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齡女向記者求助
“記者同志,我是上個月從重慶安嶽來的,被人騙到賓館強迫陪客人睡覺,我現在已經逃了出來,但是我很害怕,壞人正在到處找我,現在只有你們可以幫助我……”去年12月23日,記者接一名自稱叫楊萃的20歲少女的求助電話。
楊萃的語氣裏流露出恐懼和迫切,簡單的聽了她的述說,記者和她相約次日在南明河畔見面。其間,楊萃還不停發送短消息到記者的手機上:“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次日下午4時,記者見到了楊萃,陪同她來的還有另一名自稱叫張麗的年輕女子。楊萃向記者講述了自己“噩夢”般的經歷:
去年11月12日,一直在重慶安嶽老家沒有找到工作的她,決定到貴陽投奔老鄉楊安菊,因爲楊告訴她可以爲她在這邊找到事做。楊萃抵達貴陽時,楊安菊帶着一名叫陳建華的男子將她接到沙衝路一家酒店內住下。
幾天後,楊萃提出要找工作,一名陌生女子立即開始向她傳授如何打電話去酒店客房招徠生意,如何對客人“服務”,楊萃這才知道自己被朋友“賣”了。楊萃告訴記者,當時和她一起培訓的還有七八名年輕女子。培訓的當天楊萃便想離開,但是當她看見有不從的女子被打得吐血,就不敢提出離開了。
幾天後,她被帶到築一家大酒店508房,要求其開始“工作”。這期間,楊萃一直伺機逃跑,但吃飯、睡覺都有人看管,根本沒有機會。
就在楊萃快絕望的時候,機會終於來了。
當年12月18日凌晨兩點過,她謊稱到客人房間服務,從酒店逃了出來,投靠姐姐在貴陽的好朋友康某。逃走後,陳建華等一夥人多次打她的手機威脅要收拾她和家人。
說完,楊萃開始流淚,在一旁的張麗發話了:“我每天在家裏帶小孩,做家務,要不是楊萃躲到我家裏,根本就不知道社會上會有這樣的事,現在的酒店裏真有賣淫的嗎?”這位看上去衣着樸素的女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警方直搗淫窩
在聽了楊萃的敘述後,記者當即帶着楊萃和張麗前往貴陽市公安局治安支隊二大隊報案,警方接報後,經過周密部署,決定於當晚突襲這家大酒店。
12月24日深夜11點,幾名民警首先入住到該酒店的一間客房內暗訪,進房不到十分鐘,客房電話就叮叮作響,電話裏傳出妖冶的聲音,酒店裏的小姐開始聯繫“業務”。根據楊萃的提供,陳建華等人長期住在508房,508是他們的重要據點,警方首先要對這間客房進行控制。但警方進入508房時,僅有一名男子住在屋內(後調查與此案無關),未見到陳建華等人的身影,警方決定在屋內守候。
大約兩個小時後,有人開門進屋,一對男女嬉笑着走了進來,女子被警方一把抓住,那男子見狀,轉身就跑,被守在門口的民警逮個正着。
經過盤問,來者正是陳建華和楊安菊,警方在他們身上搜出一張表格,上面詳細記錄了酒店每間客房的房號,並用勾、半勾、叉等符號標明每天與房間客人進行的交易情況。陳建華的真名叫陳華書,黔西人,他和楊安菊既是主僱關係,又是戀人關係,楊最初也是賣淫女,後升級負責管理“小姐”們的業務活動,但偶爾也串串客房。
對於強迫少女賣淫一事,陳華書矢口否認,只承認曾經威脅過一個叫周春花的“小姐”,因爲她不屬於陳的手下,卻出現在該酒店,那天陳叫周立刻在貴陽消失。
調查工作持續到次日凌晨6點,警方還在酒店內查獲了一對賣淫嫖娼男女,爲了作進一步調查,警方將陳華書和楊安菊以及涉嫌賣淫嫖娼的兩女一男帶回去審查。
“借刀殺人”計被識破
陳華書和楊安菊被分別帶進公安局內的兩間辦公室內接受調查。這時,民警將楊萃叫到門外,讓她仔細看看,是不是這兩人強迫她賣淫。楊萃看過後表示正是他們,但楊一直保持痛苦神情的臉上突然顯現竊喜,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幸災樂禍,這細小的表現被民警察覺到了。
還有一個人讓警方懷疑,那就是楊萃姐姐的好朋友張麗。12月24日下午,記者帶着楊萃和張麗來到治安支隊時,張麗的表現異常緊張,電話號碼和家庭住址都不願留下,不停的聲稱自己是個老老實實的家庭主婦,很害怕去惹這些麻煩,總是急着要離開。由於張稱家裏有一個3歲的小孩無人照顧,警方只得讓她先回去。
警方開始對楊萃經歷的真實性產生質疑,而那名曾經被陳華書恐嚇過的“小姐”周春花很可能就是楊萃,既是如此,楊萃又爲何不報真名。
民警再觀察楊萃,她仍然掩飾不住那種大功告成的喜悅。“周春花,你是不是覺得公安機關好欺騙?”民警走到她面前突然發問。這下讓楊萃的臉色突變,半晌纔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如……實交待。”
原來,楊萃的真名叫周春花,她所屬於另一個“雞頭”張軍手下,張麗正是張軍的女朋友,爲了與陳華書的賣淫組織爭奪酒店的“經營權”,張軍等人策劃了這個借刀殺人的計劃。
這個計謀被揭穿後,張軍和張麗等人並不知道,還在等待着喜訊。12月26日下午,還不見周春花回來,康某便主動來到治安支隊探聽情況。這時張麗才知道一切都發生了變化,自己已經不能脫身,“我沒賣淫,我又沒犯法!”這次她只能給民警這樣解釋。當天晚上8點,張軍在解放路被警方抓獲。
賣淫組織的利益之爭
陳華書和張軍的落網,終於讓兩幫賣淫組織背後的利益之爭浮出水面。
2002年10月,湖南人張軍就帶着一幫“小姐”駐紮在該酒店,獨自享用這個場所,那時,陳華書僅是張軍的一個手下。一年過去,陳華書也摸出了門道,和楊安菊商量要自立門戶。但酒店內已經有張軍的組織存在,陳華書思量要將張等人趕出酒店,凡遇到張軍手下的“小姐”在酒店,他們便威脅驅趕。
張軍已經鬥不過陳華書,他和他的“小姐”們不得已撤出了該酒店,儘管如此,陳華書仍多次打電話要和張軍見面,見面意味着兇險,張軍已經處於躲着不敢出來的境地。
面對陳華書勢力的“崛起”,張軍感覺到自己開始沒落。12月的一天,張軍將女友張麗及“小姐”們聚集在一起商量對策。有人提議,陳華書可以趕走我們,我們也可以報公安局把他們全抓了,等陳華書被剷除後,我們就可以再回到酒店。這時張麗突然出了“妙招”————先找新聞媒體曝光。這招果然得到了衆人的一致認可,一個少女被騙強迫賣淫,又逃出淫窩的故事出爐。於是,周春花扮演那個苦大仇深的“楊萃”,撥通了記者的電話,而張麗一直以楊萃的姐姐好友的身份出現。
交易背後的交易
兩個賣淫組織的利益之爭導致雙雙滅亡,但雙方爲爭奪的立足之地的酒店與此案脫不了干係。警方在調查中有人反映,“小姐”們在打電話到客房時招徠生意時,會有人提前告知,哪些房間可以打,哪些房間不能打,哪間房內住着單身男人,酒店內部已經有人爲賣淫活動搭建橋樑、創造便利以從中獲利。
民警再次來到這家酒店深入調查,結果顯示,酒店保安部的兩名工作人員有重大嫌疑,12月27日凌晨,這兩名保安部人員被帶到公安機關。由此,陳某和張軍長達一年的背後交易浮出水面。張軍在剛進入酒店時就已經與這兩人達成協議,張軍要在酒店“發展”,每月要交8000元給這兩人,分兩次付清,每個月的15號和30號便是付款期。從2002年10月以來,張軍已經拿出8萬元上交,而這也給他組織的賣淫活動打通了重要環節。而陳書華在擠走張軍後才運作一個月,還未來得及與保安部工作人員接洽上,就被警方給端了。
至今年元月下旬,張軍、陳華書、周春花、楊安菊和兩名酒店的工作人員等6人已被批准逮捕。
(文中張麗爲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