦法?對即將被處以死刑的犯罪人,是否能夠提供死前親情關懷與心理撫慰?
他認為,功夫在平時,如果刑事政策實施得當,『不該抓的就不抓,該嚴懲的就嚴懲』,不實行特赦又何妨?
『兩會大炮』驚人之語
『在社會不公平的情況下,能單獨要求教育公平嗎?城鄉差別為什麼擴大?社會不公,學校應該怎麼辦?』
『大學生去賣豬肉有什麼問題?誰說他要賣一輩子,完全可以逐步轉型為食品加工專業人纔,研究「肉食品銷售」這樣的博士論題。做環衛工人也可以,現在我們的環衛所也要使用GPS技術,國外進大公司都要從做門童開始,大學生沒什麼是不能做的!』
『現在學校「圈地」,動輒上千畝。地方政府打如意算盤:先貸款讓學校建房擴招,提高學費招自費生,到時歸還本息後還可創收。銀行也視大學為優質客戶,反正都是姓「公」,到時還不了,還是政府埋單。』
『很多官員熱衷想辦法「拿」博士學位,為什麼?他們就為了昇遷。「博士大躍進」就是一種明顯的官場學術腐敗。現在官場提拔標准是選「品種」而非選「人纔」。』
『去年,我國的博士授予數量超過美國,攀昇至世界第一。你能說我們的學術成果就超過了他們?』
『不能嚴懲學術腐敗,無形中就為學術造假者提供了保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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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說的那個教育界的問題很深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