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戰爭造的孽”,在巴格達的醫院裏,無論是醫護人員,還是傷病員家屬,已經把這句抱怨當作口頭禪。這場戰爭使無數伊拉克人家破人亡,即使在硝煙漸漸散去之時,其後遺症仍在折磨着無辜的伊拉克人民。
1日上午,記者在巴格達城南的沙特戰地醫院目睹了可怕的一幕:一位50多歲的婦女懷裏躺着一個弱小的女嬰。這個名叫納扎拉的小傢伙哭個不停,她乾瘦得只剩皮包骨,凸凹不平的腦袋上佈滿了蠶豆大的紅斑。
懷抱納扎拉的法蒂瑪講述了孫女的故事:在美軍對巴格達“革命城”(戰前稱“薩達姆城”)的一次轟炸中,納扎拉的父親穆赫辛當即身亡,還懷着她的母親身受重傷。母親由於失血過多最終死在醫院,而預產期還有45天的納扎拉卻被醫生奇蹟般地剖腹救活。
撿得一命的納扎拉在醫院的溫箱裏度過了最危險的幾周,但由於那裏條件太差而被迫轉到條件較好的沙特戰地醫院。法蒂瑪看着可憐的孫女,追憶起慘死的兒子、兒媳,眼淚奪眶而出。她嗚咽着說:“好好的一個家讓戰爭給毀了,真是作孽啊!”
沙特醫院院長薩烏德准將告訴新華社記者,自他們在巴格達接診以來,每天都要收治1200名左右的傷員和病人,由於伊拉克的醫院普遍缺醫少藥,設備陳舊,大量傷病員被轉到這裏。
當記者趕到巴格達城北“革命城”的查瓦德拉醫院採訪時,才知道戰爭的創傷是多麼嚴重。該院副院長達裏德·侯賽因覈對着住院登記簿說,從3月20日到4月30日,他們總共接受了752名傷員,這還不包括那些因牀位緊張而回家養傷的輕傷員。他說起碼有上百人死在這家醫院或送往醫院的途中。在談到醫院目前面臨的困難時,這位院長開列了一個長長的急需藥品和設備清單:麻醉劑、消毒液、止痛藥、心電圖監測儀等等。他說,就連保證傷病員基本營養的肉、蛋都難以解決。過去10天裏,聯合國救援機構每天分給他們50公斤牛肉、25公斤雞肉和600只雞蛋,但這對有近500張牀位的醫院來說是杯水車薪。
就在記者準備離開醫院時,一個年僅4歲的女孩渾身是血地被父親抱進醫院。面對已經哭不出聲、偶爾喊叫一聲“媽媽”的女兒,表情悲愴的父親欲哭無淚,只是反覆無助地親吻女兒的額頭和臉頰。知情者說,這個名叫阿斯拉爾的女孩的10歲的哥哥不知從哪裏弄了把手槍,居然鹵莽地將兩顆子彈打進妹妹的臀部。一顆子彈直接洞穿阿斯拉爾的小腹,另一顆子彈則從右大腿根穿出。面對流血的彈孔,看着阿斯拉爾蠟黃的小臉和暗淡失神的雙眼,在場的人無不動容。“現在到處都是槍,到處都是爆炸物,我們只是防着被人偷,被人搶,哪裏想到孩子手裏也有了這要命的東西?”剛剛趕到現場的一位女孩親屬懊惱不已地說,“10歲的孩子,他還當那是玩具,我們能怪他嗎?”
查瓦德拉醫院的麻醉劑已經告罄,醫生只能給不幸的阿斯拉爾接上導尿管、葡萄糖和血漿,把她轉到別的醫院。救護車鳴着淒厲的笛聲絕塵而去,身後留下無數爲女孩牽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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