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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建中,現任上海圖書館館長,2010年上海世博會主題演繹顧問,全國社科基金評審組成員,中國圖書館學會副理事長。曾任國際圖聯兩屆管委會委員(2001年至2005年)。出版有《世博會主題演繹》、《世博文化解讀》和《上海世博會看點》等專著。)
女士們先生們,大家好!
在倫敦白金漢宮,正在舉辦一個將與上海世博會同期閉幕的展覽會,它就是『維多利亞與阿爾伯特:藝術與愛』收藏展。400多件藝術品凝聚了這對皇家夫婦對藝術、對人間的深情摯愛。阿爾伯特親王是世博會的創始人,展覽從另一個側面為我們深入了解阿爾伯特創辦世博會的初衷提供了豐富的注腳。
首屆世博會叫倫敦萬國工業博覽會,但它的起因是藝術。阿爾伯特從1843年起擔任藝術協會主席,並於1847年、1848年和1849年連續三年組織了工業藝術展,工業藝術展的成功為1851年倫敦世博會的創辦奠定了基礎。阿爾伯特愛好美術、音樂、機械和科技,而且一直在探索藝術與工業之間的關系,並試圖從中尋找一種動力之源。為了讓首屆世博會體現他的思想,阿爾伯特親自設計了原材料、機器、制造、藝術的四大分類框架。這一體系不僅反映了當時歐洲主流的價值觀念,而且在較長一段時期對世博會的發展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為了讓倫敦世博會充滿藝術氣息,皇家夫婦不僅將自己的藝術收藏拿出來展覽,而且還花了4000英鎊購置了一些藝術珍品。阿爾伯特將藝術作為一條主線貫穿於展覽和展品之中,世博會既要推動工業文明進步,更要突出藝術在工業發展中的作用。這一思想不僅對近代工業發展、而且對後來的創意產業運動都具有深遠的影響。
在早期世博會,制造與藝術是人們認識世界的焦點,因此每一屆世博會藝術館和機械館一樣都是不可缺少的。當時歐洲形成了這樣一種價值觀:即看一個國家是否發達,主要看藝術和制造業的卓越程度,兩者相輔相成,一方卓越必然會影響另一方。早期世博會對藝術品的選擇嚴格到什麼程度呢?只有雕塑、油畫等纔是藝術。攝影等屬於機械復制藝術一類的長期被排斥於藝術館之外,理由是,攝影是復制,不是藝術。即使到了1915年舊金山世博會藝術館展品指南中,仍把『拷貝或各類由工業/器械過程制作的作品』排斥於藝術類之外。
但後來情況發生了變化。隨著攝影技術的發展,攝影不僅逐漸成為一大藝術門類,而且在攝影的帶動下,電影、錄音、電視等機械復制技術給人類文化生產和傳播模式帶來了巨大變化。尤其是進入信息時代,數字和網絡文化借助高科技發展起來。這些變化改變了人類的文化生存狀態,改變了人類的文化感知、文化體驗和文化想象的方式。今天,在世博會上,多媒體技術充斥於整個園區,難怪有人呼吁現代博覽會應該改變這種以聲光電、多媒體為主導的展示方式,讓觀眾以自己的節奏去欣賞體驗和互動交流。與以前世博會不同的是,今天多媒體藝術佔了主流地位,傳統藝術逐漸被邊緣化了。
世博會是世界的縮影,傳統藝術邊緣化現象在今日社會是觸目皆是。如戲劇,無論是『國粹』京劇,還是歷史悠久的地方劇種,它們的市場都在不斷萎縮;再如美術,國畫等純中國傳統的藝術科系,也越來越不被看重,更不用說傳統手工藝了,它們的境遇更為悲慘。傳統藝術邊緣化是個國際性話題,國外也曾經有過繪畫雕塑過時論的議論。我不知道阿爾伯特看到今天這種情況會作何感想?在阿爾伯特看來,藝術具有永恆的意義,它滲透到技術,技術就有了靈魂,傳遞到產品,產品就有了情感。我想在新技術高度發達的今天,傳統藝術不是不需要了,相反其重要性變得更為突出,傳統藝術不僅可以豐富我們的創作靈感,而且可以開闊我們的創新思路,引領我們找到一條投入少、產出多、就業廣、而且附加價值更高、環境更友好的新路。
這些年來,各地創意產業呈現不斷上昇的勢頭,不久前上海獲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創意城市網絡』的稱號,借此東風上海將在2010年底前建成100個創意產業集聚區。但我覺得如何保持創意產業可持續進步,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重要課題。
首先,我們要充分挖掘個人的創造力,讓更多的人將自己的聰明纔智釋放和奉獻出來,改變由少數人主導產業發展的精英化傾向,使創意產業成為激活每一個人的靈感和活力的智慧產業;
其次,要不斷挖掘體現民族和區域個性特色的文化積淀,繼承傳統藝術的精髓,提高民族品牌的影響和競爭力,讓傳統文化成為創意產業持續發展的不竭源泉。上海顧繡就是一個很有說服力的例子,它有400多年的歷史,是具有繪畫藝術靈魂的刺繡,對後來的蘇繡、湘繡、蜀繡均有深刻影響。受顧繡影響的有三林刺繡。上海浦東三林於2005年成立繡莊以來,已形成了當地知名的民俗文化產業,每年營業額高達千萬元。
第三,要著力挖掘藝術對經濟的滲透和貢獻力,藝術不僅是人們精神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經濟生活中最具活力的一方面。積極探索新的發展模式,努力從傳統文化中、從大自然中尋找人類已經有過的智慧和答案,將那些環境友好的傳統手工藝融入創意經濟之中,在拓展就業機會的同時,促進社會經濟文化的和諧發展。有一個時髦的詞匯叫『低技術』,低技術不是無技術,而是突出手工藝等傳統藝術。在很多人對技術依然頂禮膜拜的今天,提倡『低技術』具有深遠意義。它不僅具有投資少,零排放等功能,不僅可以帶動一大批人就業,而且有利於傳承民族的優良文化傳統。如果有一大批所謂『低技術』產業能夠開發出來,那麼不僅創意產業有了更大的後勁,而且還可以大大地促進經濟發展,提高社會福祉。
藝術創作是人類創造的本能,傳統藝術蘊涵著人類無窮的智慧之源和無限的生命之力,把傳統藝術發掘出來,不僅是對藝術的尊重,而且是對人類自身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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