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獵奇,也不是疑惑,我們只是想記錄,在這樣一個社會,有一些我們所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過着一種與我們絕大多數人不一樣的生活。
她們叫自己拉拉,這個詞來自於一個英語詞語“lasbien”,翻譯過來就是女同性戀的意思。表面看來她們和平常那些與我們擦肩而過的女性並無區別,但對於她們自己而言,這表面的東西更像是一個自欺欺人的把戲,因爲在她們內心,有另一個自己以不同的形式生存着、感受着,痛苦並愛着。
探訪蘭州女同性戀羣體
對於一個她們所謂的“圈外”人,想要進入這一個圈子似乎非常不易,在一個朋友的朋友介紹下,記者終於取得了一名女子的電話,朋友的朋友告訴我,和這個女子接觸非常關鍵,此人正是一名拉拉,而且可以決定我是否能出現在她們的聚會中。但在最初的幾天的電話聯絡中,這個稱自己叫“小園”的女子很乾脆地拒絕了記者。她告訴記者,對於她們這個圈子的人而言,不被外界那些所謂的“正常人”打攪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她們只想擁有自己的生活,並且努力地避免遭受來自外界的傷害。對於這一點,記者早就有所感受,因爲在談論同性戀時,一些“正常人”用了“噁心”這個字眼,聽來如此的刺耳而充滿傷害。但在記者多次的電話交流之後,小園似乎有些動搖。6月4日下午,小園終於同意見面,地點約在南關的一家咖啡館。
一對相愛的戀人
按照記者的想象,小園會約在一個普通甚至不起眼的地方和記者見面,但沒想到小園會約在這麼大衆的、甚至以前連記者都多次去的咖啡館,小園在電話中說這裏是她們聚會的地方。按約定的時間、地點記者急忙趕了過去,但就這樣還是遲到了。此時小園已經坐在了那裏,和她一起的,還有一名長髮女子。小園25、6歲的年紀,貼耳的短髮,一臉的素淨顯得清爽而自然,而她身邊的女孩始終帶着笑容。見記者坐下,小園面無表情的問道:“你想知道些什麼?”口氣生硬而充滿懷疑。見小園這樣,她身旁的女孩笑着示意記者別介意。隨後便和記者閒聊了起來。
原來這個女孩是小園的女友,她稱自己林,大學時兩人就已經開始了這樣的愛。兩年前林從西安來到蘭州,爲了能來蘭州和小園一起生活,扔了在西安的工作不說,還和家裏人鬧得不可開交。家人無法接受她這種不正常的愛情。林說這兩年她沒有回過家,給家裏打電話,父母只要聽到是她的聲音便掛電話。這讓林感到非常傷心,但讓她感到安慰的是,小園對她非常好。兩人一起生活了兩年,感到很幸福。但同事、朋友並不知道她們的事。“畢竟,這個社會無法承認這種愛。我們只好繼續地下工作了。但只要我們相互擁有,就已經很幸福”,說完,林深情地看着小園,小園聽後傻傻一笑。這種幸福的眼神似乎無法僞裝,看得出,她們過得很快樂。說起接受採訪,小園說應該感謝林,因爲是她說服自己接受採訪的。作爲個體,她們無力解除社會對同性戀的歧視,但無論怎樣她們還是從心裏希望有更多的人能以一種平常的眼光對待她們。愛沒有錯,只是她們愛上了和自己一樣性別的人而已。
“T”、“P”決定角色
因爲對於這個圈子的無知,記者的一些問題讓小園和林都笑了。爲了能讓記者,也讓更多的人瞭解這個圈子,小園和女友給記者說了不少關於這個圈子的事。對於外界對她們的稱呼——‘女同性戀’,她們是比較排斥的,更多的,她們稱自己爲‘拉拉“。‘拉拉”這個詞來源於英語的“lasiben,意思就是女同性戀。而在她們的世界中,也有角色的分工,那就是“P”和“T”。所謂的“P”就是女性角色,而“T”則代表男性角色,也就代表主動。這在外人看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在圈子裏,這樣卻非常自然,就像兩個正常男女進行交往一樣。
“圈子裏”經常有聚會
就在小園兩人和記者聊天時,咖啡館走進了兩個30多歲左右的女子。從氣質來看,兩人顯然都受過良好的教育。小園告訴記者,這兩人也是圈裏人,其中一個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但在認識了對方後卻發現自己“與衆不同”。如今兩人只能私底下偷偷交往,儘量不被家人發現而傷害更多的人。
“你們時常會舉行聚會嗎?”當記者問起這個問題,小園說,在蘭州目前還沒有專門的拉拉酒吧,如果有估計也會很快關門。但她們圈子會時不時在南關的這個咖啡館裏聚會,也偶爾去一些別的酒吧。說是聚會也並不確切,因爲是小範圍的。小園說和她有聯繫的拉拉大概有十幾個,最初只有她和林,之後經過網絡和其他方式,她們認識了現在這些有着共同“愛好”的朋友。在這些人中大部分都有自己的事業,有的甚至已經建立了自己的家庭,之所以她們情願承擔一份被社會所排斥和厭惡的感情,除了真的愛着對方以外沒有別的。“這條路一點也不好走,更不好玩”。小園告訴記者,她就知道有些年輕的女孩因爲好奇和刺激走進了這個圈子,到最後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結果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別人。“我們這樣做不是爲了前衛,也不是爲了追求刺激,僅僅就是一份感情而已”。
曾經企圖變性
晚上7點左右,小園的另一個朋友“小新”匆匆趕到,見到記者,她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打完招呼後便坐了下來。和小園相比,她似乎更多些男孩子氣,一樣的短髮,一樣的休閒打扮,快人快語的摸樣讓人覺得輕鬆。小新一來就說了這樣一件事,今天她在一個蘭州的聊天室裏看見有人以拉拉的身份“勾引”女孩子,結果讓很多人罵了出去。小園和林聽後不屑一笑:“又有人找刺激呢。”之後,小新就主動說起了她自己,“我在認識了女友以後就曾經想過拼命掙錢然後去做變性手術。我女友一聽問我,你什麼時候能掙到那些錢,我一算怎麼也要等十幾年吧。我女友就說,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性別。聽完她說我都哭了。現在我還是在拼命掙錢,我想要帶她先去馬爾代夫,然後去荷蘭定居”。小新選擇荷蘭定居的想法似乎再明白不過了,因爲荷蘭是世界上少數幾個承認同性戀的國家。小新的女友現在雖然在北京,但她們都覺得挺快樂,都在努力掙錢,而做平面設計的小新也將在一個多月後去北京和女友相聚,並在那裏找份工作。其實對於未來的生活,小新也沒有多少把握,因爲她們選擇的這樣一種生活方式面臨着太多的阻力和變數,但小新覺得,不管以後怎樣,她眼下就是努力掙錢,努力生活,朝着自己的目標邁進。
拉拉這條路實在辛苦
而在蘭州,像小園、小新這樣的人究竟有多少呢?小園說這個很難估計,因爲這不像一種疾病可以控制可以預防,可以登記在案。有些人看起來或許和很多走着正常路線的女性並無區別,但在表面之下,誰能肯定她們真正的感受和想法呢?小園最後告訴記者,不管蘭州有多少拉拉,她還是希望越少越好,因爲過一種正常的生活雖然波瀾不驚,但還是平靜快樂的。而拉拉這條路,走着實在很辛苦。
晚上9點,小園準備和林去看場電影,4人就此告別,而那兩位坐在角落的女子仍然面對面小聲地聊着。臨告別時,小園告訴記者,其實有時候她們也感覺到自己屬於“異類”,如果林是男子或者她是男子,一切都不會發生了,但似乎這就是她們的命運。“我們不要求社會怎樣容納我們,這是我們的一種生活方式,其實就是很私人的事情,我們只希望多些理解。”說完這些,她們溶進了黑夜街頭的人羣裏。(本文涉及人物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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