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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我在縣裡的防汛指揮部,負責編寫簡報,給領導提供防汛情況。入汛以後,連著幾場大到暴雨,全縣幾條主要河流全逼近警戒水位,防汛形勢嚴峻。這天晚飯後,我被告知,要陪著縣委董副書記去南蔡村公社參加護堤搶險緊急會議。
出發時太陽還在天邊掛著,若沿著京津公路走直線,十幾分鍾車程,天黑前一定能趕到。上車後,董書記卻讓司機繞上馬臺,沿著龍鳳河(那時稱北京排污河)堤跑。這樣,不但要多跑二十幾公裡,更為主要的,河堤是泥土路,坑窪不平還在其次,一旦遇雨,汽車輪子都得給泥巴拽住,再老到的司機也沒咒念。我給董書記提醒,說氣象預報,今天夜間有大到暴雨。司機也一旁添油加醋,說周邊幾個臺報的都有大雨,看來非下不可。董書記說,正因為有雨,纔要走河堤,護堤搶險,不了解情況,心裡沒個准數,怎麼護,去哪兒搶?
那就走,多跑幾十裡,對汽車輪子來說也不算什麼。可董書記在吉普車裡顛簸著也沒忘想事、找事,他不時地叫司機停車,自己下去到堤下查看險情。自然我得陪著,這時候縱有一百個不情願也不能往臉上掛。幾次上車下車,天便黑了,更有一層黑雲從天邊湧起。司機一看不好,加大了油門。可是汽車輪子再快,也沒能跑過天上的滾滾黑雲。一陣涼風伴著一聲炸雷,車外便傳來了嘩嘩的雨聲。車速隨之明顯地降下來,再降下來……由快速奔跑變成艱難而緩慢地爬動,最後連爬動也不能了,司機乾著急,卻一臉的無奈。董書記倒也乾脆,對司機說:你就在這裡守著車想辦法吧,隨後拉著我跳下了車。好在我們都帶了雨具。雨一陣比一陣大,更討厭的還有風,裹挾著雨直往臉上打,往衣服裡鑽,腳下的泥巴更是添亂,仿佛要把你拽住似的,抬腿邁腿都格外吃力。我當時年輕,都感覺到如此艱難,想想已經出四十奔五十歲的董書記,那需要有多大克服困難的決心和毅力啊,真不知道他是被一種什麼信念支使著。
風大雨猛,道路泥濘,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趕路都困難,董書記卻偏偏還要時不時地往河堤下跑,到內側查看水情,到外側查看險情,我不得不表現出積極和主動,只要書記提議,指哪到哪,打著手電筒讓他看個仔細。其實,抱怨早就裝了滿肚子,只是不便表露罷了。
邊查看邊趕路,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見前面有手電筒在晃動,我心說,還有跟我們一樣『不要命』的呢?走哪裡不好,怎麼偏選上了這條泥巴路。近了,聽對方喊一聲董書記,纔在手電筒的幫助下看清是公社的幾個領導,由公社書記帶隊,迎接董書記來了。原來,他們在會議室裡,見時間到了而主持會議的縣委副書記沒到,便猜到這裡有原因,電話中得知董書記想多掌握些第一手情況,沒走公路而繞河堤遇雨。與會的公社領導們哪裡還好意思在屋裡坐等,便也學著董書記冒雨往河堤跑來,一路也發現了幾處險情。
原定在會議室裡召開的護堤搶險緊急會議,便在雨中的河堤上進行了,而且是邊查險邊進行,邊冒雨趕路,邊議措施,定辦法。趕到公社時,已是半夜了,領導們的會議繼續進行。
我被安排到休息室裡休息。衣服早已濕透,公社的李秘書把他的衣服抱來讓我換上。一路奔波,疲憊不堪,往床上一躺,兩眼便再也不願睜開。一覺醒來,透過玻璃窗依稀看到外面的樹影,知道離天亮已經不遠,雨卻還在不知疲倦地沒完沒了。這時李秘書進來,告訴我董書記有話,讓我一早獨自趕回縣裡防汛指揮部,甭等他。一問纔知道,緊急會議後,周邊幾個公社連夜動員群眾上堤搶險。董書記眼皮沒眨一下,又隨著群眾上河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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