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雅加達分社文字記者夏林(左)在災區現場采訪災民。
新華社雅加達分社文字記者夏林(中)和攝影記者艾尼瓦爾(後)在災區現場采訪災民。
新華社雅加達分社攝影記者艾尼瓦爾在災區現場拍攝受災情況。
28日午夜蘇門答臘西北海域發生8.5級地震之後,雅加達分社所有工作人員徹夜未眠:記者發稿發了一晚上,首席記者翟景昇和總社、總分社領導通過電話反復磋商報道方案。天剛蒙蒙亮,發稿告一段落,記者隨即收拾行囊,准備趕往重災區尼亞斯島采訪。
記者利用各地熟悉的人脈關系,經過雅加達、棉蘭、實五涯三個城市,先後乘坐飛機、卡車、滾裝船,晝夜兼程,歷經1000公裡的旅程,連續50個小時沒有在床上休息,終於如期抵達現場,沒來得及吃飯、住店,立即趕往新聞中心了解情況。
這裡沒有自來水、沒有電、道路和橋梁損壞,看來工作開展起來將十分困難。同時,周圍其他通訊社的隊伍都非常強大,在10個人左右,而我們只有文字、攝影記者和僱員三個人,合理分工十分重要。經過磋商,我們決定統籌規劃、信息共享,攝影記者獨自執行任務,僱員跑新聞發布會,同時,文字記者在受災現場游弋、搜集第一手資料,在發布會結束後,集體返回新聞中心,簡單交換情況後,立即投入稿件、照片的編發工作,一定不要漏掉新聞、遲發新聞。合理的分工使我們的工作忙而不亂,有序進行。法新社的記者巴勇見到我們這樣工作,不禁探頭詢問,當得知我們在兩三天時間發走了近40條中英文稿件、近200底照片,同時為總社音像部音頻室、東方衛視整點新聞、中央電視臺各套節目以及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電話連線近20次、他不禁睜大了眼睛,『乾活拼命,管理有方,你們很有戰斗力嘛!』
地震之後,當地社會生活陷於癱瘓。在天黑之後,記者一時找不到住的地方,經多方打探,纔知道20公裡以外的山裡有住處。到了之後纔發現,300平米的房子,住了房主、國際救援人員等40個人,連院子裡都支起了帳篷,而且這套房子已有多處裂縫。沒有辦法,記者只好打地鋪休息。由於停水,也沒法洗澡,後來在國際救援人員的建議下,記者到附近的一口枯井裡提了一小盆水,簡單擦了一擦。這個地方靠近赤道,天氣熱,動一動就一身汗,一天下來,全身都是餿的。吃什麼同樣是個問題,隨身帶的面包已經發了霉,到街上轉了一下,卻買不到食品,沒有辦法,只要咬著牙把面包填到肚裡,再吃些藿香正氣之類的藥物解毒,也不知藥吃得對不對。街上散發出屍體的臭味,蚊子乘機出動,攝影記者過去在亞齊采訪海嘯時曾因被蚊蟲盯咬而罹患登革熱,高燒10天不退,差點送命,所以這一次大家對蚊子格外小心,但是,無奈蚊子太多,只好一邊發稿,一邊四處拍打,一邊為設備充電,一邊忙著接各個方面的電話,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 幾天後,總分社派兩位同志支援,我們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在新聞中心,我們以礦泉水代酒,和外通社同行『碰杯』致意。路透社的攝影記者比爾不斷地朝我們伸大拇指,連說『BAGUS』(印尼語『了不起』的意思),我們問為什麼,他說,你們倆是第一批抵達尼亞斯島的中國記者,工作又這麼拼命,難道不是『BAGUS』嗎!
災民該往何處去
古農西托利村(尼亞斯島,北蘇門答臘省,印度尼西亞)
3日早晨,地震重災區尼亞斯島港口的人群擁擠程度依舊沒有太大的改善,上千名當地居民等候在岸邊,准備乘船逃離災區。從2日下午開始,就有長長的隊伍排在港口的售票口前購票,但是,票量有限,而求生的欲望又很強烈,一些買不到票的人只好強行登船,港口的秩序和船只上的狀況因而更加混亂。
這是3月28日午夜在蘇門答臘島西北海域發生的8.5級地震使尼亞斯島遭到毀滅性破壞後的第六天,島上有80—85%的房屋毀壞,基礎設施、通訊設施、供電系統、供水系統以及機場全部被破壞,社會秩序和生活一度陷於癱瘓狀態。到2日為止,官方統計全島已有514人死亡,670人受傷,而且死亡數字還會增加,因為殘骸下面還有屍體沒挖出來。
狀況堪懮,老百姓紛紛傳言,因為受到地震的影響,尼亞斯島即將沈沒,或者海嘯即將發生並最終吞沒該島。心理恐慌造成了更多的人外逃,他們有的乘船到附近的錫博爾加市避難,更富有一些的可以再乘飛機抵達棉蘭等地避難。據估計,在全島約43萬人口中,已有接近四分之一的人外逃避難。
也有人選擇到島嶼的山區內避難,這些人不相信島嶼會沈沒,但他們城區內的房子已經被震壞,因為沒有地方住和害怕餘震,他們就選擇相對安全的山區,或搭帳篷居住,或借宿別家。全島范圍內大約有十餘座山,據有關部門估計,裡面居住著大約74000名避難的人。在離古農西托利村約20公裡的DAHADANO MADULA村,記者見到了尼亞斯島議會的議員ARMANSYAH HAREFA先生,他在村裡擁有一幢約300平米的房子,震後,在他的家族中共有5個家庭、20多人來這裡避難,其中包括他的一家四口,與此同時,他還接待了19名國際援助組織的成員。2日,其他4個家庭都趕赴棉蘭,投奔他的弟弟,國際救援人員也離開了,這裡只剩下四口人和傭人、司機。HAREFA先生表示自己不會走,因為他生於斯,長於斯,服務於斯,對這塊土地有著深厚的感情。
有條件的都走了,沒條件的只好留在城裡。記者沿路看到了很多臨時搭建的帳篷,無法搭帳篷的家庭就睡在路邊。壯勞力多一點的家庭開始了自救,在磚頭瓦礫之間搜尋,希望找回一部分屬於自己的財產;沒有壯勞力的家庭只好等待,或者求助於救援人員,但救援人員數量有限,只能優先幫助最困難的家庭,所以,很多人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等待。
留在城裡的人,不管是否能夠自救或者被救,都需要生活下去。街上開設的食品分發點逐漸增多,老百姓紛紛去認領。在村民JURLIS家的臨時帳篷內,記者發現他們已經領到了救災物資:每人一袋大米、一袋食用油、兩包茶葉、一包蠟燭,另外還有魚乾、蝦皮、辣椒各一袋,他的女兒正在屋外做蛋炒飯,香味撲鼻。與此同時,記者了解到,還有更多的災民沒有領到救災物資。原因是這樣的:無論是軍隊還是國際組織,他們在發放物資時,都要依靠當地人的幫助,而這些當地人只把物資發放給自己的親屬或者朋友,這樣無疑就造成了物資發放的不均衡。
謀生能力較強的災民在獲得救援物資之後,已經開始了正常的生活。菜市場2日正式開張,到下午,人流已經熙熙攘攘。除了小商小販,此時最如魚得水的是那些人力車夫,有摩托車的叫價每天約25美元載客,而用自行車改裝而成的三輪車只要大約五、六美元就可以包租一天。震後汽油短缺,所以三輪車成了最吃香的交通工具。
謀生能力較弱的災民狀況比較慘,他們無處可去,只能留在城裡,但救援物資到不了他們手裡,房子又塌了,所以他們只好帶著家人暫時露宿街頭,以乞討為生。記者曾遇到一位老人乞討,他的雙眼已經受傷,用手勢比畫著說,家裡還有老婆、孩子,沒有吃的,希望能接濟他一下。記者給了他兩桶當地產的方便面,他歡天喜地地走了。還有那些帶著一家老小同時乞討的,更令人難受,記者在港口看到這樣一家人,其中一個老人的嘴上還有傷,在得到幾塊餅乾後,他們的臉上流露出特別感激的表情。
乞討可憐,但並不可恨,可恨的是有些災民不務正業,趁亂行竊。僅在1日當天,警察就逮捕了十幾名小偷。外國記者、救援人員和較為富有的當地住戶,是這些人的行竊重點,而且,職業竊賊傾向於偷錢,半路出家或者臨時起意的人往往偷東西,因為他們需要食品、水、香煙等生活用品,在混亂的局勢下,後一類人更多一些。
在震後的尼亞斯島,有人選擇離開,有人選擇留下,有人選擇自救,有人選擇墮落。災民心態各異,行為不一,折射出混亂狀態下的社會輿情和人文風氣。
盡管救災工作困難較多,災民情緒浮動,但是,印尼總統蘇西洛和副總統卡拉前幾天相繼來訪,並對救災工作做出了具體的承諾和部署,與此同時,救災工作仍在推進,目前在該島從事救援工作的聯合國及國外非政府組織成員已達130多名,本國軍隊有數百名。相信這一切都會對災民情緒和社會狀況形成安撫,尼亞斯島的局勢有望盡快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