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布什列爲“邪惡軸心”的伊朗,有人在牆面上將美國國旗畫成了一枝槍,認爲美國的武力纔是對世界的威脅。
反恐在某種程度上已逐漸成爲美國實現國家目的的一個工具和藉口。在反恐的旗號下,它可以任意打擊異己,可以賴在阿富汗等戰略要地不走,可以架空聯合國,可以將反恐作爲雙邊關係中討價還價的砝碼。在這種背景下,“反恐外交”浮出了水面。
1月29日,美國總統布什在國會山發表一年一度的《國情諮文》講話,點名指責伊朗、伊拉克和朝鮮爲“威脅世界和平的邪惡軸心”,稱這些國家“通過尋求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構成日益嚴重的危險”,“他們可能會向恐怖分子提供武器,使恐怖分子能夠發泄仇恨”。
無疑,布什是仇視這三個國家的,但如果就此以爲布什無視外交的基本邏輯,完全是在按照自己的“牛仔習氣”把玩弄國際關係,那便應了不少觀察家的一句追悔之言———低估了布什。
布什《國情諮文》講話的一個着眼點是加強美國領導下的反恐聯盟,但事與願違,“邪惡軸心論”一出,國際輿論一片譁然,不僅多邊關係受到影響,反恐聯盟也出現分裂的跡象。布什的“邪惡軸心論”不僅會引發三國的強烈反應,把兩伊和朝鮮逼成了自己的敵人,還使相關國家十分難做。韓國總統金大中對內閣成員指出:“我們經濟的未來取決於韓朝關係。”很明顯,韓國決不希望美國打擊自己的朝鮮同胞,更擔心美國的做法會加劇朝鮮半島的緊張局勢,影響到南北對話和韓國經濟的恢復。沙特媒體也指出,美國一方面縱容以色列搞國家恐怖主義,另一方面把三個不相干的國家定性爲“邪惡軸心國”,真是荒唐之至。
布什的“邪惡軸心”措辭,使俄羅斯在處理與三國及美國的外交關係上面臨着重大挑戰。俄羅斯與這三國都有緊密關係,顯然無法容忍美國在這方面走得太遠。因此俄總理卡西亞諾夫指出,沒有證據表明布什指責伊朗、伊拉克和朝鮮三國發展並擴散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說法是正確的。
就連美國的盟國對布什的講話也提出了批評。英國外交大臣斯特勞認爲,布什企圖利用反恐戰爭來玩弄黨派政治,並表示,“9·11”後英美成爲緊密戰鬥的聯盟,現在可能不再並肩站在一起了。顯然,昔日的聯盟如今可能因此出現裂縫。
於是美國立即開始收縮立場,白宮官員已經悄悄向盟國保證布什並不是示意採取軍事行動。但國際關係因《國情諮文》增加的變數並不因此減少。
布熱津斯基曾經說過,美國是一個需要敵人的國家。冷戰結束後,美國以“霸權轉移”理論爲基礎,不斷尋找新敵人,先是“中國威脅論”,接着是南聯盟,而後是“流氓國家”,但始終苦於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
“9·11”後,美國發現,“反恐”不僅可以順理成章地加強國家安全,推動軍工業發展,而且可以動員國際社會的力量,以此來打擊異己,推行自己的國際秩序理念。
布什說:“反恐戰爭遠遠沒有結束,纔剛剛開始。”所以,這次的國情諮文實質上是“討敵檄文”————從現在開始,美國將在全球多地策動各種反恐行動,其中可能既有類似阿富汗戰爭的全面出擊方式,也有對某個國家或地區展開突襲和摧毀設施的軍事動作,更有和東道國聯手局部展開清剿的行動。“反恐事業”則是其高揚的大旗。
在這種名義下,一貫反對增長軍費的民主黨人也不得不默許了布什提出的增加480億美元軍費的方案,這將使得美國下個財政年度的軍費開支上升到3790億美元,增幅爲11·6%,將成爲過去20年來最大的增長。
而布什本人還有着自己的考慮。布什無疑是嚐到了反恐的甜頭(反恐緩解了國內壓力,使他的支持率飆升),在陷入經濟蕭條和安然醜聞的雙重困擾下,布什希望此舉能轉移人們的視線,再一次緩解國內壓力。
另一方面,繼承父親衣鉢和崇拜里根的布什,有着深深的“伊拉克情結”,必欲除薩達姆而後快;同時,他對過去20年一直與美國不和的伊朗也有深深的反感。 進一步說,反恐在某種程度上已逐漸成爲美國實現國家目的的一個工具和藉口。在反恐的旗號下,它可以任意打擊異己,可以賴在阿富汗等戰略要地不走,可以架空聯合國,可以將反恐做爲雙邊關係中討價還價的砝碼。在這種背景下,“反恐外交”浮出了水面。
與100年前西奧多·羅斯福的“大棒加胡蘿蔔”的策略有所不同的是,布什的策略是:儘可能地大聲說話,好讓別人猜測一下你的棒子有多大。他講的是一種威懾力,讓你知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也讓你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麼。在這種情形下,美國便很容易逼對手做些讓步,而且這種藉口比“人權”、“人道主義”等要有說服力得多。
對此,英國的《衛報》給予了嚴厲的批評,稱布什的演講“毫不臉紅地利用‘9·11’事件這一悲劇作爲自己的政治籌碼”。而國際觀察家更是憂心忡忡地指出,反恐戰爭不僅使美國的單邊主義發揮得淋漓盡致,而且也使它的自我感覺更加膨脹。
至少,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是,美國當局越來越相信武力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它簡化了思維,卻複雜了情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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