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重慶開縣川東北氣礦特大井噴事故發生6天了。隨着救助工作展開,事故賠償問題也提上了日程。我們瞭解到,中國人壽保險、平安保險等商業保險機構已經在災區展開了理賠工作,出事氣井的業主——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的負責人,也表示,對事故表示歉意,並將儘快通過地方政府,對受災人員給予賠償。那麼,它們將按照什麼標準賠付災民的損失呢?
重慶井噴事故賠付
目前,重慶開縣中石油羅家16號井的受災人員都得到了妥善安置,記者從救災搶險指揮部獲悉,死亡和受傷人員也將得到一定的賠償,在這兩天已經有部分人員已經拿到了賠償金。這些人主要是投了商業保險,保險公司是按照理賠標準進行理賠。
平安人壽保險公司重慶分公司品牌宣傳員劉軍:“重慶平安壽險現在已經現場賠付進行了2起,第一起賠付的人數一共有4人,總計金額是6.9萬元。”
劉軍告訴記者,這些投了保的受災羣衆,只要符合合同的條款,他們都會盡快理賠,但問題是現在很多人分散在各個臨時安置點,很多情況無法覈實,所以進展無法加快。對此,中國人壽保險公司重慶分公司的熊經理認爲,確定投保人的情況也是他們的當務之急。
中國人壽保險公司重慶分公司的熊孝中經理:“我們200多個營銷員正在現場第一線查看傷亡情況,現在最新的情況還不是很清楚。屍體的辨認還有一個過程,要辨認清楚了以後我們才便於賠付。”
這次事故平安壽險估計風險總金額在6千萬左右而中國人壽估計達到1億元。看來購買了保險的受災羣衆得到的賠償是沒有問題。但是,沒有購買保險的羣衆怎麼辦呢,搶險指揮部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一定會有相應的賠償,但是標準怎麼定,這個錢是財政支付還是企業支付,目前還沒具體的方案。
搶險指揮部工作人員:“賠,怎樣賠?這方面的工作正在進行之中,還沒有確定具體的方案和辦法。”
目前,沒有投保的受災人員的賠償標準還沒有確定,那應該按照什麼標準來賠呢?
中央財經大學保險系主任郝演蘇:“這個事故是由企業賠償,或者是國家賠償。如果這個企業是國有企業,企業如果賠不起的話,國家政府、地方政府、地方財政或者主管單位來支付,這你是對國民的責任。”
壓井行動成功
在噴發了84個小時之後,27日上午11點,發生事故的羅家16號井終於被封堵上了。雖然,這次壓井行動已經過去了兩天,但是,當時驚心動魄的場景,讓我們每個人至今都記憶猶新。我的同事周人傑就是少數幾位進入壓井現場的記者之一。先一起來回顧一下他記錄的壓井過程。
記者:“我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就是重慶市開縣天然氣井噴事故的發生地---川東北汽礦羅家16號井,在過去幾天的時間裏,正是從這個氣礦中噴出的含有高濃度的硫化氫氣體奪去了近200條生命,在幾十個小時以前,這個地方還是特重災區,而在最爲重要的壓井工作成功結束之後,這個燃燒了近72個小時的氣井也終於恢復了平靜。”
爲了降低空氣中硫化氫的含量工作人員點燃了天然氣。由於氣礦泄露的硫化氫氣體在燃燒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再加上3臺壓井機工作時的噪音遠遠超出了常人的承受能力,因此現場的工作人員只有將各種指令寫在黑板上,通知各個小組,即使是在近距離的工作人員之間,也只能用做手勢的方法來傳遞信息。
上午9點,壓井工作開始的命令正式發出,由80多名工作人員組成的8個工作小組迅速展開了行動。9點16分,燃燒了近50個小時的大火被熄滅,專家告訴我們,火焰熄滅以後,由於氣壓升高,井下的硫化氫氣體隨時都有井噴的可能。因此壓井工作必須爭分奪秒的進行。
10分鐘的冷卻之後,3臺大型的灌漿車開始向井內灌注泥漿,來封堵硫化氫等有害氣體的蔓延。由於這一環節存在較大的風險,一旦泥漿向下的壓力小於氣體向上井噴的力量,則有可能造成更加強烈的有毒氣體擴散,因此,包括記者在內的所有的工作人員都使用了氧氣瓶和專業的防護服。醫務人員也做好了現場救護的準備。重慶警備區的防化部隊也開赴現場進行支援。
重慶警備區參謀長藍顯忠:“部隊穿上防護服以防萬一,實施營救、保證援救的成功、人員的安全。”
在隨後的將近1個小時時間裏,各種指令通過一塊塊黑板進行傳遞,再由3臺壓井機的管道將泥漿、沙、清水源源不斷的壓向泄露的氣井中,10點30分左右,硫化氫等有毒氣體被穩定的控制在井底,工作人員對空氣中的硫化氫含量進行了重新的測試。
記者:“從這個檢測儀現在能看到什麼情況嗎?”
中石油工作人員:“能看到硫化氫的濃度,空氣當中硫化氫的濃度,現在是零。”
記者:“是零是吧。”
中石油工作人員:“對。”
空氣中的硫化氫含量爲零,意味着毒氣擴散的源頭被掐斷,壓井工作中最爲關鍵的一步取得了成功。
四川石油管理局井下作業處處長邱勇:“目前這個壓井工作,我們現在已經進行完了。但是我們還要出去待令,因爲現在這個還要觀察。觀察了以後,如果沒有其他異常反應,算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對於壓井的成功,前往開縣災區視察的國務委員兼國務院祕書長華建敏也表示,這將給下一步的救災工作奠定良好的基礎。
國務委員、國務院祕書長華建敏:“徹底的把它壓堵住,把它壓住,這個就能徹底地解決問題,確保整個井的安全,確保老百姓可以回去,重返家園。”
壓井是否安全
堵住井口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不過,很多當地老百姓一方面急切地想早一點回家,另一方面,也還是很擔心,羅家16號井出過事之後,還能夠讓他們放心嗎?毒氣還會不會再次擴散?畢竟在奪去了234個人的生命之後,人們對這口井潛在的危險性不敢掉以輕心。
在壓井成功的一個小時之後,記者發現,雖然壓井已經成功,但從污染核心區通往開縣縣城的路上,依然不斷有村民離開住處,前往當地政府的集中安置點。壓井成功了,居民爲什麼還要遠離核心區呢?
村民:“政府不讓我們過去,我們只好返回來了。”
而在高橋鎮正壩村的搶險指揮部,記者也看到,一方面,中石油的工作人員開始整理臨時居住的房間,摺疊牀、棉被、塑料帳篷等簡易的生活用品被集中裝車,運離災區。同時,大量後續的工作人員和新的氧氣瓶也剛剛運抵這裏,10幾輛工程車依然停在事故現場待命。那麼,壓井成功是否意味着搶險工作的完成呢?目前還有哪些隱患存在呢?中石油川東鑽探公司的副總工程師周晨表告訴記者,雖然硫化氫等有毒氣體已經被壓在井下,但是由於用來封堵缺口的泥漿中充斥着大量高濃度的毒氣,依然有擴散的危險,因此,進一步的疏導工作還必須繼續進行。
中石油川東鑽探公司副總工程師周晨表:“這個隱患我們的確要高度重視,雖然井裏面現在已經沒有壓力了。但是氣體還在泥漿裏面,我們下一步要下鑽要把泥裏邊的氣體排掉。”
除了疏導毒氣之外,由於高濃度的硫化氫氣體持續井噴的時間超過了48小時,並且一度迅速擴散,因此,以事故發生地川東北氣礦羅家16號井爲中心,半徑長達5公里的範圍之內都屬於重災區。在一些污染較爲嚴重的村落,記者看到,農田裏的蔬菜上覆蓋着厚厚的一層沉澱物,已經無法食用,而一些因爲中毒死亡的牲畜的屍體也隨處可見,村民的住房上也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塵土。那麼井噴造成的污染會不會引發疫情呢?
重慶市第三人民醫院副院長羅加:“災民的人數比較集中,他的吃和住全部在一起。都在一起的話,現在有一個在大災之後可能發生疫情的問題。”
羅院長還告訴記者,這些污染物中都含有硫化氫等有毒成分,由於污染面積很大,而且非常分散,清理起來也有不小的困難,再加上安置點中災民的居住狀況十分擁擠,也爲災情之後疾病的傳播造成了隱患。那有沒有辦法來解決這個難題呢?
重慶市第三人民醫院副院長羅加:“一個是噴灑消毒劑,還有我們給災民提供薑湯,紅糖的薑湯,這個可以起到一個保暖、驅寒,增強他的體質。另外從飲食上、保暖上解決這些問題,預防併發症的發生,目前的情況看比較穩定。”
據記者瞭解,目前開縣壓井以後存在的隱患不僅僅是可能出現新的井噴,以及重度污染可能引發新的疫情,而且當記者當問及此次天然氣井噴事故的原因時,大部分工作人員似乎並不知情。
記者:“目前像這個井噴事故發生的原因,調查清楚了嗎?”
中石油工作人員:“那個就不清楚,技術上的東西我們不清楚。”
在井噴事故的現場,記者再一次向川東鑽探公司的副總工程師周晨表提出了這個問題,得到的是這樣的回答。
中石油川東鑽探公司副總工程師周晨表:“這個原因我想主要應該是由於遇到了地下的天然氣產量非常的高,引起了突然性的井噴,我想是這樣的。
記者:“爲什麼在此前沒有考慮到這個因素?”
中石油川東鑽探公司副總工程師周晨表:“地下的因素很多是我們知道,但是不會是像在地面這麼清楚。”
記者:“這個鑽井還能再繼續使用嗎?”
中石油川東鑽探公司副總工程師周晨表:“那肯定要用。”
災民安置問題
肆虐的毒氣被制伏後,從昨天上午開始,開縣政府已經組織居住在井噴事故現場5公里以外的村民陸續返鄉。出發之前,縣政府的工作人員一再告誡災民,回家後一定要吃山上的泉水和自己隨身帶的糧食。而那些居住在事故核心區內的大批災民,可能要暫時等到春節之前才能返鄉。
對居住在開縣天然氣井噴事故核心區的災民來說,他們的災難並沒有隨着成功壓井而就此終結。因爲環保部門必須對核心區的飲水、蔬菜、糧食、水果等進行檢測,集中焚燒處理中毒死亡動物,並對整個災區消毒。所以,這些災民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才能夠踏上回家的路。那麼,這些災民現在的處境怎麼樣呢?
開縣天和鄉緊挨着發生井噴事故的高橋鎮,在井噴事故發生後,天和鄉就成爲轉移和安置災民最爲集中的一個鄉鎮。如今,距離井噴事故發生已經有快一個星期了,那麼這裏災民的安置情況如何呢?記者來到了安置災民比較集中的天和小學。
重慶市開縣天和鄉副鄉長廖同春:“在這個場地,我們集中安置的有3000多人。”
廖同春告訴記者,天和小學共有12間教室和三間倉庫,在每間60平方米的教室裏,住滿了多達100人左右的災民,也就是說1平方米的空間要擠2個人。而在這間黑暗的倉庫裏,災民人數更是達到了200到300人。由於人數衆多,他們只能並排着睡在地上、擠在一起。
記者:“這裏面住了多少人?”
災民:“起碼有兩三百人。”
重慶市開縣天和鄉副鄉長廖同春:“沒有辦法,我們只能是有一牀棉被,我們這個草就是比鄰的各個鄉鎮調過來的,只是臨時處理一下,條件非常差。”
記者注意到,爲了抵禦寒冷,這些災民只能在水泥地板上鋪上一層稻草,相互偎依着取暖,但儘管如此,有些災民仍然感覺到寒冷。
記者:“晚上睡覺冷不冷?”
災民:“冷。”
記者:“像平時這樣,感冒的人多嗎?”
重慶市開縣中醫院工會主席溫光祥:“多,很多。”
現在已經是數九寒冬,晚上的氣溫經常是零度以下,對匆匆逃離家園的災民來說,寒冷是他們不得不面臨的難題。而記者瞭解到,在這些災民中,有80%左右的都是老人和小孩。
廖同春:“你看多數就是老人和小孩,在這裏年輕人非常少,主要是老人和小孩太多,所以很需要人照顧。”
記者:“你多大了?”
災區學生:“13歲。”
記者:“在這住幾天了?”
災區學生:“3天。”
記者:“那你想不想回家呢?”
災區學生:“想。”
就是這位13歲的女孩,從家裏逃出來時,連襪子都沒有來得及穿。
記者:“帶其它東西出來了嗎?”
災區學生:“沒有,我爸爸還在醫院裏。”
對於這個女孩來說,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因爲沒有足夠禦寒的衣服,她只能鑽到被窩裏取暖。同時,她也不得不暫時中斷了正在進行的學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正常上學。採訪到中午,記者注意到,天和鄉的工作人員開始給災民們分發午餐,而午餐的食品也只是方便麪和餅乾。
重慶市開縣天和鄉工作人員:“每個人兩包方便麪、一瓶水,還有一袋餅乾。”
記者:“每天都是這樣?”
重慶市開縣天和鄉工作人員:“對,每天都是這樣。”
災民安置措施
除了吃和住,目前災民們還面臨一個難題,就是醫療。23日的事故發生後,開縣共有一萬多人,受到硫化氫氣體侵害,需要救治。其中近1000人必須住院治療。儘管開縣爲此緊急動用了縣人民醫院、縣中醫醫院以及15所鄉鎮的衛生院,可是,面對數量龐大的受傷人羣,基層農村醫療衛生機構還是顯得有些勢單力薄。
在採訪時,記者注意到,就在天和小學教學樓的左邊,設立了一個臨時的醫療救助站,而旁邊這間簡陋的教室就成了病人的治療室;由於沒有病牀,病人們只能坐在地上進行治療。
記者:“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災民:“我86歲了。”
記者:“你住了幾天院了?”
災民:“我過來一天多了,我就是頭這半邊昏。”
工作人員:“這個教室是專門安置傷病員的,危重病人我們已經全部把他們轉移出去了,現在留下來就是還在進行觀察或者是有病的。”
因爲沒有必要的醫療設施,這個臨時醫療站只能對受傷的災民進行簡單處理,危重病人必須送到7、80公里外的縣城。而同時記者注意到,這個醫療站只有一輛救護車。就在記者採訪的時候,就有20多個重病號急需送到縣裏治療,唯一的一輛救護車又忙不開,只好臨時用一輛中巴車送走。除了醫療設施簡陋之外,負責天和小學校區災民醫療工作的溫光祥還告訴記者,目前部分醫療藥品也出現了短缺。
重慶市開縣中醫院工會主席溫光祥:“有些基礎性的,原來本身的疾病治療的有些藥品,比較緊缺一點。”
記者:“缺哪些藥品?”
重慶市開縣中醫院工會主席溫光祥:“比如心臟方面治療的。”
同時在井噴事故搶險指揮部,記者還了解到,儘管壓井已經成功,而井噴事故核心區及附近的居民暫時還不能回去,這意味着這些災民還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而延長一天,對於天和鄉廖同春來說,也就意味着必須多面對一天的困難。廖同春告訴記者,由於工作人員都是連續幾天沒有睡覺,人員已經很是疲憊,而隨着災民們開始返鄉,缺少交通工具也成爲他面臨的一個難題。
重慶市開縣天和鄉副鄉長廖同春:“人員我們非常疲憊,第二是要將這些老幼,一些人民羣衆送回家,得到妥善安置,這是目前面臨的非常大的困難,交通工具不夠。”
對於廖同春而言,面臨的難題不僅僅是人手緊張、交通工具不夠,還有開銷問題。每天安置這3000多名災民的龐大開支,他還不知如何處理。
重慶市開縣天和鄉副鄉長廖同春:“我們爲了這次救災基本動用了全鄉所有的交通工具,全鄉所有的常用藥品都動用起來了,所以需要資金,後一步還不知道我們到底該給多少錢,所以需要資金。”
與廖同春一樣感到憂心的,還有民政局局長杜連鑑,他告訴記者,在壓井成功後,目前工作的重點就是安置好災民的返鄉和安置救助工作。
民政局局長杜連鑑:“下一步存在的困難,一是在恢復性生產方面的,資金方面的困難。在羣衆越冬過程當中,還需要的一部分衣物和棉被等方面的物品。”
杜連鑑告訴記者,目前全縣共有近6萬名災民,以每人500元救助款計算,總共得3000多萬元,其中除去政府的救助和目前社會的捐贈款,資金缺口大約還有2000萬元左右。
重慶市開縣民政局局長杜連鑑:“在資金方面雖然有各個方面的捐贈,以及民政部、重慶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但這些資金真正落實到災區以後,我們也感到是杯水車薪,也還需要比較大的資金投入。”
開縣人民醫院院長邱孝明也告訴記者,在事故發生以後,縣人民醫院騰出了所有的病房和一切可以利用的值班室和簡易住宅,全力救治病人。
開縣人民醫院院長邱孝明:“整體治療效果比較好,送到醫院的沒有一例死亡。”
隨後,記者又走訪了另外幾個災民安置點,發現在其它安置點的情況也大致如此,而據開縣縣政府統計,在這次井噴事故中,通過縣、鄉政府集中安置和投親靠友等形式,共同安置災民近6萬人,其中政府集中安置3萬5千多人;醫療救助病人共1萬2千多人,災民們的情緒穩定。
華建敏:“災民情緒穩定,社會秩序良好。”
同時,記者還了解到,對於在井噴事故中喪失生命和損失財產的災民,中石油公司和開縣縣政府也正積極配合,做好下一步災民的賠償工作。
重慶市開縣縣委書記佘明哲:“賠償問題,安撫工作,同時也要作好經濟賠償。”
爲了幫助開縣災民度過眼前的難關,目前,國家民政部已經向那裏調撥了1萬條棉被。重慶市政府機關、周邊區縣和企業也爲災民籌集了近300噸衣被、藥品和食品。我們希望事故各方能儘快協商出臺一個合理的賠償標準,讓受災的村民能早日安心回家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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