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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遊行隊伍中“小平您好”橫幅是慶典活動中一道耀眼的時代風景
閱兵式結束。浩浩蕩蕩的受閱部隊通過金水橋前之後,天安門城樓前大道上出現一個短暫的空間,很快又被穿着節日盛裝的羣衆遊行隊伍所填補。
11時02分39秒,首都各界羣衆組成的方隊由東向西踏上檢閱起始線,進入天安門廣場,開始歡慶遊行。首先受閱的是國旗方隊、國徽方隊、偉人像方隊。他們高舉着巨幅五星紅旗,高擡着國徽模型和毛澤東、劉少奇、朱德、周恩來的雕塑頭像,闊步通過觀禮臺前。
在當時,國內的政治氣氛十分活躍。一場關於真理標準的大討論,徹底打破了“文革”時期的思想禁錮,思想的解放和自由帶來的是社會面貌的大變化。在改革春風的沐浴下,從“文革”十年動中走出來的中國人民有了更多的工作、人身和生活自由,被僵硬的體制制度束縛了多年的生產力更是一下子迸發了出來。思想和人身的自由是最大的解放,萬象更新中,黨的威信、民衆幸福度節節攀升,社會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所以,國慶35週年閱兵慶典已經不僅僅是國威軍威的展示,也成了羣衆展示激情的廣闊舞臺。天安門廣場上,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興奮的漩渦中,羣衆的激情比上世紀50年代的哪一次閱兵都高漲。
青年是時代的驕子,最能突出反映社會律動的脈搏。素有時代前鋒讚譽的北京大學學生在這改革開放的洪流中,也充分展現了他們獨特的社會責任和政治敏感。代表北大參加大學生方隊遊行的是該校81級學生,在這年暑假期間,他們就提前返校,開始了緊張地隊列訓練、喊口號和跳集體舞,後又參加了天安門廣場遊行的預演。9月30號晚,生物系的幾名大學生在宿舍裏一邊扎遊行中使用的花束,一邊議論明天的活動。大家七嘴八舌,有人提議:“明天的遊行,我們能不能偷偷帶點什麼進去,最好是能展現我們個性的東西。”大家圍繞國家的形勢,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最後議定寫一幅標語來表達他們的感情和想法。“振興中華”、“教育要改革”、“加快改革開放步伐”等一個個口號被提出又被否定。“有人提議表達一下對鄧小平同志的感情,因爲當時改革開放有幾年了,成效顯著。我們是改革開放的受益人,沒有改革開放,我們也上不了大學。我們想表達對鄧小平同志的愛戴之情。”(橫幅製作者之一郭建崴:《“小平你好”橫幅出臺內幕》)有人提出寫“鄧主席萬歲”,這種帶有“文革”色彩的口號立即被大家否定。最後決定直接問聲好,寫“尊敬的鄧小平同志您好”,但又覺得句子長了點,就寫“鄧小平同志您好”。大家越是議論,膽子越大,後又決定省略姓氏,乾脆直呼“小平同志您好”。他們把寫在綠色紙上的這6個大字貼在牀單上,但牀單不夠長。有人提議:“把‘同志’兩個字也省去吧。”有人擔心說:“直接稱呼國家領導人的名字,是不是有些不敬?”有人直截了當地說:“這是對領袖的問候,沒有別的意思,不至於上綱上線吧!”於是,他們就把“小平您好”4個大字用訂書機訂在了牀單上。忙完之後,大家立即休息。此時已經是凌晨2時,離集合時間只有2個小時了。10月1日凌晨4時,他們悄然把橫幅和3根高舉橫標的木杆帶到了遊行隊伍中。
歡騰的天安門廣場,羣衆遊行隊伍一個接一個地通過天安門廣場。排在科技方隊之後的是教育方隊,當第30個羣衆遊行方隊通過觀禮臺時,最爲令人激動和振奮的場面出現了。北大學生方隊走到天安門金水橋東華表時,同學們一下子打開了那條由牀單做成的橫幅,綠色大紙上寫着“小平您好”4個大字,赫然展示在遊行隊伍中,隨即引起了天安門城樓上、觀禮臺上、遊行隊伍和長安街兩側圍觀市民的極大關注。1984年,中國的改革開放雖然已經6年,但仍然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國家。北大學生展現的是一個未經審定的標語橫幅,於是也震驚了負責慶典現場安全的幾名便衣警察,準備上前制止,但還沒有來得及行動,全場已經沸騰起來,這橫幅像一股強大的電流瞬間擊活了整個天安門廣場,引起陣陣歡呼聲。中央電視臺的攝像鏡頭本來是在拍攝完北京大學的遊行隊伍之後,緊接着拍攝緊跟其後的清華大學遊行隊伍。所以在那條橫幅打開時,鏡頭已經轉向後面的清華大學方隊,當突如其來的歡呼聲傳出後,立即又把鏡頭轉向北大方隊,搶拍全面展開的橫幅。橫幅展開的時間僅有一分鐘,很多攝影記者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高舉橫幅的學生在帶隊老師的催促下已經跑過檢閱終點線,收起了橫幅。
《人民日報》攝影記者王東搶拍下了《小平您好》這一經典歷史畫面。從畫面上看,場面一片歡騰和雀躍,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興奮的漩渦中。第二天,這幅照片出現在國內外各大報刊的頭版頭條,傳遍全世界,牢牢地定格成爲35週年國慶節最珍貴的記憶,成爲當時最感人的畫面。北大學生方隊高舉“小平您好”的橫幅感人瞬間,這經典的時刻化作了永恆的記憶。簡短的“小平您好”4個字,濃縮了民衆深厚而真摯的感情,就像是對家人、對親朋好友的問候,真實地表達了人民羣衆對鄧小平樸素、深厚的愛戴之情。這親切的問候和由衷的共識,贏得了受閱軍民的熱烈呼應,反映了民心所在,說明改革開放的政策得到了廣大人民的認同,由此也明白無誤地闡釋了許多價值理念。在中國社會,標語口號的變化往往反映着民心的脈動,兆示着政治的走向,以鄧小平爲核心的黨中央由此也更加堅定了將改革開放進行到底的信心和決心。1984年共和國閱兵慶典,爲鄧小平而感動!教育方隊之後,還有許多方隊,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都已經走進歷史深處,似乎沒有必要再提起了,都被北大學生方隊這一橫幅的光輝所替代和遮掩。
慶祝新中國成立35週年,“小慶”之年的首都閱兵“大慶”活動,獲得了比預期還要好的圓滿成功。
10月5日,鄧小平向參加受閱的陸海空三軍、人民武裝警察部隊和民兵發佈嘉獎令。他指出,這次閱兵,以嶄新的風貌,嚴整的軍容,雄壯的氣勢顯示了國威、顯示了軍威,“深刻反映了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中國人民解放軍在革命化、現代化、正規化建設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充分展示了我軍武器裝備已經提高到一個新水平,生動表現了人民軍隊優良的軍政素質和一往無前的英雄氣概。億萬人民看到了人民解放軍的強大陣容,看到了我國鞏固的國防,極大地振奮了民族精神,鼓舞了愛國熱情,增長了實現四化的志氣。”
10月27日,國務院、中央軍委發佈嘉獎令,對參加國慶受閱武器裝備研製生產的國防科技工業部門的全體同志進行表彰。
國慶35週年閱兵,是中國人民經過“文化大革命”的內亂之後,全面改革和現代化建設取得巨大成就的形勢下舉行的。是自1959年國慶後25年來第一次盛大的國慶閱兵,是改革開放後的第一次國防力量大檢閱。在共和國閱兵史上,國慶35週年閱兵突破了“十年大慶,五年小慶”的慣例,從籌劃到實施都是按“大慶”來部署的,受閱部隊多達1萬餘人,參加慶典的羣衆多達50餘萬人,這是一個“小慶”之年“大慶”的例外。
國慶35週年閱兵,展現了人民軍隊是一支具有優良傳統的現代之師、合成之師,其陣容和絕大多數武器裝備都是前所未有的。參加受閱的部隊中,海軍、空軍以及裝甲兵、炮兵的方陣大大增加了,表明我軍的高技術軍兵種在數量和質量上都有很大的發展。46個受閱方陣中,步兵方陣只有5個;4個空中梯隊中,最大的機羣爲9機編隊。接受檢閱的各種飛機、火炮、坦克、導彈等先進武器裝備種類多達28種,全部由中國自行研製,70%屬首次亮相,其中有19種武器裝備是全新的,如火箭炮、火箭佈雷車、大口徑榴彈炮和加農炮、裝甲輸送車等。這些國產現代化兵器,有的已具備世界先進水平,當年的“萬國牌”已全部換爲“中國製造”,當年的“小米加步槍”被反坦克導彈、火箭炮等現代化兵器所取代,反映出國防現代化建設的新成就。開國大典閱兵時的最後一個方隊是騎兵方隊,國慶35週年閱兵的最後一個方隊是戰略導彈方隊。開國大典上那些威風凜凜的騎兵部隊,在國慶35週年閱兵8個月後的百萬大裁軍中作爲一個兵種從人民解放軍的序列中消失了。這個令人鼓舞的變化,標誌着人民解放軍現代化、正規化建設進入一個嶄新的階段。
軍中喜長纓,雕弓射天狼,中國導彈方陣威震八方。此次閱兵式上,受閱機械化部隊壓軸的是海軍導彈部隊方隊、空軍地空導彈部隊方隊和戰略導彈部隊方隊,各種型號的導彈鋪天蓋地而來,如此強大的導彈陣容,震撼世界。大型牽引車載着中國自己設計製造的戰略導彈,首次公開展現在人們面前,一枚枚海軍導彈、空軍導彈和戰略導彈紛紛亮相。在此之前的1964年,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時,有一些西方大國嘲笑我國是“有彈無槍”。針對此次閱兵,英國《泰晤士報》稱:“中國今天第一次將它的導彈家庭展現在世界面前。”“一個沉睡的東方巨人醒了,美蘇兩國在決定世界事務時,不得不考慮中國戰略導彈部隊的存在。”美聯社報道說:“中國戰略導彈部隊首次展示了它的實力,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顯示出中國有相當高的製造水平。它的出現,足以防禦任何形式的戰爭。”
35週年國慶閱兵的盛況,引起了國內外的強烈反響。閱兵的成效是顯而易見的,正是這次大閱兵更加強化了改革開放的成果,讓國人的激情上升到了沸點。在當時那個歷史階段的邊境重大作戰中,這支軍隊用鮮血和生命捍衛了祖國的尊嚴、獨立和安全,人民感受到有這樣威武的軍隊,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就有了可靠的保障。軍隊工作正在努力開創着新局面,這支軍隊雄風昂然,勇冠神州,通過這次閱兵更加顯出軍威,在人民羣衆心目中樹立起更加崇高的威望。人們高度讚揚這次國慶閱兵所展現的軍隊建設新成就和精神風貌,在組織時機、閱兵規模、受閱內容、對外影響等方面都具有重要意義,極大地振奮了民族精神和愛國熱情,產生了重要的國際影響,在新中國閱兵史上佔有重要地位。
從1959年到1984年,中國在這25年間有着翻天覆地的變化,國慶閱兵該展示的東西很多,上了場的都是優中選優的精華。正因爲時空跨度都很大,各方面的進步也很大,35週年國慶閱兵給了人們太多的驚喜。這種因時空放大而廣爲積聚的精華,在國慶閱兵中瞬間釋放的歷史機遇不多見,也正因爲如此,35週年國慶閱兵成爲閱兵經典已被載入史冊。
閱兵慶典當日,新華社等新聞媒體向全世界報道了這一盛況。《人民日報》發表《三軍雄風冠神州——首都國慶閱兵側記》的長篇通訊,並配發了“鄧小平在檢閱部隊”、“女兵方隊通過天安門”、“戰略導彈部隊通過天安門”、“坦克方隊通過天安門”、“裝甲兵方隊通過天安門”、“遊行隊伍”等圖片。《解放軍報》更是以多版專題報道了這次國慶閱兵。
北京天安門廣場的盛大閱兵式,引起全世界的廣泛關注。還在這年之初,日本時事社援引“中國消息靈通人士”的話便透露了中國當年將恢復國慶閱兵的消息,稱此舉將“激發人民的愛國心和團結心”。10月1日這天,多家國際媒體密集報道了中國國慶閱兵的盛況。美聯社說:“中國用調子高亢的自贊、豐富多彩的遊行和鄧小平的首次閱兵慶祝建國35週年。”日本媒體則關注着閱兵式上的新式武器,稱“相當數量的中國國產導彈大放異彩”。英國《每日電訊報》稱:“中國元朝蒙古族皇帝忽必烈於1274年首先在戰場上使用火箭和燃燒彈,如今外國武官深夜在北京街頭亂轉,希望能在彩排時看到武器。”該報說,當時一名蘇聯官員還曾受到在路障旁守衛導彈的警察盤問,想裝成英國人混過去,“很明顯,處在孤立狀態的莫斯科越來越擔心中國向五角大樓購買武器”。紐約《美洲華僑日報》則說:“北京閱兵大振國威軍威,全球炎黃子孫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