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參加12月9日在昆明舉辦的“首屆中國律師論壇”,國浩律師集團(深圳)事務所主任李淳的發言題綱是在從美國飛往昆明的飛機上寫就的。他說,“當我寫下‘反思與檢討:新世紀律師管理的若干問題’這個題目時,我有一種深深的危機感。”
站在首屆中國律師論壇上,李淳說,“未來5到10年,中國律師界會進行一輪真正的重新洗牌的過程。”他指了指自己,毫不客氣地斷言:“5年之後,50歲的我將會被淘汰出局。”他繼而直言不諱:如果3年前一位留美法學博士回國,我認爲他是報效祖國,但現在我覺得他是回來跟我搶飯碗來了,因爲加入WTO後,我們面對的是同一個法律市場。
在加入WTO的背景下,中國律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危機與挑戰。
事實上,與保險、電信等行業一樣,我國法律服務業市場的開放同樣是入世談判中要價較高的行業。在中美、中歐談判中,我國對開放以律師業爲主的法律服務業主要做出了以下承諾:
放寬市場準入條件。入世後一年內我國將取消設立外國律師事務所駐華辦事處數量的限制、設立城市的限制和一家外國律師事務所只能設立一個辦事處的限制,降低對駐華辦事處的外國律師資歷的要求。
在國民待遇方面維持現狀。對涉及有關中外合作、合夥和允許外國律師事務所駐華辦事處僱用中國律師提供中國法律服務等問題,現行限制政策不變。
外國律師事務所駐華辦事處仍然是外國律師事務所在中國的惟一合法機構。
司法部副部長段正坤坦言,入世後,作爲法律服務業的生力軍,我國律師業面臨許多挑戰,有許多問題迫切需要解決。
洋律師的搶灘,對中國律師的競爭與衝擊體現在多方面:
———業務的競爭。外國律師首先會在經濟發達地區如上海、北京、廣東等地搶灘,在涉外貿易、金融、證券等業務領域與我國律師展開競爭。
———人才的競爭。外國律師事務所以品牌形象、資金投入、高薪聘請我國優秀法律人才,將會引發人才競爭大戰。
———管理的競爭。目前我們的管理思路、管理手段仍停留在計劃經濟時代,用管理國資所的方式來管理已進入市場中介的律師和律師事務所已然滯後。目前我國律師事務所普遍規模較小,專業分工不細。我國最大的律師事務所律師人數不超過200人,尚無年收益超過4000萬元人民幣的律師事務所。有數據顯示,去年我國某發達城市律師的整體收入爲5個億,而這不過是某外國律師事務所駐當地一個辦事處的全部收入。與之相比較,目前世界排名前50強的律師事務所平均人數爲800人,排名前10位的律師事務所平均人數超過1300人,全球最大的律師事務所律師人數達2700人,而年收益100億美元以上的律師事務所有近20家。
———素質的競爭。目前我國律師的入門起點仍是法律大專,所從事的多是國內法律業務,懂外文的律師人數不多,能熟練運用外語和法律知識與國外客戶洽談業務、簽訂合同的僅有2000人左右,熟知國際法、國際貿易法和WTO規則的律師尤其稀缺。中國律師在大型複雜的跨國交易和高新技術產業方面的專業知識和服務經驗不足,缺乏國際談判的經驗和從事國際律師業務能力,在國際法律服務方面競爭力較弱。
由此可見,加入WTO後,隨着我國經濟參與國際競爭的廣泛程度日益增強,我國律師業競爭力問題會在一段時間內凸顯。
參加此次論壇的很多律師,都知曉發生在印度國內第一個打WTO官司律師的真實故事。印度作爲發展中國家加入WTO後,一時間沒有能打WTO官司的律師,不得不請歐美大律師,但他們收費不菲,一個上午得1萬多美元,後來是印度律師向WTO大律師身邊的一位小祕書討教打成的官司,而這位向小祕書討教的律師由此成爲印度第一位打WTO官司的律師。
中國會不會出現打WTO官司律師的空檔?很多律師事務所已未雨綢繆,專業化、規模化、規範化、品牌化成爲此次論壇上律師們積極探求的新理念。
上海建緯律師事務所朱樹英律師說,我們所爲浦東機場做法律顧問,請來了美國一位專門做國際機場工程保險的律師來講課,他的專業法律知識令人歎服。同國外律師打交道,經常聽他們說:對不起,我不是這個領域的法律專家,我沒有發言權。朱律師說,找到專業化的領域定位,爲律師事務所發展提供了巨大空間。作爲專門代理建築、房地產業務的建緯所,已嚐到甜頭。
北京君合律師事務所主任劉林飛最愛說的一句話是:我們可以得罪人,但不能得罪制度。他們以規範的管理制度作爲法律服務的保障,約束機制、績效評價機制和人員激勵機制已與國外律師事務所的先進管理模式接軌。
爲更好適應法律國際化要求,山東琴島律師事務所已於2000年率先通過國內外認證機構的認證,成爲全國首家通過ISO9000國際質量認證的律師事務所。雲南袁野律師事務所編制的律師執業規範9編43章,共計975條,他們也正在申請國際質量認證體系認證。
美國高特兄弟律師事務所北京辦事處首席代表陶景洲更看好入世後中外律師的合作前景。他認爲,外國律師事務所先進的服務理念、嫺熟的法律業務知識、優化的內部管理制度和嚴明的執業紀律等,將對整個中國律師執業觀念的轉變和執業行爲的規範產生積極影響。
陶景洲說,外國律師事務所不可能壟斷中國律師業務的市場,國際上已有先例證明,越是在法律市場開放程度高的國家,律師得到的發展機會越多。他相信,中國律師會在開放的競爭環境中,快速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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