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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這一周,上萬家駐京辦的生死存留問題令無數人牽腸掛肚。
2010年1月25日,國家有關主管部門下發紅頭文件,宣布數千縣級(包括縣級以下和各種機構開辦的)駐京辦將在6個月之內撤離北京。消息一出,媒體與網絡上,對駐京辦這朵『惡之花』的口誅筆伐和存留之爭不絕於耳。
長篇小說《駐京辦主任》的作者王曉方,曾經是一名駐京辦主任,對駐京辦運作的秘密了如指掌。解讀駐京辦文化時,王曉方引用前國家審計署長李金華的評語:『有一些駐京辦第一位的任務就是跑「部」「錢」進。跑是一個足字旁,還有一個包,意思就是要帶著包去跑。』在王曉方看來,這個『包』是不透明的,很神秘,充滿想象,誘惑人們去打開。當駐京辦的行為挑戰了當今社會的心理底線,將『潛規則』公開化,必然有人願意為此埋單。
倡導駐京辦文化健康發展的《駐京資訊》報社社長李罡感覺,他接觸到的駐京辦主任,大都不像小說《駐京辦主任》那樣手眼通天,也都是普通人。在社會輿論的漩渦中,他們需要一個鏈接紐帶,也需要一個共同的資源平臺。『這種清理整頓對駐京辦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駐京辦隊伍需要的就是加強管理。』事實上,這也是他一直呼吁的,他甚至提出為駐外機構立法的建議,並表示要推動此事。
河北承德市原駐京辦主任認為,簡單撤銷不會有積極效果,甚至可能會對北京的穩定造成影響。『駐京辦的生存空間,正說明我們對它有很大的現實需求。即便一刀切下去,駐京辦還會以其他的形式存在。』
似乎為了證實這種判斷。在『辯論賽』外,駐京辦美食地圖上的年夜飯已經被北京市民預訂一空。這段城市風景即將消失時,口腹之欲成為人們紀念當年全國美食進京朝拜的方式。不管怎麼說,60年歷史的駐京辦早已與北京的城市生態融為一體。它的美食和特產,它的八卦話題和流言蜚語,它的建築、小說和戲劇,以及有關駐京辦的好與壞的一切,足以寫成一部另類城市生活史。雖然問題多多,但在駐京辦即將消失的一刻,我們卻下意識地表現出某種不知所措。
一個即將退出的問題機構,卻能在我們的生活中不斷攪起波瀾,它似乎在詭異地提醒我們,慣性的強大與可怕。
專訪邸訊網董事長兼《駐京資訊》報社社長李罡
我要替駐京辦說話
記者:搜索駐京辦文化時發現,在人們心中,駐京辦的形象是這樣一串關鍵詞組成的:『跑部錢進』、送禮、潛規則、特產美食、迎來送往、截訪、大吃大喝、奢侈……對此你怎麼看?
李罡:這些關鍵詞確實是駐京辦存在的問題,不過這些問題已經被曝光的夠多了,多說也無益。我想說的只有兩條:一個是這些負面現象並不是駐京辦的全部真相;另一個是,有些問題產生的背景很復雜,有機制、體制到立法不全的深層原因,駐京辦文化的負面因素只是這些深層問題上『長出來的蘑菇』。
記者:你專門給『駐京辦』做媒體,是要為這種特殊文化正名嗎?
李罡:邸訊網和《駐京資訊》成立一年多了。我們做的報紙是免費贈閱的,現在駐京機構都有我們的《駐京資訊》。我們為駐京辦創辦媒體的目的一個是為駐京機構服務,另一個是給大眾還原一個真實的駐京辦。我們的報紙和網站主要報道一些駐京機構的成就,並對駐京機構的健康發展提供指導。
記者:這總會讓人覺得,你想給駐京辦討個說法。
李罡:就算是討說法吧。沒有做這個媒體之前,我對駐京辦的印象和大家一樣,也把它看成官場財色腐敗的根源,就像小說裡描寫的那樣。後來,我和很多駐京辦主任接觸後發現,原來的印象裡有很多片面成分。比如多數駐京辦的辦公地點根本談不上豪華排場,很多縣市駐京辦場所就是舊寫字樓的幾間辦公室或者居民樓裡的一個單元。再比如,不少地級市和縣的駐京辦一把手的級別相當於當地政府副秘書長,工資是按當地工資標准發的,每月2000塊錢,還不如北京最低等的白領,他們的生活都是緊巴巴的。
記者:你說人們對駐京辦文化有偏見,你認為造成偏見的原因是什麼?
李罡:如今駐京辦文化已經成為北京生活和城市生態的一部分,它自身存在的問題當然不能回避。迎來送往、吃喝送禮的問題早先一直在民間流傳,後經媒體曝光證實,很容易給人們留下不好的印象。再後來,駐京辦題材的小說風行,小說裡,那些文學化的情節和描寫給駐京辦文化涂上了一層『灰色』。駐京辦本身面目不清也是一個重要原因。駐京辦來北京是做什麼的?駐京辦主任的權限是什麼?這些全是地方政府任意定,從來沒有統一說法。在規范缺位的情況下,大家摸著石頭過河,難免做事出格,招惹非議。人家本來就對你不了解,這樣一來駐京辦在輿論中就更弱勢了,很輕易就被打入『另冊』。
記者:印象中駐京辦的人總是東跑西顛,但每天到底做什麼卻很少有人說得清楚,工作內容的透明度似乎不夠。
李罡: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駐京辦一直承擔著中央與地方的聯接樞紐,工作內容十分龐雜,且一直在變化中。建國後改革之前的計劃經濟時代,駐京辦除了中央指令的『上傳下達』外,另一項主要使命是負責為本地爭取物資調配份額。改革開放以後,內陸省市非常重視駐京辦經濟紐帶的作用,幾乎每個駐京辦主任的肩上都扛著招商引資的指標。很自然的,推廣地方文化和特產的重任也落在他們肩上,駐京辦美食和特產纔成為北京人生活中的話題。在重要的時間段,比如兩會期間,『維穩』自然是駐京辦工作的重中之重,這後來演變成屢遭詬病的『截訪』。一個小小的機構,很少的幾個人,要承擔的工作卻覆蓋了地方工作中的政治、經貿、文化各個方面,這本身就很難說清楚。
記者:『迎來送往』和『跑部錢進』是駐京辦遭到指責最多的地方,被認為是滋生貪腐和浪費現象的根源。
李罡:腐敗現象不能說沒有,但是不是根源問題還可以探討。這裡有兩個事實,迎來送往起源於正常的接待工作。早先,地方領導進京的接待工作由中央政府統一負責,駐京辦是不管的。後來,因為接待工作壓力太大,迎來送往纔逐漸成為駐京辦的工作內容。另一個事實是,我們經常看到駐京辦主任天天在部委之間跑來跑去,實際上那是中央已經安排到各省的項目,其間會有無數次的報送和補充材料,一些事宜需要進一步的交流和溝通。地方政府委托駐京辦來跑這個事,只是銜接地方和中央的一個中間程序而已。
記者:用這兩個事實你想說明什麼問題?
李罡:第一個事實我想說明,接待程序的制度安排不合理是問題根源,在缺乏監督機制的環境下,接待自家領導那還不怎麼豪華怎麼來?第二個事實我想說明,對一件事做判斷不要感情用事,不要一竿子打翻一條船。客觀地說,駐京辦的存在有現實的需要,一條行政命令能收到多大效果還要繼續觀察。我認為解決駐京辦問題還是要靠法律,如果有一部『地方駐外機構法』規定駐京辦的權限(該乾什麼和不該乾什麼)和『紅線』(乾到什麼程度算違法)駐京辦帶來的問題可能就不會這麼突出了。
李罡,兩年前創辦邸訊網和《駐京資訊》,致力於為駐京辦創建共同的資源平臺,推動駐京辦文化的健康發展。記者/王辰龍
作家的駐京辦體驗
1.北京著名的七省大院裡集合了眾多駐京辦 2.某駐京辦庭院裡停放外省牌照的車輛
吳茂盛駐京辦是一個巨大的胃
在小說《駐京辦》的開頭,吳茂盛借主人公駐京辦主任的筆寫了這樣一首詩,『認識北京之前認識了駐京辦/它是一個巨大的胃什麼都能消化/權力金錢美女甚至貪婪……』他說這個隱喻也是他真實的感受。
曾是某國家級媒體駐省記者站站長的吳茂盛因工作需要調回北京,他和朋友們活動最多的地方就是駐京辦,『朋友聯系更緊密了,因為北京的機會多,項目多,關系多,能跑出效益來。』吳茂盛在小說中描寫駐京辦的賭博場面也是他經歷過的真實場景。在離開北京之前,吳茂盛和老鄉在駐京辦一次豪賭遭遇到黑社會的『仙人跳』,他輸了幾十萬,還借了高利貸。『後來聽說那是駐京辦主任與黑社會聯手做的「局」,讓我至今難以相信。』
駐京辦也是官場暗角
有人曾經笑稱駐京辦是蛀京辦,吳茂盛說:『因為駐京辦是真正三不管的地方,地方沒法管、北京管不了、自己又不可能管自己,出現「蛀蟲」就在所難免了。』去年,吳茂盛有個擔任駐京辦主任的朋友因為伙同縣委書記、縣長私分了從某部委跑回的專項資金1000多萬而被查辦進了監獄。『在北京我經常去他那兒玩,那個朋友很實在,也很低調,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他也會貪污腐敗。這也說明沒有監督的機構一定會失控。』
為了寫小說,吳茂盛查閱了很多駐京辦的歷史:『它也有積極的東西,之前設立它也在招商引資、政務聯絡、接待服務、信息調研等方面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吳茂盛稱自己所做的事情並不是為了妖魔化駐京辦,而是想以此作為社會的縮影反映事實。小說出版之後有一些駐京辦主任稱其中寫出他們的心聲:『因為他們處在那種迎來送往吃喝玩樂的環境中都是虛的,他們也想做實事,但受到很多限制。』也有一些人因為這本小說觸動了他們的利益,給吳茂盛打威脅電話。最近剛剛出版新書《招生辦》的吳茂盛說,他描寫這些難以觸及的暗角,其實為了人們更好地感受生活的陽光。
王曉方駐京辦問題不在駐京辦的本身
自從數千家駐京辦將被撤離的消息傳播以來,《駐京辦主任》的作者王曉方一直在接受各種采訪。『很多人都問我在小說裡塑造的駐京辦主任丁能通是否有真實的原型,其實他只是一個典型,我並不是想塑造一個腐敗的駐京辦主任讓大家討論,而是將駐京辦特殊政治平臺作為切入點來反映改革過程中的一些矛盾。』王曉方告訴記者,他的創作動機不過是對現實的一種批判、監督和反思。
王曉方說之所以選擇駐京辦來寫,是因為它在眾人眼中很神秘,這是各種官員粉墨登場的地方,各種矛盾和力量都在這裡表現出來,也會有一些腐敗滋生。『他們的身份亦官亦商,你很難保證他們不會利用手中的權力為自家牟利。近年來駐京辦的腐敗案件、假酒案也多有曝光,不正說明了這些嗎?』
事事讓領導滿意是它的工作章程
在王曉方接觸過的幾個駐京辦裡,工作章程裡有一條可笑的規定:『事事讓領導滿意為宗旨。』『這其實也是駐京辦的無奈之處,駐京辦主任這個職務也是很尷尬的位置。』而每年花費數百萬甚至上千萬的駐京辦,在王曉方眼裡是『被迫』的灰色地帶。曾經作為馬向東的秘書經歷『慕馬大案』的王曉方對於官場腐敗和規則運作有著切身的體會。『駐京辦的問題主要是制度的問題,所以撤離駐京辦只是一個指標的手段,離治本還有一段距離。』王曉方說:『如果要說駐京辦的好處,可能就是刺激了北京的消費,在迎來送往、「跑部錢進」的過程中,有多少流動的資金進入了不透明的財政結算裡。』記者/趙 蘭
發現駐津辦
撤銷部分駐京辦的消息,讓很多人將目光轉向了駐津辦,可能平時並不為人所注目,但駐津辦帶著時代氣息的建築和裝修、以及說著各地口音的餐廳、招待所服務員,已經成為這個城市裡一個獨特的尋味之處。曾經是天津地標的經聯大廈,十幾個省市的駐津辦都參與了投資並在其中辦公。可能天津某家工廠裡的山東工人就是德州駐津辦給挖過來的,可能你吃到的東北大米就是黑龍江駐津辦給聯系到的,在政治與經濟職能之外,駐津辦其實已經潛移默化地影響到了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
駐津辦將各地的美食、民俗帶入天津
※河北省駐津辦※
地址:河西區圍堤道1號,紅旗飯莊對面
隸屬於河北省駐津辦的中冀賓館最大的優勢就是位置優越,位於中環線上,離天津主要景點、車站都比較近,有大小140多間客房,特價房每天只需要98元。賓館附屬的餐廳沒有顯眼的招牌,但菜的口味還不錯,價錢合適,傳統的北方菜和川菜結合,很適合天津人的口味。這裡的肉類和家常菜做得比較好,而且在這裡吃飯可以免費停車。
※山西省駐津辦※
地址:南開區迎水道5號
山西省駐津辦下屬的山西賓館在天津開了20多年,離水上公園、天塔很近,在快捷酒店沒興起之前,這裡一度是該區域最受歡迎的賓館之一。賓館東側的晉鄉居裡可以吃到正宗的山西菜,據說很多山西老鄉聚會都選在這裡。剪紙、面塑、大紅燈籠的裝飾,讓這裡頗有喬家大院的感覺,飯店入口處還有從藝40多年的面塑老藝人現場表演,買一個小老虎面塑只需要十塊錢。店裡大廚都是從山西請來的晉菜大師,他家的醬醋鱸魚、筷子排骨、苔蘑過油肉是網友們推薦最多的招牌菜,一根面、?面栲栳栳、貓耳朵,即使只點面食都會讓你感覺吃得很豐富。賓館西側有一個山西連鎖超市『美特好』,除了日常用品外還供應七八十種山西特產,平遙牛肉、水塔陳醋、沙棘汁、山西雜糧一應俱全,想買點山西土特產做年貨的可以到這裡來淘淘看。
※福建省駐津辦※
地址:河北區勝利路與建國道交口
福建省駐津辦規模並不大,坐落在河北區一處居民樓裡,對面不遠就是福建連鎖茶葉公司華祥苑茗茶,辦事處主任常常會過來喝茶。這裡的茶葉都來自於福建的有機茶園,連梯田的挖掘都是純手工的。店裡的招牌產品有特供釣魚臺的鐵觀音,大紅袍和金駿眉也是茶客們關注的焦點。茶梅、茶糖等茶食品種類也非常多,包裝極其精致的鐵觀音麻薯35塊錢一盒,很適合不喜歡吃太甜的女孩子。
※黑龍江省駐津辦※
地址:和平區南京路305號經聯大廈
黑龍江省駐津辦下設了一家只有十幾平方米、專賣東北特產的小店,藏身在經聯大廈1層電梯間後的走廊裡,不打聽還很難發現。小店裡擺滿了大米、黑木耳、榛蘑、油豆角乾這些東北直供的特產,還有東北鹿茸、人參這些珍稀的東西,如今這個窗口已經開了有20年,常常有熟識的單位來這裡團購商品給員工發福利。雖然沒什麼廣告宣傳,但這裡的特產絕對是正宗東北優質產品,黑木耳一斤能泡發出十幾斤,僅黑木耳店裡一年就能賣出一萬多斤。生態米、稻花香、圓粒米,這裡的東北大米就有好多種,煮出粥來上面能漂著一層油花。據朋友介紹,這裡的九三大豆油也不錯,煎出東西來色澤金黃,好像目前斷貨了。
※內蒙古駐津辦※
地址:河東區華興街南側24號
內蒙古金馬賓館建於1994年,大樓上一尊銅雕的金馬讓這兒成為區域標志性建築,賓館距天津站後廣場不過幾百米,交通非常方便。很多人不知道賓館下屬的飯店其實是個吃飯的好地方,雖然裝修有點過時,但好在菜品實惠、量又比較大,除了烤羊排、手扒肉這樣的招牌內蒙菜,乾煸魷魚須等家常菜味道也不錯,常常會有天津下鄉到內蒙的知青慕名到這裡來。金馬賓館大樓的後身還有一家賣內蒙特產的小店,要買奶片、奶茶等內蒙特產可以在吃完飯後順路過去。
※江西省駐津辦※
地址:河東區新開路136號
江西省駐津辦的規模相對比較大,一棟7層的高樓上很顯眼的『江西大廈』字樣,大廈設有客房、餐飲、會議等多種功能。辦事處下設的餐廳叫做贛津飯店,在大廈的三樓,裝修略顯陳舊,但卻是很多網友推薦的嘗鮮地。菜系以上海菜、江西菜為主,味道比較清淡,但根據天津口味進行了改良,澆汁鱸魚醬汁濃郁、江西酥肉肥而不膩,糯米蒸排骨也是相當受歡迎的必點菜。飯店裡還供應臍橙、四特酒、景德鎮瓷器等江西特產,一般是賣給熟悉的單位或老鄉,所以並沒有專設櫃臺,如果想購買需要和飯店的服務員打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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