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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經濟“已爲陳跡”,計劃經濟框架下的職業病防治和鑑定,卻依然故我。如果不能根本觸及某些“壟斷堡壘”的利益,則張海超胸口的那道刀痕,將永遠難以癒合。
在公衆如炬目光逼視下,悲愴的“開胸驗肺”事件終於有了一個光明的尾巴——先是鄭州市職業病防治所推翻先前的診斷,張海超被認定爲工傷;隨後,該所所長、副所長一干人等被停職或免職;7月31日,涉事的鄭州振東耐磨材料有限公司相關責任人受到嚴肅黨紀處分。同日,衛生部發出通知,決定開展全國職業健康檢查、職業病診斷與鑑定工作現狀調查,並對部分省市及有關機構進行抽查。
一人開胸,制度之痛。28歲的張海超,用自己驚世駭俗的極端方式,向世人展示了自己傷殘的肺部,證明了一個“真實的謊言”;同時,亦將一個巨大的黑幕撕開一道口,讓人們窺見了背後的種種荒唐與卑劣。
“開胸驗肺”一事,最大的荒唐之處,有目共睹,就在於面對一個非常易於診斷的職業病“塵肺病”,鄭州市職防所竟然堅持自己“肺結核”的診斷,並對衆多醫院的診斷結果視若不見;而更荒唐的是,只有這個職業病防治所的診斷,纔是唯一能證明張海超確實得了“塵肺病”從而向企業索賠的“合法鑑定”。爲何一個在各地診斷水平往往並非最佳的醫療機構,卻壟斷了職業病鑑定的大權?
職業病防治醫院最初的創建、政府向其獨家授權職業病鑑定資格,無疑都是爲了保證專業性和權威性,終極目的是爲了更好地呵護勞動者的健康。然而,計劃經濟“已爲陳跡”,計劃經濟框架下的職業病防治和鑑定,卻依然故我。絕對的壟斷,必然導致絕對的腐敗,這一已被反覆證明的鐵律,絲毫沒有改變這一領域的管理思維和模式。山還是那座山,廟還是那座廟,只是,已被遠遠拋在了時代的腳步之後。
如今,導致張海超患上塵肺病並設法阻撓其合法維權的企業已受到懲罰,涉嫌刻意“大病化小”的職防所也未能逍遙法外。但職防所之過,屬瀆職,還是腐敗?是否與無良企業沆瀣一氣、合謀作假?還需一挖到底。更值得追問的是,如果此事只是到此爲止,限於“個案”處理,或者系統性的反省和整治流於形式,而不能根本觸及某些“壟斷堡壘”的利益,則張海超胸口的那道刀痕,將會永遠難以癒合。
這並非誇大其詞。類似職業病防治機構涉嫌“屁股坐歪”、爲患者出示不實鑑定的報道,近年在各地並不少見。去年,武漢某電源廠8名工人分別到三家醫療機構檢測血鉛含量,結果迥異:市職業病防治院檢測結果顯示僅100多微克/升,屬“正常”水平;而協和醫院幹細胞中心和省疾控中心檢測結果則超過600多微克/升,顯示健康嚴重受損。“巧合”和“雷同”背後給人無限聯想——處於壟斷地位的職業病防治機構中的某些人,有沒有可能早已淪爲某些企業利益的代言人,而將醫德良知拋諸腦後?
我們希望“開胸驗肺”只是個案,無良醫生也只是一小撮,但正是這一個案,讓我們看到職業病鑑定上的巨大漏洞。唯有對制度的及時補漏,方能從根子上保證醫德、避免“開胸驗肺”悲劇的重演。我們希望,有關部門摒棄“存在即合理”思維,不再維持現狀,毫不猶豫地打破某些既得利益機構的特權,讓它在四面八方的陽光下消消毒。(徐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