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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中,子路問孔子:『君子尚勇乎』?君子應不應該崇尚勇敢呢?
孔子對他說:『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君子崇尚勇敢並沒有錯,但這種勇敢是有約制的,有前提的,這個前提就是道義。有了義字當先的勇敢,纔是真正的勇敢。
任何一個城市都是有正義存在的,因為見義勇為、匡扶正義、扶危濟困、懲惡揚善是人類永遠都不會消逝的美德,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會有浩然正氣。但一座城市的品格卻不是生活在這裡的人們的個體性格的簡單疊加,相反,她是滋養人們個性的土壤,培養著城市裡的人們集體意識的形成。因此,我們在探索自己城市的品格時,總能發現一些可以稱為奇跡的東西,它出現在探索的過程裡,並讓結論立刻清晰可見。
幾天前,22歲的天津人楊濟源出現在中央電視臺的《焦點訪談》節目中。在2009年的最後一天裡,他實踐了自己做有責任的男人的諾言,成為2010年最先的震撼和感動。盡管這種以生命為代價的見義勇為成本過於高昂,但在節目中,楊濟源的姐姐說:『想起來,那種痛還在,但是和寬恕並存;會流淚,也會微笑,原來我有一個這麼好的弟弟。』
捐軀正義的楊濟源感動中國,也讓生育他的城市天津堅定了品格。《續天津縣志》中說,天津人『無論貧富,見義必為,饒有古遺風』。天津設衛建城,不過600年,但是明永樂初建城後,由於天津是軍衛之所,屯守的軍士攜家帶口,所以民風『勇武』,遇事『勇而赴難而不屈』,民風漸成正義之氣。這股正氣如同一個個生命代碼,植入了這座城市的血脈。人與人良知的接力,把責任化作勇氣,把正義聚成力量,而後,鏈接出這座城市曾被埋藏許久的一個個感動片段。
時代在進步,和世界上很多文明一樣,天津人對公平與道義的信仰,被賦予城市氣息,也被當做一種文化遺留下來。在海河這條哺育萬物的河流邊,追溯使人相信,代表著與這座城市精髓的正義,仍會不斷延續。
楊三姐
為嘛要來天津打官司?
故事一窮秀纔拍案呼道義
清宣統年間,天津發生了一件震撼人心的事。直隸省南皮縣有個叫張紹庭的窮苦人,因生活所迫來天津拉『膠皮』(人力車)謀生。兩年多省吃儉用,略有節餘,便接其妻攜立姑、春姑兩個女兒來天津共謀生計,不幸被一個叫戴富有的地痞無賴用騙婚的手段,擬將兩個姑娘強行賣入妓院。張紹庭上告到直隸高等審判廳。世道黑暗,主審的推事(法官)受賄,有意錯斷了此案。立姑、春姑性格剛毅,以死抗暴,雙雙服毒身亡。
此事傳到窮秀纔劉道原的耳朵裡,劉道原義憤填膺、拍案而起,憑著同情弱者的一片善心,他當即撰寫一副挽聯,上聯是『高等審判廳,傷天害理』,下聯是『張氏雙烈女,殺身成仁』。在天津人為『雙女』出殯時,親自將挽聯舉出來表示抗議。因此事引發了天津人民對當局的不滿情緒,警署唯恐事態擴大,又得知被害者與清末重臣張之洞同族,對上不好交代,便將二女葬於西門外的烈女墓中,並立碑一座,立碑那天又召開了隆重的紀念大會。
故事二楊三姐天津雪冤屈
在二十世紀30年代,時為國民政府的天津法院,曾審理了一起被後人廣為傳播的著名案件『楊三姐告狀』,當時的法官面對撲朔迷離的案情,開棺驗屍,終於使凶手顯形。
民國七年,灤縣土豪高貴章之子高佔英,娶僱農之女楊二姐為妻。高流氓成性,與其大嫂裴氏、五嫂金玉通奸,楊二姐好言勸夫改邪歸正,高非但不聽,反起歹意,伙同裴氏、金玉及其族叔高貴和(高拐子)將二姐害死。楊三姐隨母到高家吊孝,發現疑跡,要求辨明二姐死因。高家百般阻撓,掩蓋事實真相。楊三姐憤而赴縣衙告狀,縣官受賄,貪贓枉法,判高家賠款了結。楊三姐不服,又赴天津高等檢察廳上告。新任廳長楊以德經開棺驗屍,查明真相,將凶手法辦處決。楊三姐告狀獲勝,楊二姐之冤得平。
解析『說直理』讓義聚天津
故事一中的劉道原自詡『天津善人』,他平生以慈善為懷,多行善事,而且不畏權勢,敢於直言,為窮苦人伸張正義。據說舊時一些人為了巴結權貴,常聚眾給有權有勢的人立『德政碑』,送『德政匾』、『萬民傘』之類,用以歌功頌德。也有的家裡老人死了,辦喪事時,抬出以鄉黨名義稱頌的『銘旌』或朝廷頒賜的『誥命』,借此炫耀。劉道原對這類事情必刨根問底,如發現歌頌表彰的事跡是偽造的,特別是那些附庸風雅的富豪大戶,他都毫不留情地給予揭穿。而『楊三姐告狀』的故事更是街知巷聞,很多人在看過這個故事後都不禁要問,楊三姐為什麼要到天津來告狀?為什麼在天津就告贏了?窮秀纔劉道原又何以如此熱衷為窮苦人伸張正義?在探討天津衛正義之精神的問題時,天津圖書館民國研究室王向峰認為天津人『說直理』的性格和警察系統的較早形成使得『楊三姐』得以在天津贏官司,也是天津成正義之氣形成的原因。
『天津作為各種文化聚集形成的城市,其實從根兒上說,最重要的是它的「兵文化」。』王向峰認為,相對於南方城市而言,天津更具有北方城市的那種豪爽氣質,人們又多崇尚武學,抗洋教,對抗惡勢力,愛打抱不平,於是,天津逐漸形成一股朴實、豪爽、富有正義感的民風。在『楊三姐告狀』的故事中,警察廳長楊以德是個土生土長的天津人,既有地痞的混江湖的習氣,同時也具有草根的民本思想,想在民間留得『楊青天』的好名聲。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天津開埠較早,接觸西洋文化也很早,所以現代的警察系統、律師系統設立得都比較早,這也就使得天津可以在較早的時候基本形成一個法制的模式,這在客觀上也使得公平與正義能夠在良好的環境中得以確認和散播。
天津人
就愛『管閑事』都是熱心腸
窮秀纔劉道原作古了,後人將他的事跡變成了一部小說,名為《劉道原傳奇》;執著的楊三姐也離世了,但《楊三姐告狀》的電視劇家喻戶曉。時間在流淌著,城市在變化著,但總有一些『習慣』被一代代的天津人繼承著。『天津人「愛管閑事」,比如說碰見陌生人進樓門或者神色有異,居民都會盤問一下,看見有人乾壞事也不會視而不見』,市民劉英說。下面是記者采訪時,幾位市民向記者講述的真實故事。
講述一出租車司機圍追肇事卡車
-講述人:網友ZHUI
到年底了,人人都忙得很。上個月的一個晚上,一個小女孩正在馬路旁邊騎著自行車,可能是要去學校上晚自習吧,剛剛要上友誼路,一輛小卡車疾馳而來,小女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撞倒了,小卡車緊接著就加速一個右轉彎逃往賓館南道,路人見此情景紛紛驚愕許久,突然,一聲急促的剎車聲,一輛反向行駛的夏利出租車掉過頭朝小卡車逃跑的方向急追而去,此時數輛出租車紛紛加速追往賓館南道!當時場面瞬間混亂起來,人們大聲喊著:別讓他跑了!
賓館南道瞬間上演了美國大片中一樣的汽車追逐鏡頭,一輛小卡車沒命的亂竄亂撞,後面幾輛出租車開著雙閃狂按喇叭,把本該寂靜的夜從睡夢中驚醒。經過兩個路口的追逐,眼看小卡車就要上友誼路了,上了大路就不好攔了,那輛第一個追出去的夏利出租車冒著車毀人傷的危險強行並道,在一棵大樹前終於把小卡車擠上人行道,小卡車停住了,後面呼呼啦啦上來5、6輛各種小汽車團團將小卡車圍住,那位夏利車的司機,下車揪住將要拉開車門逃竄的肇事司機,直接把他從前車窗拉了出來。
2分鍾後,警車趕到,做現場記錄,原來那司機不但沒有駕照還酒後駕駛,他的小卡車也是報廢1年半的車。在人們的咒罵和唾棄中,肇事司機被扔進了警車,與此同時圍觀的人群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誰都知道,這掌聲就是獻給那些圍追堵截肇事車的英雄司機的。
講述二路見不平一聲吼
-講述人:市民劉慶斌
有人一見壞人壞事就學貓頭鷹——睜一眼閉一眼。這種人,不是咱們天津人。咱們天津人講究的就是:路見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
前幾天晚上,一個醉酒的外地人打車在新開路下車。當他走到郵政快遞大樓門前的時候,一頭栽倒在地。手裡的錢包也掉落在地。這時,3個壞家伙騎車經過,一看掉在地上的錢包挺厚實,就想來個順手牽羊。
正巧我那天吃完晚飯和朋友逛街,看到有人想拿錢包還沒等我明白怎麼回事,身邊的朋友突然一聲怒吼:『住手,想乾什麼?』這一聲吼就嚇跑了3個壞人!不久,警察趕到了。經查,喝高了的這位,錢包裡共有2500元現金和一張天津開往濟南的火車票。
要不是這一聲吼驚跑了壞人,至少現金是保不住了。等到酒醒之後,這位外地大哥怨恨的恐怕不光是那些家伙。這一聲吼,不僅保住了他的錢包,也保住了咱們天津人的面子。
解析城市越發展,市民越正義
一份市見義勇為協會的資料顯示,在全市開展的打擊盜竊自行車專項行動中,全市共有34位群眾見義勇為,協助公安機關抓獲盜竊自行車犯罪嫌疑人26名,破獲刑事案件13起,破獲治安案件10起,挽回經濟損失17089元。
市見義勇為協會的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從近幾年的情況統計,在天津發生的見義勇為事件中,中年人居多,而與一些城市的見義勇為死傷者多為外地人的情況不同的是,在天津見義勇為的公民多為本地人。
人們似乎總有這樣的感覺,隨著現代人情感淡漠,大都市裡的人難以做伸張正義的事兒了,反而怕維護了正義,卻被『正義』所傷害。在記者采訪時,就曾有一名年輕的白領說,現代社會多元化,講究包容和理解,每個人的價值觀不一樣,尤其是在大城市,一些年輕人根本不在乎什麼崇高、道德,沒有是非觀念。只要沒觸犯法律法規,他就無所謂。連親戚朋友之間的情感和交往都逐漸淡薄,更別說陌生人之間。平時走在路上,根本懶得理會街上發生的事情,懶得管別人在乾什麼,更別說什麼『見義勇為』了。
『正義』的內涵正在不斷充實
當浩然正氣面臨挑戰,一個聚集正氣的城市是進還是退?市倫理學會的專家李平認為:關於『正義』的這個思考,在上世紀80年代,美國學者就存在爭議,一種觀點認為,正義是要考慮解決弱勢群體問題,緩解社會矛盾;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正義是指各人的權利歸各人,我應得的東西不應該拿出來照顧別人。至今這兩種觀點仍存在爭議。
而作為天津這樣具有正氣民風,信仰公論的城市,當社會和經濟越來越快地向前發展時,其『正義』的內涵也應充實起來,它應該是指協調政治、經濟、文化各領域中人際關系、利益關系等各種矛盾,達到和諧。也就是說,這裡的『正義』是關懷、關注大多數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達到和諧。因此,如果是為了維護大多數群眾的利益,那麼這就是正義。本報記者蘇莉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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