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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人民日報》報道,吉林大學近日製定了新的《吉林大學學術委員會章程》,其中規定,學校領導和職能部門負責人不擔任各級學術委員會委員職務,實現了行政管理與學術決策的相對分離。
應該說,如果這種做法能夠長期且認真地、不折不扣地執行下去,那就將是我國當代高等教育界和學術界的一種具有開創性意義的大事。
衆所周知,大學的學術研究工作,應當是一種獨立於行政管理範疇之外的業務,它遵從的是學術自身的規律。當學術自身的規律與行政管理體制之間發生衝突的時候(這種現象實際上不可能完全避免,即使在高等教育最發達的國家也是如此),學術一方如果軟弱讓步,就勢必導致學術水平的下降,甚至滋生學術腐敗,更嚴重的,將導致真理被謬誤所壓倒。這種事情,早的如歐洲中世紀,在波蘭克拉科夫大學的哥白尼身上,在意大利佛羅倫薩大學的伽利略身上,都曾經發生過。晚近的,在二十世紀蘇聯的莫斯科,有以李森科爲反面典型的假學術權威統治學術界多年的教訓。
據介紹,吉林大學學術委員會是專家、學者代表組成的發揚學術民主、保障學校學術決策科學規範的組織,是吉大學術評議、審議、論證和決策的最高學術權力機構,設校學術委員會、學部學術委員會和學院(含研究院、所)學術委員會。各個層面學術委員會的委員都由民主推薦選舉產生,定期改選,其中有院長銜的要少於無院長銜的,而校一級領導則不參加任何一個學術委員會。顯然,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使學術委員會能夠獨立和自主行使職權。
於是這就帶來一個問題:大學校長究竟是幹什麼的?簡單地說,校長究竟是職業經理人還是學術帶頭人?
不妨看看高等教育發達的國家是怎麼做的。世界一流名牌大學的傳統多數是:校長人選既不是由校董事會選定的,也不是由政府部門任命的,而是由這個學校的校友會選舉產生的。校友會決定校長,這在我們國家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但仔細想來卻很有道理:首先是保證了學校的學術傳統,可以薪火相傳,生生不息;其次是因爲名牌大學的“名牌校友”往往都是社會上有影響的人物,眼光和責任心大抵都不會差,再加上有對母校的感情,所以選出的校長往往也是經得起考驗的。
這樣選出來的校長往往有兩類:一類是某個學科內擁有世界影響的權威人物,他就是學校的一面旗幟,他的主要職責就是負責學校的學術決策的學術把關,他自己個人的學術研究工作倒在其次,因爲大凡一流學者到了能被校友會選爲校長的份上,其年齡已經過了學術創造力的旺盛期。一流的研究成果實際上一般都是在科學家五十歲以前做出的,一過五十歲,基本上就以培養晚輩人才和整肅學術風氣爲主了。另一類,則是管理型的校長,類似企業當中的職業經理人,具有很強的管理和協調能力,換句話說,也就是服務能力。這種校長雖然可能在學術方面不能和前一類校長相比,但對學校的貢獻卻絲毫不差。
從我國大學目前的實際情況來看,大學校長的角色更爲複雜,多數時候既是管理者又是“學術帶頭人”。實際上,這兩個角色是必須要分開的,否則很可能哪一個也幹不好。
對吉大的改革,也有人提出疑問:沒有行政領導參加的學術委員會能否順利高效運轉?是否會影響學校的管理效率?這確實是一個“富有中國特色”的實際問題。在中國的大學裏,學術部門如果沒有行政職能部門的配合與支持(至少是不設障礙、不卡脖子),想辦點什麼事該有多難?另一方面,學者教授們即使被選進了學術委員會,他願不願意犧牲一些自己搞項目的時間和精力去參與學術決策、學術把關這類“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這都是問號。也是這種大學裏的“政企分開”能不能堅持下去的關鍵所在。讓我們拭目以待吧。(韓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