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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先的愛情》,陸源著,作家出版社2010年5月出版,定價:29.00元
作家和導演有時候很相似,很難走出自己已經習慣的語境,開拓新的闡述方式。大多數導演的佳作都建立在自身經歷之上,這似乎是一個共通的法則,但總有大師為我們展示出了完全不同的、別於歷史的風格和手段。作家也是如此,並非說以自身經歷為作品不好,但這樣的作家始終總是在書寫一本書,一如凱魯亞克,他一生所有的小說綜合在一起,實則就是一部書。以自身的經歷來規定一種語境書寫,總歸比賣弄風情的文章好得多。於是我們越來越習慣透過作品去窺視作者的經驗與意圖,這對整個書寫史來說,其實也蠻有悲哀的味道。《祖先的愛情》絕不一樣,讀完只可以用驚嘆來評價。越來越多的人對中國所謂的文學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陸源卻偏離了一貫的路徑,以一種大師氣質般新鮮的敘述方式書寫了一部字裡行間處處纔情可現的作品。《祖先的愛情》真像是檄文,高深莫測又無聲無息地對整個文學體制發起衝擊,只不過,陸源帶給我們的不是以往的那股衝動和激昂,卻給出了驚人的高度。
《祖先的愛情》有歷史的側影,也有每一個人物的詩篇。即便這是一部虛構的巨著,卻也可以當做一段歷史來衡量。在普遍對任何事物缺乏信任的時代,一部技巧高超卻又不簡單以技巧作為核心的作品,恰好替代某種信任,作為我們自身書寫的一部分。可以說,陸源的整部小說並非是在闡述一個特定的時代的一群人,更加不是個人史的變異闡述,亦不是將讀者置於萬劫不復的被動態勢。反而,這部虛構的作品,具備了一切作者本身觸摸的認識,又通過小說的形式將這種認識主動地代入到每一個讀者的面前。這是一部高超的小說,作者像魔術師一般,使讀者也參與到書寫當中來,因此,陸源與讀者所完成的則不簡單是書寫一部個人史和特定環境的故事,反倒用古典的筆觸打造了一件當代藝術品。
小說的主旨落在了『愛情』之上,在陸源看來,無論在哪個時代,哪種環境下,愛情終歸具備一定非凡的冒險精神為主人公帶來了堪稱燦爛的人生。書中或明或暗所闡釋的愛情,都顯得氣定神閑,平靜卻讓人不由得產生憐憫之情,而這種憐憫之情又會很快轉換為讀者自身的感受。以此可見小說不可阻擋的氣勢與野心。『月亮出來了,四處歸於沈寂。一艘通體漆黑的大船滿載亡魂,悄然無聲,猶如一大團與世隔絕的空虛靜靜駛往下游。唯一能證明它並非幻覺的浪頭一波波推向岸邊,催眠的節奏使人漸漸脫離日間的煩雜事務。那晚省城下起小雨,淅淅瀝瀝的聲音環繞我們。一雙濕暗的巨大羽翼在深邃無邊的夜空中緩緩扇動。劉瑛說:「可當時我還不能嫁給你。」村莊泛著機油和柴煙味兒,許多能將人累垮的夢不久便會追上我。』也許你難以遺忘這部書閱讀過程中,數次出現的馬爾克斯、博爾赫斯的影子,這些大師仿佛跳躍在這345頁之上,但不得不說,這種影響只作為了陸源開拓的前兆。畢竟,漢語本身以及作者自身方言的書寫過程中,陸源將這種前兆帶來模仿一般的影響摒棄,更多的展示出了一位盡心竭力的作者對漢語言的駕馭能力。
處在一個窘迫難堪的境遇裡,我們太過習慣所謂的作家們帶給的一次又一次被動的演說,並且任由其利用低級的、不成熟的吊詭之辭侵蝕作為讀者的我們,自身的文化與教養。其實,文學的狀況也大多因此而發生轉變,除卻文學被一種制度所控制,我們所能接觸的幾乎所有的文藝形式都面臨這種毫無生機的狀態。你可以去書店隨便翻開一本小說,一本與陸源描繪著同樣年代的小說,從中你難以看到富有生機的文字,你只能看到一些賣弄人生經歷和低俗技巧的作品,處在每一座書店的頂端,你永遠分別不出來這些作品究竟應該屬於純文學還是通俗暢銷小說,因為強加於文學的一種難以撼動的姿態,越來越模糊這兩者之間的定義。你甚至可以看到,一部小說竟然因為影視劇煥發活力,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這不得不稱之為悲哀。但就在這種狀況之下,陸源的書寫極富野心地把悲哀轉化成為悲壯的詩歌,借由幾經磨煉的技巧,純熟的象征手法,還原了文學應有的本質。我們甚至可以大膽地去猜測《祖先的愛情》遲早可以擁有王小波當年在中國文學界所造成的影響力。這種衣缽的傳承,不在於其作品本身,而在於《祖先的愛情》劈荊斬棘般的氣勢所帶來的非凡含義。
盡管在《祖先的愛情》裡,愛情是一段悲壯的書寫,可始終,也為我們帶來了一次奇妙詭異的旅程。陸源的這次書寫,在我們熟知的世界之下,總歸有那麼一點哀傷的氛圍,可也像這段旅程一樣,我們很難為這種捉摸不定的語境找到一個明確的終點。這應該纔是文學最難能可貴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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