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那些在廣西南丹“7·17”特大透水事故中不幸死去的人,沒出事的礦工、死者的家屬、還有那些過着舒服日子的礦區管理人員,都可以說是“倖存者”;而在這些“倖存者”中,面對特大災難,面對目前還無法完整統計死難者數量的現實,有人出奇的漠然,有人揪心的悲痛,而有人卻還日子逍遙……
礦工漠然:“只要開工馬上就幹”
記者進入拉甲坡礦區後看到,該礦區地處四面環山的凹地,不遠處便是廣西壯族自治區與貴州省交界處,礦區內商鋪、住宿、飯店甚至籃球場等生活設施一應俱全,而原本傳聞中礦廠民工於昨日全部撤離礦區的消息並未得到驗證,記者在現場看到,民工們或三五成羣,或攜妻帶子“正常”地生活着,並無任何離去的意思。據記者從這些民工中的調查得知,他們正在等候發放礦廠所拖欠的6月和7月份的工資。
據滯留民工向記者透露,由於透水事故發生在上月17日,礦廠工資發放的操作由此而停止。昨日,礦廠發放了全廠2000餘名民工中的首批一小部分工資,但仍有約3/5的民工未能拿到他們應有的勞動報酬。然而,讓記者感到驚訝的是,絕大部分民工在被記者問及對此次事故的看法時都抱着一種見怪不怪的心態,並且他們堅定地表示———“只要開工,我們馬上就幹!”
“白領”逍遙:錢多住好房子
據一位來自都安縣韋姓民工告訴記者,礦工平均每天能拿到60餘元的報酬,一個月下來有近2000元的收入。具體計算方法是計件,即每天採礦達到25筐得25元,而此後每增加一筐即增加3元。他說,雖然早就知道下礦工作危險係數極大,但這一帶大多數爲貧苦人家,石頭山的地形限制了種田,與其出外打工,不如就近下礦。
而據一位來自貴州省的王姓民工說,龍泉礦廠無論從效益上還是安全方面在南丹大大小小礦窿中還算比較好的。當記者反問其出了這麼多條人命還能說好時,他無所謂地答道,相對而言罷了。
民工們對礦廠“白領”———200餘名管理人員的待遇頗有微辭。據瞭解,管理人員的平均月工資在4000元以上。而記者在拉甲坡礦區也發現,管理人員居住的是三幢嶄新的6層公寓,相形於民工們居住的由石棉瓦搭造的熱烘烘的斗室,差別之大可見一斑。
家屬心難安:一閉上眼睛就做噩夢
昨日傍晚,記者輾轉到距廣西南丹出事礦區100餘公里的宜州市德勝鎮欖樹村。據發生透水事故的拉甲坡礦區數位不願意透露姓名和身份的人告知記者,欖樹村有村民在出事礦做礦工。
欖樹村村委會主任證實,村裏確實有5個人在拉甲坡礦做事,而且,有一名礦工韋仁杰在7月27日還回來過。記者隨即趕到該礦工家中,一幢破舊的平房裏,坐着一位身材瘦小、皺紋滿面的老媽媽,“這就是韋仁杰的枚兒(壯語母親)”,帶路的村民告訴記者。
韋媽媽初見記者,平靜的面容霎時泛過一絲驚恐,當村民告訴她:“他們不是礦上的人,是政府派過來了解情況的”時,韋媽媽方纔穩定住了情緒。她對記者說:“兒子回來後,就是因爲害怕礦上會派人抓自己,而暫時在外避一避。”據瞭解,透水事故發生後,南丹龍泉礦冶總廠曾對逃生礦工進行監控。
韋媽媽轉述韋仁杰的話:“(事發時)我在上面,聽到底下的人在喊,有人跑上來,有幾個跑上來,就問他們出什麼事故,他們說,水!水!水!下面的人沒有辦法救了。”
話語至此,老太太聲音開始顫抖:“誰不知道在礦裏做事危險,但窮人家沒辦法,據說那個礦安全方面非常好,還得過縣裏的表揚,但我還是很擔心,要不爲什麼兒子從來不說起’安全好’的話,現在我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就做噩夢,夢見水,還有兒子淹在水中的頭……”,韋媽媽用袖套揉擦着眼睛。
晨報記者親歷———窿口水難趟
晨報廣西南丹8月8日專電晨報記者於昨日11時飛抵廣西柳州後,經過在連綿大山中長達近7小時的顛簸,終於在昨晚6時許趕到南丹縣,然後就直奔發生“7.17”特大透水事故的拉甲坡礦窿口。通過多方協調,記者赤腳趟過窿口前50餘米的積水帶,目擊事故後的礦區。
拉甲坡礦窿口有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日夜輪流把守,100多臺抽水機隆隆的作業聲響徹山巒,一個滿盛着消毒藥水的鐵桶已於昨日上午安放在窿口前。
通過努力,記者得以在沒過腳踝的積水裏趟了一回。儘管前方抽水作業平臺的燈束非常強烈,但仍不足以照亮幽長漆黑的礦道,另外窿裏外溫差明顯。身旁的防疫人員不斷警告,抽出的地層深處水礦含量很高,並且長時間浸泡過遇難礦工屍體,可能對人體不利,所以記者步行不遠便被迫折回。
據瞭解,昨日下午3時,透水礦水位已被抽至-116米處,截至記者昨晚9時發稿時止,目前只發現了兩具礦工的遺骸。(王驥飛 任偉 顏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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