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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金華 |
“最大的矛盾與困惑是：面對審計出來的諸多問題，如何落實和追究審計責任。”
“剛纔主持人對我的介紹中，還少了一項重要內容：我是財經大學的‘學長’”。28日，走上中央財經大學“2004中國財經法律論壇”的國家審計署署長李金華對自己的補充介紹，引來財大學生一片掌聲與喝彩聲。
站在闊別多年的母校講臺上，作爲國家審計署署長的李金華，今天談得最多的兩個字―――“責任”。“當前中國經濟成就爲世界矚目的同時，依然存在諸多問題。問題的核心是如何完善治理，包括公司治理與國家治理。落實責任則是治理的關鍵。”
李金華說，國家治理首先要明確政府在經濟生活中的責任，否則錯位、越位和不到位的情況就會不斷髮生。過去20多年中，中國一直力行改革，做到政企分開，但在經濟生活中，市場規則受到一些挑戰。在搞宏觀調控的時候，爲什麼會出現船舵失靈？李金華認爲這是由於“一些地方政府，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他們已經成爲經濟發展失調的始作俑者。在這種情況下，市場以及其他一些手段對政府是不起作用的”。
近年來，審計機關查出了中央國家機關的一系列審計問題，因一年猛過一年的審計風暴，公衆對這位審計長留下了深刻印象。面對母校師生和衆多經濟學領域專家，這位被稱爲“鐵面”、“鐵腕”的審計長，坦率地表示他心中最大的矛盾與困惑是：面對審計出來的諸多問題，如何落實和追究審計責任。
“誰爲這些審計出來的問題承擔責任？”
他說，很多審計中的問題被披露後，引起了很大社會反響。但作爲審計長，他坦言，審計的目的不僅僅在於披露了許多大案要案，令他更爲憂心忡忡的是，究竟誰爲這些審計出來的問題承擔責任？
他加重語氣說，國家治理需要明確責任法制化。人們往往傾向於追逐權力法制化，卻容易忽略責任的法制化。這樣一來，由於個人權力和行政權力的成本太低，進一步強化了政府機構各部門追求權力的衝動。
前不久，李金華在中央黨校的一次講課中，面對來自各地的高層官員，發出了強烈呼籲：希望我們各級領導，一定要切實履行責任。
李金華說，這個責任中很重要的方面就是依法履行加強管理的責任。他透露，當前審計發現的很多經濟大案，相關主要領導卻一無所知。“我們在進行企業審計的時候，下面發現很多問題，我們企業法人代表卻一無所知。那麼，這個裏面應該是有責任的，應不應該追究領導的責任？領導負什麼責任？”
令李金華感到最爲困惑的是，有些權力是很具體的，而責任承擔是不具體的。那麼，如果問題出來之後是不是一直追究責任？追到哪一層的領導？到底該如何追究？這一系列問題，對李金華來說還是很大的難題。他希望與會的法學、經濟學專家一起來尋找答案。
談到對審計責任如此關注的緣由，李金華強調說，關注責任是國家審計的本質客觀要素，也是國家審計發展的必然趨勢。國家審計是民主法治的產物，也是促進民主法治建設的重要力量。讓國家審計發揮作用的最好着力點就是責任。
“今年的審計結果整改情況，可以說是20年來最好的。”
李金華對國家審計機關的第一要求即是，審計機關首先要關注政府在預算執行中的責任，“因爲審計預算的權力來自於人民，這種權力的實現必須依附於預算的有效執行，否則人民的權力就會落空。其次，還要關注政府部門履行責任的有效度，積極開展績效審計，因爲取之於民的資源必須用之於民，並且用出成效，才能滿足於納稅人的要求，這纔是政府責任的最終歸宿。”
“國家審計機關還要關注一些受託經營者責任，促進這些受託經營者在行使人民賦予的權力時，時刻不要忘記他們對人民的承諾。”李金華說，國家審計機關關注責任，既是推進民主監督的需要，也是維護法治尊嚴的需要。任何不承擔責任的權力，最終必將對社會公正造成傷害，最終導致法治的扭曲。
李金華同時認爲，一些問題必須從制度上進行根本改革。去年，審計部門對17個省市的稅收情況進行審計，發現有人爲調節的問題存在。“這也是長期存在的老問題。問題關鍵在於政府一方面計劃與現實有出入，一方面稅收完成好壞反而成爲上級機關考覈下級機關的重要標準，也成了各級政府評價獎勵稅務部門的重要依據。這樣一來，稅收機關的管理、評價考覈往往導致稅務機關很難做到依法收稅。”
公衆不難發現，最近這些年，審計署審計監督的主要對象重點放在中央各部門，揭露的違法違規現象也以中央各部門爲主。爲什麼這樣做？李金華解釋說，依法行政必須從中央做起，從中央政府做起，從中央政府各部門做起。中央政府各部門不依法履行自己的職責或依法行政，就很難要求地方政府和企業去遵紀守法。嚴格執法、依法行政就是要維護法律尊嚴，讓國家中的每個個體都能得到同樣公平的待遇。嚴格執法從經濟角度講，是要維護市場規律的有效性，防止破壞市場規律的行爲出現。
“國家審計機關關注責任，但我們無法強制性地要求誰去承擔責任，我們只能堅持一條，那就是讓應該進一步追究責任的事訴諸公衆。經過20年實踐，表明公開審計透明度、公開審計結果，正是落實責任、推動一些問題整改的最好辦法。”
他說，“我可以高興地告訴大家，今年的審計結果整改情況，可以說是20年來最好的，我們將向全國人大常委會作出彙報，並全面向社會公告。”
“一個負責的公司，纔會有未來；一個負責的國家，纔會有希望；一個負責的民族，纔會永遠朝氣蓬勃。讓我們都明確自己的責任，都承擔起自己的責任，惟其如此，纔會不斷推進國家民主法治建設，早日建成小康社會。”李金華總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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