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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章文奇
『羅克薩娜·薩貝裡(Roxana Saberi)是一個洋娃娃,真正的芭比,是美國的寶貝,我們應該派第六艦隊去救她回來⋯⋯』一名美國人群發的郵件裡如此寫道。在伊朗伊斯蘭革命法庭第28分庭以間諜罪判處薩貝裡8年監禁的消息傳出後,類似言辭激烈的語言在美國一些論壇上迅速多了起來。
獲知該消息時,正出席第五屆美洲國家首腦會議的美國總統奧巴馬稱『對伊朗的決定非常失望』。同樣對此表示『非常失望』的,還有當天對此事表態的美國國務卿希拉裡·克林頓。
僅僅幾天前,伊朗總統內賈德還專門致函檢察總長,要求保障薩貝裡的合法權益,確保其充分享有為自己辯護的法律權利。伊司法總監沙赫魯迪也表示,審理薩貝裡上訴案時,對案情要各方面周全考慮,包括實證因素和道義因素。
什麼樣的一個女人,竟然讓美國和伊朗,這對30年來撕破了臉皮的『對手』一起為之求情?背後蘊藏著怎樣的玄機?
美國『北達科他州小姐』伊朗當地媒體關於薩貝裡的報道鳳毛麟角,多數消息都來自西方媒體。31歲的薩貝裡,母親是日本人,父親來自伊朗。美國媒體廣泛報道的一個消息是,雖然出生在美國,從小在北達科他州長大,但薩貝裡對伊朗一直神往,所以前往德黑蘭,一住就是6年,直至『間諜』事發。由於伊朗不承認雙重國籍,因此德黑蘭只把她當作一名在伊朗的美國人。
擁有西北大學新聞學和劍橋大學國際關系雙碩士學位,薩貝裡稱自己在伊朗實現著成為一名駐外記者的夢想。從其公開的工作履歷看,確也如此。在德黑蘭她是一名自由記者,曾陸續為英國廣播公司(BBC)、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臺(NPR)等多家知名媒體撰稿。同時,薩貝裡還繼續攻讀關於伊朗和國際關系方面的博士學位。
其父裡薩·薩貝裡(Reza Saberi)說,女兒一直學習伊朗的歷史、文學和文化,她對自己的祖國伊朗興趣濃厚,而且在撰寫報道時非常注意尊重伊斯蘭的習俗和伊朗的相關規定。
既如此,那這位12年前就當選美國『北達科他州小姐』的漂亮女人,如何在德黑蘭卷入『間諜案』而身陷囹圄?
控罪一波三折3月18日,薩貝裡的父母給伊朗的最高長官寫了一封公開信。信中稱,截至他們寫信之日,女兒已經在德黑蘭的監獄裡關了47天了,他們擔心女兒的心理受到重創,擔心會有悲劇發生。『我們可憐的女兒如今仍在埃文監獄的某個角落裡,絕望而痛苦地等候著⋯⋯』
早在2009年1月,因非法買酒在伊朗被捕後,薩貝裡就一直被關押。接著,3月她被伊朗指責非法從事新聞采訪(其所持新聞從業人員資格證件已過期)。德黑蘭方面說,薩貝裡沒有記者證卻在伊朗從事新聞報道,違反了伊朗法律。很快,伊朗對她的控罪又有了變化,指控其為美國間諜。
德黑蘭負責調查此案的海達爾法德法官表示:『她以記者身份為掩護,拜訪政府機構,與那裡的工作人員建立聯系,收集機密情報,並將這些信息發給美國的情報機構。最終她的行為被伊朗反間諜機構發現了。』
薩貝裡的家人對此非常不滿,並質疑案件審判的『公正性』,表示會繼續上訴。裡薩·薩貝裡對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臺記者說,伊朗相關法庭在開庭兩天後就已作出了判決,但過了3天纔告知薩貝裡的律師。接受CNN采訪時,裡薩說,女兒的庭審僅持續大約15分鍾,『那不是真正審判,直到開庭前數分鍾她還一無所知。』
判決結果公布後,裡薩甚至告訴法新社記者,薩貝裡在案件審理過程中受到誘供。『她告訴我,有人采取欺騙手段讓她相信,如果她合作就會獲釋』,『她受到欺騙,她對這事感到沮喪,打算絕食抗議。如果她真那樣做,她虛弱的身體狀況將受到嚴重威脅。』4月5日抵達德黑蘭後,裡薩和妻子曾被獲准對女兒作了20分鍾短暫的探視。
裡薩還透露,女兒在伊朗還一直忙著撰寫一本有關伊朗民眾和文化的書,原計劃在寫作完成後回到美國。
絆腳石,還是推動器一本未寫完的書,一樁未完結的案子,以及薩貝裡不可知的某個結局⋯⋯假如把這些碎片都放在華盛頓和德黑蘭的政治交集中,就會豁然開朗。
30年前,也就是1979年,為了抗議美國拒絕將伊朗巴達維國王引渡回國受審,德黑蘭的激進派學生佔領了美國駐伊朗大使館,扣押了52名美國人。兩國關系就此惡化,並於次年斷交。1980年4月25日,美國曾派出飛機潛入伊朗,試圖以武力營救人質,未成功。後在國際社會,尤其是阿爾及利亞的斡旋下,雙方均作出了讓步,就釋放人質達成協議,被關押了444天的人質全部獲得自由。
那之後,兩國關系跌入冰河,尤其在『9·11』事件後,美國對伊政策日趨強硬,於2002年將伊朗列入『邪惡軸心』,把其當作危害美國自由世界的源頭之一。雖然在反恐的大目標下,布什政府曾經嘗試和伊朗改善關系,但均無疾而終。
到了奧巴馬時代,事情纔有了改變的契機。以變革者形象出現的奧巴馬,在對伊朗政策中有了明顯和前任不同的變化。上臺伊始,他就向德黑蘭釋放積極信號---美國可以無條件地與伊朗進行直接對話。波斯新年之際,他還發表一份廣播聲明,對伊朗人民和其他慶祝波斯新年的人們表達祝福。
伊朗方面,接住了華盛頓放飛的『和平鴿』,同樣發出信號,願意雙方更新關系。
解凍的痕跡一點點加重。這個時候出現的薩貝裡間諜案,充當了何種角色,絆腳石,還是推動器?
在英國的伊朗專家阿裡·努裡薩德分析,德黑蘭可能想借此給美國壓力,迫其釋放2008年在庫爾德斯坦逮捕的伊朗人。但另有政治分析師認為,薩貝裡案可成為『伊朗在談判桌上的一張牌,幫助它在美伊雙方今後可能展開的對話中贏得優勢』。
還有分析人士稱,伊朗將於6月舉行總統選舉,伊朗經濟形勢低迷、失業人數攀昇,強硬派的支持率已有所下滑。鑒於此,強硬派需要發出更大的聲音,而伊朗司法界強硬派人士居多,正試圖妨礙有助於改善美伊關系的努力。薩貝裡,正好成為一個可以利用的砝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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