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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歲正是許多孩子還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年齡,小洪波卻過早經歷了父母不和帶來的心靈創傷。看着忍辱負重痛不欲生的母親,面對花天酒地薄情寡義的父親,小洪波心如刀割無可奈何!一次次的勸說對父親毫無效果,烈性的他竟舉刀砍向自己的手臂——原本父子情深,如今竟反目至此。小洪波渴望家庭的溫暖,但父母的分裂卻使這個想念如此的遙不可及。年幼的他不懂成人的思維,不知社會的複雜,倔強的他只想讓父親重新回到家中,所採取的自殘手段雖不可取,一片殷殷之心卻由此可見一斑!這樣的兒子,可贊亦可憐!
人的通病是得到的不珍惜,失去時才後悔莫及。文中父親王義正是這樣一個角色:置賢妻孝子於不顧,在外包“二奶”,並要求離婚。直到兒子以鮮血喚醒了他爲人父者的良知和責任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一無所有!這樣的父親,可嘆亦可悲!
2001年10月18日,重慶市江北區小學四年級年僅11歲的小男孩王洪波,因爲富起來的父親長期在外包“二奶”,並逼其母親離婚,爲了挽救破裂的家庭,喚回爲人父爲人夫的良知,在父親與母親大鬧離婚戰的時候,小洪波竟在絕望之中憤而舉刀斷臂,懇求父親不要再鬼混了,重新回到家庭中來。此事經媒體報道後,在山城重慶引起了極大震動。事情至今雖已過去了近三個月,但人們還是深深惦記着做出了驚人之舉的小洪波的傷勢,以及他那處於風雨飄搖中的家庭。近日,記者再次訪問了小洪波和他的父母。但願人們能從這一家人的悲歡離合中得到些許警示。
■絕望之中,小洪波舉起西瓜刀狠狠向自己的左臂砍去,鮮血頓時濺了一地
提起小洪波的家庭,做了他家三十年老鄰居的何爲蓉老大姐最有發言權了。因爲小洪波的父母當年就是由何大姐介紹認識,撮合並步入婚姻殿堂的。
我記得很清楚,洪波的父親王義當年只是江北區一個街道小廠的銷售員,他母親秦天芳則是重棉六廠的一名紡織女工。兩人一見鍾情,戀愛不到一年就結婚了。小日子雖然過得平平淡淡,夫妻倆之間卻還恩愛。
1996年,王義所在的街道小廠破產關閉了,全靠秦天芳每月不到400元的工資維持全家的生計,王義則在外面有一天無一天地找零活兒幹。正是這個曾經辛苦支撐起全家的女人,卻在丈夫富起來後被無情地拋棄。而今,她坐在記者面前娓娓道來當年的酸甜苦辣,神色中比兩個多月事發前更添了一層平靜。
1997年,我爲了湊錢給王義做生意,就聽從了他的主意,在從原單位領了1.6萬元的退休費後下崗了。他拿着這筆錢開始倒騰摩托車生意,我就到處找臨時工,用微薄的收入來養整個家和負擔孩子的學費。
1998年,王義的生意已經開始上了正軌,也賺了不少錢,一身衣服也換成了名牌,可是他沒有拿過一分錢回家,甚至連一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給我們孃兒倆買過,而且開始很少回家。他跟我說是生意剛做起來,很忙,沒空兒回家,而且到處都需要錢。
善良的母子倆對王義的話深信不疑,非常體諒他的難處,從不向他伸手要錢。兩個人的日子都過得極爲清貧,還總是把家裏好吃的東西留給王義,卻絲毫也不知道他此時已開始在外面鬼混了。
那是2000年過年的時候,別人家家都在歡天喜地過新年迎接新世紀,王義有一天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要求跟我離婚,我當時都驚呆了……
後來是王義的一個鐵哥們兒實在看不下去了,悄悄把王義在外包“二奶”的事情告訴了秦天芳,她才如夢初醒,原來丈夫在外有了別的女人。
他1999年就在外面買了一套一百多平方米的商品房,包養了一個不到20歲的‘二奶’,他把錢和時間都花在了那個女人身上。在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我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天都似乎要塌了。
我曾經跪在王義面前,苦苦哀求他能看在過去的夫妻情分上,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在外面鬼混,重新回到家庭中來,可根本絲毫就無法打動他的心。他還是天天在外面過着一擲千金、花天酒地的生活,而我們母子則守着不到30平方米的破屋子,每天靠吃鹹菜苦苦度日。連這兩年孩子的學費,王義都沒有拿出一分錢來。就這樣,他還是三天兩頭回家來鬧着跟我離婚,動不動就拍桌子砸碗,不分青紅皁白就對我又打又罵……
爲了不讓兒子覺察到父母的不和,以免給他幼小的心靈留下創傷,秦天芳逆來順受,含淚忍着。可是發展到後來,王義竟當着兒子小洪波的面兒辱罵秦是“黃臉婆”、“無用的喪門星”等等。
2001年10月18日凌晨1點多鐘,已經半個多月沒回過家的王義搖搖擺擺地拖着爛醉的身子回家來,一把將秦天芳從牀上揪下來,一邊逼其離婚一邊拳打腳踢。因害怕吵醒熟睡中的兒子,秦天芳忍着王義暴風雨般的拳腳一聲不吭。一直把秦天芳折磨到早上7點鐘,她忍辱上班去後,王義才倒在沙發裏呼呼大睡。沒想到此時小洪波卻拿着一把兩尺長的西瓜刀來到酣睡的父親面前,搖醒他之後流着淚請求父親不要再打母親不要與母親離婚,不要拋棄他們母子倆不管。面對小洪波發自心底的呼喚,王義卻不耐煩地一通怒吼,呵斥其:“少管閒事!”絕望之中,小洪波舉起西瓜刀狠狠向自己的左臂砍去,鮮血頓時濺了一地,也濺了王義一臉一身,他這才從驚慌中坐起身來,抱着滿身是血已呈昏迷狀態的兒子送往離家最近的江北區一院救治……
■撫摸着一條蚯蚓一樣爬在左臂上的長長的刀疤,小洪波的臉上現出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成熟
小洪波“斷臂諫父”之舉,經媒體報道後,在廣大市民中引起了極大的反響,不少市民自發前往醫院去看望可憐可嘆的小洪波,並紛紛譴責其父王義的薄情寡義。
經一院檢查診斷,小洪波的刀傷長達11釐米,縫了28針,所幸沒有傷到骨頭。剛趕到單位上班的秦天芳聽到兒子受傷的事情後,當即一聲慘叫昏厥了過去。可是令人沒有想到的是,王義把小洪波送到醫院,扔給聞訊趕來的外婆1000元錢後就溜了。被當地媒體曝光、受到衆人的指責後,他又跑到醫院,悄悄地硬將小洪波接出了醫院並藏匿起來,拒絕接受媒體的採訪,以此來逃避和平息輿論的譴責。直到派出所出面干預,他才把小洪波送回到醫院繼續接受治療。
在經歷了這次血的事件之後,秦天芳徹底認清了丈夫王義的冷漠無情,從對他的幻想中猛醒過來,主動要求與其離婚。
在此事已過去近三個月之後,記者再次見到小洪波時,儘管他身上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臉上也是平靜之色,但是從他時常淚水盈眶的雙眼裏,記者看出了孩子內心的傷痕依然沒有平復,或許此生也難以平復。
其實,我早就有這樣的念頭了(指“斷臂”)我有時真的想一刀殺了自己或者殺了父親!
撫摸着像一條蚯蚓一樣爬在左臂上的長長的刀疤,小洪波的臉上現出了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成熟。
我今生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那天晚上儘管母親在忍受父親的打罵時一聲不吭,怕吵醒了我,可其實我早就醒了,一直在裝睡。每當父親的拳頭一拳一拳地落在母親身上,我的心就跟着一起抽疼;我拼命咬着被角不敢出聲,這樣的場面我已經看到過很多次了,只是我沒有能力來阻止父親,來幫助可憐的母親。有時候我痛恨自己的年幼,如果我再長大一些,更有力一些,就可以一把上前拽開父親,不讓他再打她……
充盈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小洪波側過頭去,一把抹去眼中和落在臉頰的淚水,像個小男子漢一樣堅強而倔強。
早上起來,我看到捱了一夜打的母親,帶着滿身心的傷痕忍辱去上班時,心都碎了,而父親此時卻在沙發上呼呼大睡,實在是忍不住了,就提着西瓜刀來到父親面前懇求他。可他還是那樣無動於衷,這徹底讓我傷了心。本想一刀砍向父親的,可實在下不了這個手,就一下砍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更讓我心寒的是,事情發生後,父親爲了推卸責任,逼着我對媒體說,是母親教唆我這麼做的;還把我強行帶出醫院,藏在他和那個“二奶”的裝修得富麗豪華的新房子裏,也不告訴母親,任憑母親發瘋一樣地滿世界找。像他這樣的人,不配做我的父親!最後,小洪波狠狠地說了這樣一句話,雙眼充滿了仇恨。
就在小洪波“斷臂諫父”的事情發生後,他的舉動在其就讀的學校也引起了軒然大波。在同學眼裏,特別是與他有着類似遭遇的同學眼裏,他簡直成了“英雄”。可是小洪波卻是很痛苦,也很後悔:痛苦的是當初的舉動不但給自己,也給母親帶來了更大的傷痛;後悔的是,雖然手臂外傷癒合,但左手的功能已受到了影響,並且內心還擔憂此事給父親生意上帶來的一些負面影響,那畢竟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啊!現在的小洪波想拼命忘掉這一切,發奮學習,但實際上要忘掉這一切是很困難的。如今,小洪波只要一看見血,哪怕是家裏剖魚殺雞,他都會嚇得渾身發抖、手腳冰涼。家裏人帶他去進行了心理治療,據重慶市精神衛生中心主治醫師蘇華龍診斷:小洪波的心理受到刺激,已產生了障礙。
而小洪波的班主任孔老師是這樣向記者介紹的:
“王洪波是個性格較爲內向的孩子,也是個懂事、勤奮、上進的好學生,還是班裏的學習委員,成績在全年級排前五名,他的‘奧數’還在市比賽中拿過二等獎。如果沒有這件事的影響,完全可以考上市裏的重點中學。可是自從“斷臂諫父”後,他耽誤了近半個月的課程,加之心理影響一直揮之不去,成績已經一落千丈,連班裏的前10名都進不了。好好的孩子不能就這麼給毀了!”孔老師心疼地說。
今年6月小洪波就要考初中了,現在各科老師都在給他補習,默默地幫助小洪波,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彌補他心靈的創傷。
■是兒子那滴在我臉上的滴滴鮮血喚起了我的良知,將我從荒唐中喚醒
幾經周折,記者才找到並採訪了小洪波的父親王義,說起當初兒子“斷臂”之事,王義不勝唏噓,充滿了悔恨。
“我對不起兒子啊!”現在的王義在記者面前隻字不提離婚的事,反而懇請記者替他向小洪波母子說情,希望他們不要離開他。
自從發生這件事以後,我在外面的那個女人怕引禍上身,竟然偷偷地捲走了我大量錢財跑得沒了蹤影,還讓人帶話給我,說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我給錢,她就讓我快活’而已。這個時候,我才從執迷不悟中清醒過來。
三個月來,我多次回家,甚至跑到兒子的學校請求他們母子倆的原諒,希望他們能給我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可能我以前的確做得太過分了,傷透了他們母子的心,他們說目前在感情上已經沒法兒原諒和接受我了。
我是真的後悔了,在以前的日子沒有好好珍惜他們母子倆。現在我已經不想離婚了,可秦天芳老找着我要離婚。我知道我以前做得太絕了,可我真的希望他們能給我一個機會啊!
王義臉上浮現出一副悔不當初的神色,記者雖然相信他的懺悔是真心的,可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是兒子那滴在我臉上的滴滴鮮血喚起了我的良知,將我從荒唐中喚醒啊!
回憶起2001年10月18日早晨那血腥的一幕,王義還心有餘悸:當他抱着血人般的小洪波向醫院跑去的途中,小洪波從顛簸中清醒過來,睜開雙眼緊緊地盯着他,艱難而虛弱地問:“爸爸,你爲什麼那麼狠心啊?媽媽都想自殺了,你還那麼狠心地打她?”
那時,我的心都碎了。王義痛苦地揪着頭髮說。後來各方輿論向我壓過來,我包的‘二奶’也無情無義,捲走了我的大量錢財,這些都讓我恍然大悟:自己以前對他們母子幹了多少天理難容的事啊?!特別是後來聽說兒子因此產生了心理障礙時,我的良心一刻都無法得到安寧:今生今世,我無論怎樣做,都彌補不了我的罪責!
被自己折騰得回不了家的王義要記者提醒天下爲人父母者:千萬別學他,富了就生淫心,幹出拋棄糟糠、傷害子女的事;爲人父母、爲人夫妻除了良知,還應有責任感,他的悲劇就是血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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