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如果說,『王子和公主』是因為出生在美好和諧的國度裡而身份特殊,那麼我(們)的幸福也是與生俱來。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很多學者費盡心機地爭論辛棄疾所指那人是誰,其實在我看來那人卻應該是我們這一代。
我祖母姓宛,追朔起來或許還是宛君的表表親。本來,可以循規蹈矩榮華富貴地嫁個公子王孫,過錦衣玉食,但精神壓抑的『好』日子。可她卻為了自由的愛情,『自作自受』地與御廚(貧農)的祖父從北京私奔到天津隱居起來。可想而知在那封建桎梏的社會氛圍裡,此種大逆不道,桀驁不馴的人性回歸,或殺或刮如同螻蟻那般簡單。那驚心動魄的民間愛情故事,如第一手資料放到煽情小說的高手裡一准會演繹成一部賺取太多年輕人眼淚的暢銷書。我的祖母高壽到93歲,八五年故於總醫院。我祖父在解放前英年早逝,撇下兩男一女,祖母無依無靠,靠為人洗衣、納鞋底拉扯著三個孩子。解放天津的頭幾天很多道聽讒言的,大姑娘、小媳婦存心把臉抹黑,但我祖母並無此舉,後來她總是對我說,共產黨好,解放天津的時候,親耳聽到大喇叭高喊:『父老鄉親們讓大家受驚了。』政府得知她是少數民族(滿族)特意為她安排到街道工作。後來國家主席劉少奇到天津視察時在河北區還特意關心她的生活狀況。
1976年,唐山大地震前,我家的住房不過十幾平米,一家五口睡在一張雙人床上。是現代人無法想象的,告訴你一個當時公開的秘密,叫『通腿』。『通腿』的方式是我和父親頭朝這邊,而母親和姐妹三人頭朝另一邊。如今回想起來,那時雖窮但有生活樂趣。我母親如今80多高齡,耳不聾眼不花。平生為生活和工作的艱辛碌碌無為一輩子。也許是怕我們小字輩因現代的生活壓力而抱怨,她和父親在生活條件上的平庸,幾十年來總是把她年輕時的榮耀掛在嘴邊,說她在年輕時,有過幾次與市領導和中央級人物參加聯誼會,有一次,零距離地與周恩來總理跳舞,周總理問她:『生活怎麼樣?』她說:『很幸福。』後來我們姐妹仨不無開玩笑地問她,為什麼不說實話?於是老太太會很不高興地回應我們;『是不是嫌棄我沒能投機當官住大房子?咱家人是那種不勞而獲之人嗎!』如今早已自強自立的我們當然不是啃老族。父親活著的時候常常教導我們不過幾句話,即:早起的鳥兒有食吃。坐吃山空,站吃地陷。使如今都已半百的我們受益匪淺。
我自小學到中學都是學校裡的『名人』,我那時很忙,不但全校的辦報以我為主,而且刻蠟板、印卷子都是我的工作。我自小不是學習的尖子,沒有頭懸梁錐刺骨的刻苦精神,但多少存有笨鳥先飛的可貴心裡,直至到我的大學和工作。
我的有幸而又『不幸』的人生經歷。不幸是我自認沒能像上一代人在國家艱苦歲月裡得到鍛煉和磨礪。1976年我初中畢業,按那時的政策是我大姐已經分配工作在市裡,本該百分之百上山下鄉。沒想到唐山一場大地震又加之粉碎了『四人幫』,黨和政府糾正了極左的思潮,因此我們這一代人在當時叫『震留』。『震留』的我們該分配工作的早已工作,餘下的又有多種選擇,即當兵、考技校、上高中和考大學。我極大的熱情是當兵。因為招兵辦領導非常賞識我的繪畫『纔藝』。據說文藝兵一入伍就是四個口袋。如果成績突出還能火線入黨提乾,年輕幻想的我興奮至極,第一次懂得了什麼是失眠的滋味。但母親卻整天哭哭啼啼,說她就這麼一個男孩,好容易躲過了上山下鄉又要去遠方當兵,為此平時很少拌嘴的父母因我的人生選擇竟然大吵了一架。父親的主張是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已經通過了文化考試和面試,但因體檢時我有些肘外翻,亮起了紅燈。當時的師長級乾部到我家表示非常遺憾,說如果我在場就會『睜只眼閉只眼』,惋惜地給我一些人生的鼓勵。
比之現代的年輕人,我們這代人屬於晚熟。20大幾的我沒有時間花前月下,把一切精力投入在畫家、作家夢上。從80年代到90年代末我單位經常搞筆會,我是充當跑腿的小書童。孫其峰老爺子一邊畫畫一邊愛開玩笑,逗得我們年輕人前仰後合。溥佐老先生戲我為『小機靈鬼』可見那時的文化人之朴實。師長馮驥纔、蔣子龍更是我的崇拜偶像。當馮驥纔第一次搬家通知我幫忙時,我美得屁顛兒屁顛兒的。我那時發了瘋地寫小說,錯字連篇,前言不搭後語。在很多編輯老師面前鬧了不少笑話,如今想來,自己又笨又臉皮厚的舉動真能寫出幾個相聲段子。也許能讓如今相聲的不景氣重新『火上一把』。也別說,居然能靠一些廉價的稿費和不『高』的『墨寶』養家糊口到今。不但住上寬敞的房子,還擁有自己的坐騎。自覺小日子過得開開心心,每當國家有大事,如香港、澳門回歸,南方大雪災,汶川地震,北京奧運會。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參與捐款捐畫,多少做到了『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感恩之舉。
雖說我們這一代已界中年之人,通過政策寬松、個人努力,物質豐厚得從人間到『天堂』。但大都感到從精神上壓力很大,此種壓力來源於上有老、下有小,盼老人能健健康康的多陪伴自己幾年。更重要的是,望子成龍心切,多少存有拔苗助長的專制行為,此種現象媒體不知呼吁了多少回。但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的事實又應理解我們這代為人父母的感慨和盲從的心情。我常勸妻子不要給孩子的壓力太大,多少還給兒子一個天性快樂的童年。妻子雖然指責我這幾十年碌碌無為,再不讓兒子『重吃二遍苦,再受二茬罪』一定要讓兒子比我有出息,但多少也與我的觀點有些『苟同』。因此,從小學到中學,除卻嚴格要求學校課本知識外,從不要求兒子去學什麼一技之長或幾技之長,即使這樣,我發現兒子心靈也多少有些『畸形』,雖說物質條件比較豐厚,精神文化娛樂甚廣,但他的心裡多少是孤獨盲從的。小小年紀給自己起網名叫『落葉悲傷』,從表面上看很逗,但從深層上看,著實讓我和妻子心驚膽顫得可以。難道我們就永遠無法走進孩子的心靈世界麼?我記得當年蘇東坡得了個兒子,高興之餘寫詩打趣:『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兒子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此詩雖然出自封建的歷史氛圍,但我們這些自以為『聰明』的大人們可借鑒為妙矣。
請您文明上網、理性發言並遵守相關規定,在註冊後發表評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