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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舉著暑假作業問我:『爸爸,「意欲捕鳴蟬,忽然閉口立」描寫的是什麼季節?』我很好笑,這麼簡單都不會?我問:『什麼季節纔有蟬呢?』女兒瞪著她那雙澄澈的眼睛,迷茫地望著我,搖搖頭。『蟬就是知了,知了在什麼季節出現?』女兒仍然搖搖頭。嗚呼哀哉,在這個烈日炎炎的夏天,我10歲的女兒竟然不知道什麼是知了!我想發火,忽然,意識到,好久好久沒聽到知了的鳴叫了,那高亢的天籟之音如夢如幻,已經恍若隔世。
兒時,一放暑假,做教師的父親就腋下夾了涼席,拿上本厚厚的書,領著我到小河邊去納涼。村子東邊是一條清澈的小河,河岸上是大片大片的楊樹林。因了這小河,這樹林,還有樹林裡悅耳的蟬聲,我對夏天便特別地喜愛。
夏天的楊樹林是知了的天堂,數不清的知了在天堂裡引吭高歌,震耳欲聾。我和小伙伴們就手提長竹竿,循著『歌聲』搜尋知了的身影,知了常常會在被發現之前突然閉上美妙的歌喉,這也就讓我在學習古詩『意欲捕鳴蟬,忽然閉口立』時如醍醐灌頂,老師還未講解就明白了詩句的意思。知了有兩種,會唱歌的為公,不出聲的為母,那時候,我和小伙伴們都很奇怪為什麼捉到的大多都是公蟬,現在纔明白,槍打出頭鳥,網捉鳴叫蟬啊!或者,公蟬故意用歌聲暴露自己,為了保護母蟬,保護蟬家族的生生不息,而把危險留給了自己?傍晚時分,我和小伙伴們會聚攏來,比比誰捉的知了最多,然後生一堆火,燒烤,待到肉香從火堆中飄散出來,我和小伙伴們就爭著搶著在火堆中扒拉,撿出燒烤好的知了,迫不及待地放進嘴中。在那個缺少腥葷的年代裡,知了脊背處那一坨香香的瘦肉無疑成了我童年裡難得的珍饈佳餚。
憶起往事,我兩眼放光,女兒卻聽得黯然神傷。『老爸,好羡慕你啊,有知了可捉,有知了可吃,你的童年好幸福啊!』說完,女兒抱著她的暑假作業回屋了。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妻子:『早幾天你帶著女兒回鄉下的娘家小住,難道沒聽到知了叫?』妻子思索片刻,搖搖頭:『沒有。真的很奇怪,這次在鄉下咋也沒聽到蟬叫?』
輕輕的一聲哀嘆。我想知道,沒有了知了的鳴叫,夏天還叫夏天嗎?沒有了歡聲和笑語,童年還叫童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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