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直擊
太監怎麼和一個女的葬在一起?
昨(10)日上午10時,五塊石太監墓群一處坐北朝南、沒有編號的墓坑外,已聚集了數百名群眾。在3座待考墓前,金牛區文化館文物管理所所長姜翼德指著最左邊一座說:『這座墓明顯被盜過。今天我們要開的是旁邊兩座可能未遭盜的墓。』而旁邊的兩座墓緊緊相挨,高近4米,寬約2米,均呈八字形墓門、半月形墓頂。
10時30分,考古隊及相關人員進入墓坑,開棺工作正式開始。3名工人首先跳入右墓坑中,用鐵錘和鋼?為墓門石松土。10分鍾後,最高的一塊墓門石被掀下地,隨後坑旁『待命』的推土機將墓門石運到一旁。約30分鍾後,剛好將墓門遮掩住的3塊墓門石被全部運走。但墓門依然被墓門磚遮住,只露出門兩邊的對聯:『此身難寄慈雲寺,元氣還歸上壽鄉。』姜翼德介紹,明代時五塊石一帶有一座『慈雲寺』,太監受腐刑後無『元氣』,無法魂歸寺廟,因此從對聯可判斷此墓主人應為一太監。
緊接著,左墓的兩大塊墓門石也被運走。墓門同樣有一對聯:『威鳳脈連開壽城,臥龍祠近培昌風。』工作人員稱:『此墓內極有可能為一女性。』頓時,人群中發出一陣議論:『太監怎麼和一個女的葬在一起?』
11時50分左右,兩座墓的墓門磚全部被工人運到一旁。紅色和紫色的石制墓門呈現在人們眼前。
巴掌大青花瓷碗價值十餘萬元
12時,工人們小心地推開了右墓門。『哇———』大聲的驚嘆幾乎在推門的同時從人群中響起:瓷碗、陶俑、花瓶和香爐等10來樣供品擺放在供桌上。市文物考古隊的技術人員胡大剛此時已穿好一身白色的隔離服,戴上口罩、隔離帽和膠手套,進入墓室收揀供品。現場其餘考古工作者均戴上了口罩。胡大剛將供品一一小心揀出後,放在塑料袋中並標識。其中一只瓷碗的做工相當精致,通體雪白,幾乎呈半透明狀。據工作人員介紹,明代青花瓷工藝相當有名,所有的供品中只有這個巴掌大的碗系青花瓷,也最值錢,估計市價在十餘萬元。
其他工人則將左墓的門鎖撬開,但是推開墓門,裡面卻空空如也,未看見任何供品。又是一陣議論從人群中發出:『怎麼沒有供品?不像被盜過啊。女墓中難道不放供品嗎?她和右墓的太監究竟是什麼關系?』
一整塊石雕成供桌重達幾噸
下午2時,六七個工人走進右墓室,使出吃奶的勁纔將供桌挪出墓門。這個88厘米長、53厘米寬、50厘米高、重達幾噸的供桌引起圍觀群眾極大的興趣:暗紅色,上面有白色細線花紋。一自稱『很懂』的工人看後竟驚呼起來:『這是一整塊石雕成的。』據他稱:這麼大而重的石塊雕成一整張桌,實在不簡單。供桌一側,一排小字隱約可辨:『大明壬戌春正十二太公之玄末潛靈寢』。
一塊紅色的石碑立在人們眼前,上書『岷江之靈』,石碑旁還有一紅色對聯,但字跡模糊不可辨。姜翼德說,墓葬所在地屬岷江流經之地,『岷江之靈』意為『借岷江之地葬我之身』。墓室頂上,有五朵彩色的圓形圖案,除中間看不清外,其餘分別為桃、蓮、菊、梅4種代表四季的花。姜翼德介紹,此為『井藻』,是當時流行的墓室裝飾。撬開石碑,紅色的木制棺材一頭立即露了出來,此棺木看來木制清新、保存完好。
但是左墓中,無任何圖案和文字的石碑被撬下後,考古人員發現木棺已經全部腐爛塌陷,與屍骨混雜。
陰府『賣地券』頭骨尚有頭發
為散放『毒氣』,兩座棺木均散放了20多分鍾。3時30分,胡大剛穿好隔離服進入已塌陷的左墓棺中,用小鏟輕刨。不一會,一塊石制『賣地券』和兩個陶制壇子被找出,有工作人員稱此可能是盛米的壇子。記者在『賣地券』上隱約看到『奉山立之券』、『享年六十六歲』等字樣。姜翼德說:古人入土時有向『地府』買地的習俗,此『賣地券』則是死者向地府表明『買下了這塊地,別人不許來爭』之證。而考古人員可借助『賣地券』了解死者的身份、埋葬地當時的名字等。
右墓中,看似完好的棺木卻經不起輕輕一碰,竟稀裡嘩啦地落了下來。工人將棺木釘上釘子,用繩索拉出了墓室。這些棺木上覆著許多類似玉米須樣的東西,考古人員稱是被氧化後的紅綢纖維。突然,人群中發出一聲尖叫:胡大剛拎著一個頭骨快步走出墓室,又迅速地扔在地上用土埋住。記者緊跟一瞅:頭骨上居然還有少許頭發。隨考古人員則在頭骨中取下一支一指長的灰色玉簪。隨後,胡大剛又從棺材中找到一塊石制『賣地券』和一塊淺綠色、巴掌大的橢圓玉佩。據民間野史所傳,為了來世有一個完身,太監死後下葬時一般會在其下身處安上一個木制的陽具,但此次考古卻未能發現有如此東西,或許是年代久遠,該物已化為灰燼;或許野史所傳只是一種猜想,永遠無法得到考古佐證。
下午5時10分,全部棺中物運走後,整個開棺工作全部結束。姜翼德稱,由於這裡只是蜀王給當時普通太監和官員的『公墓』,墓中人地位都不是很高。而且此次開棺中的左墓女主人地位極其低下,除兩個可能生前乾活用的壇子外,幾乎沒有陪葬品。所有被發現的古物均待考古人員仔細研究後纔有定論。
考古花絮
狗兒闖『禁區』被五花大綁
工人們正在刨左墓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左墓門中。突然一陣狗叫從墓門外傳來,循聲望去,一只白色的小狗竟『衝進』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人牆,歡快地朝墓門奔來。『哈哈』,人們不禁發出嬉笑。工作人員立即將狗抱了出去。
可是剛過5分鍾,一陣暴笑又從人群中發出。原來這只狗兒再一次『突破』人牆,這一次竟悄悄地爬到了正在開啟的左墓頂上,剛好立在墓坑最中間,成為數百人圍觀的『焦點』。看到周圍的人狂笑不已,狗兒頗有幾分得意,乾脆趴在頂上,大方自然地和人們對望了整整一分多鍾。
見此,工作人員趕緊又上前把狗抱走,為防止它再『突圍』,乾脆找來繩子,將它五花大綁起來。
踩到太監腦殼保安嚇掉魂
技術人員胡大剛迅速地將右墓中的人頭骨提出來,丟在地上,用泥土埋上後,又下墓去工作。不多時,人群中突然有人驚叫:『你踩到腦殼了!』一名保安不知所措地望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卻又聽到對面有人高喊:『你踩到別個的腦袋了。』然後好幾個人都指著他:『就是你,還看別人!』保安遂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的腳,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正覺疑惑之時,另一名工作人員趕緊上前拉走他:『你腳底下是那個太監的腦袋。』話音未落,保安猛一驚跳,『魂都遭嚇出來了。』
早報實習記者楊曄攝影項林
夢回明朝
太監宮女,一對苦命鴛鴦
太監墓和一女墓為何緊緊相挨,沒有一點間距?據說,明朝太監盛行,最多時達到1萬多人,且地位漸高,許多太監都可在宮中找尋知心宮女相處,也以『夫妻』之名相喚。雖無夫妻之『實』,但有夫妻之『名』。五塊石太監墓群首次開棺,葬在一處的死者竟是一男一女,立即引起了人們的種種猜測。一個關於太監和宮女的故事就此展開……
由於家境貧寒,父母實在無力撫養文氏,在文氏剛滿5歲時就被父母送到了蜀王府,從此淨身成了一名小太監。但是一晃十餘年過去了,飽受身心摧殘的文氏由於本分老實,不懂阿諛奉承,依然官職卑微,不禁更覺苦悶孤獨。一天,文氏剛剛為主人送完茶水,看見一名宮女正被主人吵罵出門,然後獨坐在花園中垂淚。想起同為宮中人,同樣常受屈辱,文氏心中頓生同病相憐之情,遂上前勸慰起來。
在交談中,文氏得知宮女姓張,也是由於家境貧寒,為了討口飯吃,父母在她6歲時把她送到宮中。此次相識之後,兩人頗覺投緣,經常私下幽會,時間一長,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們交往的事。按照當時宮中盛行的太監娶妻之風,兩人乾脆公開秘密,成了又一對『太監夫妻』。兩人從此共同經歷宮中風雨,直到63歲,文氏逝世。
面對文氏的作別人世,張氏也痛苦不已。沒幾年,就郁悶成疾。萬歷八年,死後葬在『丈夫』旁,這一年,她66歲。念在兩人幾十年如一日地伺候主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蜀王遂開恩,准張氏與文氏同葬一處,在地府也好共同甘苦……
當記者將群眾編設的故事拿到考古人員處求證時,考古人員沈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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