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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省城駕校學駕駛的第一個師傅姓張,張師傅。張師傅臉黑,寡言,上車前給你說一下當天課目的基本要領,然後做兩遍示范,自己遠遠地躲到一個看不見的地方,放手讓你一個人練習。
先前聽說駕校的教練都愛罵人,心裡有一點怯,張師傅卻是個少有的好脾氣。感覺運氣真的不錯。學過幾天纔知道,關於罵人的說法並不是假說。每次過來總見一個黑瘦的教練在呵斥學員,於是就在心裡慶幸自己沒有被分配在這位『嚴師』手下當學員。
練車的當下,偶爾聽到張師傅跟其他教練在一起聊天交流。那位黑瘦的D教練踱過來跟張教練訴苦:『哎!真沒意思,這幾天沒有一個美女學員!』張教練表示同情:『要長成美女也不容易。』於是兩人開始談論美女,互相扯黃段子。『倒庫』、『移庫』讓我如臨大敵,哪裡顧得上聽他們的段子。只是在心裡暗想,這位D師傅在愛美女上,還算是很有人性。
駕校安排車訓並不專定一位師傅。最後的路訓,不幸與前面那位D師傅狹路相逢,終於也落到他手裡。
路訓當天,我提前報到。跟我同車路訓的是兩位女學員。D師傅來了,指著我說:『恁個誰,來這麼早管什麼用,也不長點心眼,把咱教練車給擦一擦。哎……』正說著手機響了,接起來:『哦,你說,我沒事,正批評這幫孩子呢,不長心眼。』D師傅看上去也不過四十幾歲的樣子,在電話裡卻一律把我們稱為孩子。在他眼裡,所有的學員都是孩子吧。
路訓安排的是三個人一上午,輪流上車,每個人上車的時間全由D師傅掌控,他指了指年輕一點的女學員:『小某,你先上吧。』
一路上,總是罵個不停:『手!手!看我把你的手打腫。』時不時,把他那青筋畢現的黑手蓋在女孩子的細白小手上,大幅度地倒換擋位,做示范動作。
『腳,腳!你不知道長腳乾什麼。再這樣,看我不踢斷了纔怪。』說著真的伸一伸腳。
罵我的時候,也是毫不客氣:『真是笨到家。見過笨人也沒有你這樣笨的!』罵多了,過一會兒又反過來自我檢討:『我這人就是愛罵,你們不嫌吧?恨不得一下就教會你們,是恨鐵不成鋼啊,要不負責任纔不會這樣罵呢。』
開到一處有商店的路段,他讓把車停下來,派我出去給他買水,買煙。
東西買回來,看他一直黑著的臉上有了些笑意,說:『這回你來上,算是最後課目了。』
等教練車再次路過市區時,D師傅對我說:『好了,你的課目就算全通過了,恭喜你已經學完所有課目,到這你可以下去了。我跟她們再練一會。』轉臉對另一個女學員說:『上次不是說你們家的杏子熟了?反正還有時間,咱們去你們地裡摘杏子吧。』通過不通過,什麼時候通過當然是他說了算,我只好下車走人。
走在大道上,一下子感覺如釋重負,我的駕校生涯總算告一段落,成年以後很少挨到的如此猛烈的批評和臭罵也總算得以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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