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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出生20多天的無肛寶寶,被父母放棄治療,送進臨終關懷醫院。此事經本報2月3日首發後,引起了社會的強烈關注。目前,孩子已經被5名志願者『搶』至北京救治,而面對變故,孩子的父母則『半推半就』,與志願者達成了同意其照顧孩子7天的『協議』。
幾天來,志願者多方奔波,無肛寶寶輾轉津京,但孩子的父母並未顯得多麼興奮,而是選擇了回避與沈默。這一動一靜的反差,更引起了網上的熱議。觀點無外乎針鋒相對的兩個:其一,支持志願者,因為生命至上,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不能選擇放棄;其二,支持無肛寶寶的父母,因為親情無價,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父母不會放棄孩子。
盡管一切都是為了孩子,但爭議的雙方卻似乎很難調和。因為現實明擺著,治,還是不治?如果不治,那就『簡單』了,讓孩子自生自滅。可現在的情況是,孩子正在被救治,而且很積極。那麼,接下來的情況就復雜了,首先是治好還是治壞。現在,根據志願者代表『水妖』發布的消息,孩子狀況良好,且醫生已經發話,很可能一次性治愈,不留後遺癥。這麼說,孩子極有可能治好。果真如此,那麼一切都是值得慶祝的,唯有孩子的父母應該受到譴責。但是請注意,醫生說的『治愈』是指肛門閉鎖,別忘了孩子還有其他棘手和難料的疾病,如心髒病、腎積水、肺炎,等等。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出現了:孩子不再無肛,但心髒病等難題誰來解決?是志願者們救治到底,還是把孩子送回天津?是這種愛心伴隨孩子一生,還是到某個時間點為止?
我們注意到,一些傾向於志願者的網絡媒體,已經將無肛寶寶定性為『棄嬰』。其實只要稍有腦子,就知道『放棄治療』與『棄嬰』,兩者差之千裡。他們之所以使用這樣情緒化的詞語,無非是想表達其立場,那就是生命是最寶貴的,此時放棄就是拋棄,就是不人道和犯罪。
的確,有時人道與犯罪就只有那麼一線之隔,就像目前世界上對待『安樂死』的態度一樣。同是實施『安樂死』,有的被稱道,有的就要被聲討;同是面對『植物人』,有人選擇喚醒,有人選擇告別,而哪一種都有人贊成,也有人反對。回到無肛寶寶事件,不管是志願者還是旁觀者,我們其實都無法了解孩子父母的感受。他們是孩子的至親,面對無辜的孩子,他們的無助、淒涼、徘徊……我們都不能體會,但當他們選擇『放棄』,我們卻可以輕易將它『體會』成冷血、犯罪……
事實上,社會對無肛寶寶事件的關注與爭論,已經成為一場親情與生命的糾結。一般來講,親情給人的印象是相濡以沫、患難與共,我們允許它表現為割肝救夫、捐腎救母,並為之歡呼鼓舞、熱淚縱橫。但遇到那種另類一點的親情,就難以接受,比如『放棄治療』。尤其在生命至上者眼中,那簡直無法忍受。記得十幾年前,作家周國平失去了自己不到兩歲的女兒。為此,他寫了一本書《妞妞:一個父親的札記》來紀念。書很感人,也很暢銷。但最終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他們認為,作為父親,周國平沒有全力以赴地救治孩子,而是把孩子的痛苦描繪得淋漓盡致,這是殘忍;他把孩子的痛苦寫成書賣了錢,這是虛偽。
十幾年前,還沒有這麼多的志願者。妞妞,也已經故去多年。但現在,無肛寶寶(沒有名字的她如今叫『小希望』)還在人世,盡管她對這一切一無所知,但還是有活下去的希望。7天意味著什麼,現在還不好說。但我們希望在這7天裡,志願者和孩子的父母在思想和行動上能夠達成一致——盡管觀點不同、立場不同,但相信他們都希望孩子在,生命在,健康在。
換言之,我們希望親情與生命不再糾結,而是達到和諧統一。在『小希望』的未來之路上,但願充滿愛和努力,而不是伴隨著質疑和敵對。舉個例子,我們不希望『小希望』父母受到周國平那般的埋怨,也不希望有人重蹈陳衝始『養』終棄的覆轍。劉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