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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拉多納的負面新聞不少,所以,有好多人不喜歡他。他擔任阿根廷國家隊的教練,也遭到好多人的非議,以為他在玩鬧,甚至是胡鬧。我倒是挺喜歡老馬的,盡管他有時說話刻薄,嘴上沒有把門兒的。不過,特別是看到了這樣一張照片,是在小組賽最後一場對陣希臘之前的訓練場上,他依偎在羅梅羅的懷裡,跟一個孩子一樣,真的覺得他就是一個性情之人,犯壞之心有,赤子之心也有。只有他能夠這樣做,將他人生正反兩面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放松得猶如進入無人之地,就如同只有他能夠直言不諱地說他愛足球也愛女人一樣。
想想,老馬直言不諱也好,口出狂言也罷,都如同童言無忌,帶給我們其他運動員和教練員無法給予我們的快樂。在娛樂至上的泛娛樂化時代,老馬給南非世界杯增添了快樂的色彩和娛樂的精神,真的是無人可以取代。他在這屆世界杯的位置,亦莊亦諧,有點兒像我們春節聯歡晚會上的趙本山,縱使演的小品越來越差,但再臭,人們也盼望著看,誰也頂替不了他,誰也不能如他一樣讓大家開懷大笑。老馬也一樣,他不是傳統老戲裡的小生或老生那樣的正面主角,但缺了他,還真的就缺了一道最少不了的醒目醒味的菜。怎麼可以少得了呢?就如春晚怎麼可以缺了趙本山呢?
但是,如果以為老馬只是南非世界杯的一道開胃菜,一粒開心果,那就錯了,就太低估了他的作用。作為如他這一代功成名就退役的足壇大腕,還沒見到一位和他一樣率領自己的國家隊參加世界杯的角逐,而且獲得了如此好成績的。我們當然可以說他不甘寂寞,可以說他想過把癮,也可以說是他手底下的球員如梅西那樣能夠給他橕臺作勁。但也得看他有沒有這份能力,駕馭好一個球隊在世界杯的球場上風雲馳騁了。好球員和好教練,並不是一個概念。老馬卻像一個好演員年老退出熒屏時當了一把導演卻把電影拍得不錯一樣,這把教練,他玩得還不錯。
我說不錯,有這樣幾點理由——
一是從比賽來看,硬邦邦的成績擺在那兒呢,起碼先弄了個小組第一,不像多梅內克和裡皮,先灰頭土臉帶著法國和意大利提前打道回府了。淘汰賽中,他首先擊敗了墨西哥,率先進入了八強。在世界杯,成績最有話語權,讓他擁有了威信和威力,當阿根廷和墨西哥在場上群毆時,他的當陽橋上一聲怒吼便起了作用,連墨西哥人都買老馬的面子。
二是老馬的用人策略是對的,過去踢球再風光,現在也不是你上場,而是你的球員,因此,當教練的和當領導的一樣,關鍵看會不會用人,用人得當,各盡其能,一潭水就盤活了。他認准了一門,就是全隊要圍繞著梅西打,把球要盡可能都傳到梅西腳下,讓梅西成為全隊的核心、靈魂和領袖,絕對不搞多中心,更不像法國隊徹底『無核化』,以致群龍無首,內訌不止,矛盾百出。
三是老馬對足球有自己獨特的理解,雖談不上多高深的理論,卻是他當運動員的切身經驗。比如針對梅西一直沒有進球而遭到責難,他不是僅僅為弟子開脫,讓人覺得是『護犢子』,而是以自己的經歷說以前我比賽也有沒進球的時候,但我創造了機會影響了比賽,梅西一樣也創造了機會,影響了比賽。在一片梅西是『沒戲』甚囂塵上的輿論面前,他毫不動搖地充分肯定梅西在全隊的作用,甚至用『偉大』的字眼來評價梅西,他說梅西的偉大不在於進球,他幫助隊友拉開了空檔,自己做出了犧牲。然後,他又不止一次地說:『足球比賽不是只有進球。』我欣賞他的這話,沒錯,足球比賽和美國男子籃球職業聯賽能一樣嗎?一場比賽刷刷地進好幾十個球,還有得看嗎?苦苦等待進球而進不了球,恰恰是足球本身獨具的誘惑和魅力。
四是老馬是個浪漫主義者,當然,這樣說有些誇大了他的形象,但說他是個樂觀主義者,應該不會有多少人反對。小組賽最後對希臘,除了梅西為核心沒有變化,他一下子換了7個人,讓沒上過場的替補上去熱熱身。這種大開大闔,起碼在本屆世界杯上還沒有見過。在淘汰賽對墨西哥一役前,老馬表現出的還是這樣的樂觀和自信。他說:『我討厭那群貌似很專業的人告訴我,「淘汰賽防守很重要」。淘汰賽要麼勝利,要麼回家,真理難道在於防守?我會重視進攻,永遠如此!』在對德國大戰前夕,看老馬說:『我真想穿上球衣,親自上陣,去擊敗德國。』如果是別人,會說是大手筆,會說有氣魄,會說有激情,對老馬,我們為什麼就要悠著點兒勁,吝嗇對他的誇贊呢?而這種大手筆,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基於對比賽的自信。當然,老馬的這種自信從來就沒有缺少過,也有讓他下不來臺的時候。但那又有什麼關系呢?在世界杯和在人生,天生樂觀主義者畢竟活得瀟灑痛快。
如今,阿根廷輸給了德國,而且是0比4大敗,這樣的結果給了那些討厭老馬的人們,特別是貝利以幸災樂禍的口實。但想一想,老馬還是可愛的,看他和德國隊比賽後在更衣室裡和隊員一起抱頭痛哭,並且說明天我就可以引咎辭職,便看得出他和趙本山一樣,都是性情之人。南非世界杯,還沒有一個教練或隊員能夠如老馬一樣,帶給我們這麼大的樂兒,和球之外的收獲。
2010年7月3日於普林斯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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