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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達?沿線被『風吹雪』掩埋的貨車。 |
面對大風雪,過路司機積極互助自救。 |
陽春三月,陳建和謝建榮夫婦怎麼也沒想到,他們為了穿越艾肯達?的40公裡盤山公路,竟花了13天,還差點丟了性命。
達?,蒙古語,意為曲折陡峻的山嶺。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靜縣鞏乃斯鄉的艾肯達?,海拔3035米,位於國道218路段,是聯通南北疆的交通要道。每到冬春之交的三四月,艾肯達?上的『風吹雪』就刮得特別勤,來去無形的狂風卷起白雪,瞬間天昏地暗,人、車陷入其中如同迷途羔羊。
今年2月以來,鞏乃斯鄉連降大雪,曲折蜿蜒的盤山公路伴隨著凜冽呼嘯的風吹雪,成為過路司機無法逃避的『鬼門關』。
『趕快衝,現在不走,馬上就會被雪埋掉』
3月10日下午,當陳建、謝建榮夫婦開著一輛裝滿白雪的三坪車登上艾肯達?的第一個彎道時,還曾遭到許多過路貨車司機的嘲笑。
9日晚卸下給鞏乃斯鄉牧民拉運的飼草,陳建夫婦拿著2400元的運費准備返回和靜縣。三坪車內空蕩蕩的,一踏上達?入口處光亮結冰的路面,車就不停地打滑。無奈之下,陳建開始拿起鐵?往車內裝雪。光裝雪就花了5個小時。
由於連續降雪,道路兩旁的積雪普遍達1米以上,掃雪車推出的便道並不能同時滿足兩輛大貨車通行,拉運鐵礦石、飼草、苞谷等貨物的貨車在此相遇,只有『添堵』。
望著排成長龍的堵車隊伍,和其他男人一樣,陳建也拿著鐵?主動加入修路,『大車壓過的地方形成雪坑最容易陷車,只有大家互相幫忙,疏通前面車的道路,後面的車纔能通行』。
這趟出來,謝建榮沒帶吃的,只帶了四瓶『營養快線』。她原本想歸途應該和來時一樣順利,那樣的話不出兩個小時就能到返修橋(艾肯達?底部),那裡有飯店和旅社,還有熱氣騰騰的飯菜。
錯車過程中,沈默寡言的陳建喝光了第三瓶『營養快線』,再渴了,就往嘴裡塞口雪。
錯車、等待、衝刺,翻過艾肯達?的五個彎道,他們用了近30個小時。
到12日早上9點,陳建和謝建榮終於把車開到了第六個彎道上,就在快到達?頂子上時,沒有任何預兆,風吹雪又來了。
謝建榮看到前後同行的六輛貨車的司機都開始慌亂起來,一路上的互相幫助讓他們都能記個面熟,就互相喊著:『趕快衝,現在不走,馬上就會被雪埋掉!』
陳建焦急地想快速衝過這段上坡路,忙亂中,車又陷入了雪坑。頂著寒風,陳建拿著鐵?開始填埋車輪下的雪坑,謝建榮則不停地用抹布擦拭擋風玻璃板。風從四面八方湧來,耳朵、頭發、衣領,狂風卷著雪粒似乎無孔不入,不到5分鍾的時間,兩人就凍成了雪人。此時,謝建榮感覺,車外大風至少在10級以上,溫度近零下20℃。
前方貨車距離陳建僅四五米,此刻他卻什麼都看不見了,艾肯達?上彎曲的盤山道讓他膽顫心驚,害怕一不小心會駛入山溝。
為取暖,不到兩平方米的駕駛室擠了9人
只過了5個小時,陳建的三坪車車輪就被雪埋住了。
吐遜買買提和阿不都外力的貨車裡裝著從伊犁哈薩克自治州新源縣運往庫爾勒市的苞谷。他們的車一輛被堵在風口,一輛跟在陳建的三坪車後面,前後距離近500米。
這場寒風肆虐的暴風雪,讓有10年車齡的阿不都外力感到害怕,這條線路他已經跑了無數次,但這樣令人害怕的風吹雪,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兩輛車內的5個人進行了生死抉擇,『呆在車裡,可能會被餓死凍死;頂著風雪走到返修橋,可能還有一條活路』。
『一起走吧。』
12日14點,蒙目龍中看到被風雪吹得搖搖晃晃的5個人不停地往前走,最後一瓶『營養快線』也已在前一天分三次兌著雪喝完了,又累又餓的陳建、謝建榮夫婦經過短暫的思想斗爭,決定跟著他們走。
阿不都外力一行5人都是青年男子,體力好,走得快些。
夾著冰粒的凜冽寒風打得謝建榮臉部生疼,風吹得她眼睛睜不開,只見白茫茫一片,沒有路,沒有方向,只能憑著感覺摸索著前行,漸漸地,那5個人的聲音聽不見了。
『達?上曾經凍死過人!』想到這裡,謝建榮驚恐地拽住丈夫:『我們回去吧,再往前走,我們肯定會被凍死的!』謝建榮看到丈夫無力地點點頭。
此時,在陳建停車的前方還有3輛貨車,為躲避嚴寒,3輛車上的7個人全都擠在29歲的阿克木江那不足兩平方米的駕駛室裡。車一直發動著,車廂內還算暖和。
陳建夫婦其實只走了200米就返回了,阿克木江看到他們,迅速打開車門讓夫妻倆進來。
狹小逼仄的車廂裡,9個人或弓腰,或彎腿蜷縮著,在這危急關頭,誰也顧不了這些。
謝建榮開始用手機裡僅剩的一格電撥打110,和靜縣應急辦的電話迅速回復,並詳細了解人員車輛被困的具體情況。
『政府會派人來救我們的!』有了應急辦的鼓勵,謝建榮心裡漸漸有底了,開始寬慰大家。
『風刮得這麼大,鏟車根本上不來,怎麼救?』
『我們可能要等死了。』
在那個生死攸關的時刻,悲觀的想法佔了多數。
13日凌晨兩點,謝建榮發現丈夫臉色發白,渾身不停地冒虛汗,還一個勁地喊餓。她就對著駕駛室裡的其他7人哭喊著:『你們快想想辦法吧,我丈夫快要餓死了!』
一個回族姑娘想起自己車裡還有半瓶沒喝完的鮮橙多,就快速下車去取。車主阿不都外力叫上伙伴亞力買買提,割開車廂裡一袋曬乾做飼料用的苞谷,抓了一大把帶回駕駛室。
丈夫被安排在最舒服的駕駛座位平躺著,謝建榮把硬邦邦的苞谷嚼碎,送入丈夫口中,再喂上一口鮮橙多,她不停地揉搓著丈夫的手,和他說話,防止他一覺睡過去……
我們躲到羊肚子下面取暖
在這場風吹雪中,羊販白榮正僱用的貨車也被堵在半山腰動彈不得,他准備把飼養了半年的205只羊賣到距離和靜縣100公裡的庫爾勒市。11日19點,正對面經過拉運鐵礦石的車隊,司機希望白榮正的司機凱來提能往右錯開1米的距離,讓拉運鐵礦石的車隊先過去。凱來提卻希望對方能讓出一條通道,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一直僵持著。
12日這個風雪之夜,白榮正車裡的4個人同樣經歷了生死考驗。
為省油,維吾爾族司機凱來提把車每半小時發動一次,凌晨4點半時,柴油被凍住了,車再也發動不著了。
『我們一起走回鞏乃斯吧,車裡沒有暖氣,我們都會被凍死的!』凱來提提議道。
白榮正不願往下走,他心疼車上的205只羊,並撂下話:『羊在我在,羊亡我亡。』白榮正一路上都在盤算著貨車裡的羊群拉到庫爾勒市能賺多少錢。羊群是用向國家申請的20萬元貸款飼養的,家裡90歲老母親和正上大學的孩子的開銷已讓他不堪重負,去年,他還因腸癌動手術花光了家裡所有積蓄。『這可是救命錢啊!』
『你不走,我也不走,要凍死就死在一起!』凱來提放棄了要走的計劃。
狂風夾著雪粒把車廂打得劈啪作響,把包紮嚴實的頂層篷布都吹跑了,白榮正拿著手電慌忙去撿。厚厚的積雪已經漫過胸脯,白榮正被風吹雪的威力驚呆了,『只是一晚上的時間』。
車裡甚至比車外還冷,白榮正僱的飼養員艾肯江凍得直流眼淚。這時,凱來提想到一個辦法——烤火。
他們躲在雪窩和車體間的一個避風處,用抽油管抽出柴油,被褥、被子,凱來提多餘的一雙鞋,白榮正的保暖褲,都被一一烤著。天快亮時,他們還躲到羊肚子下面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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