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7日,聯合國秘書長安南在日內瓦發言。(美聯社圖片)
發展中國家的聲音
4月6日至9日,第59屆聯合國大會連續三天開會討論秘書長安南提出的聯合國改革方案,這是各成員國首次就聯合國改革進行公開辯論。會上,發展中國家代表對方案提出了強烈批評。這無疑給正為爭取成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以下簡稱『爭常』)做最後衝刺的日本潑了一盆涼水。
阿爾及利亞常駐聯合國代表阿卜杜拉·巴利說,聯合國『生病了』,需要對癥下藥,『但秘書長的報告,以任何標准判斷,既不對癥,也不是眾所期待的靈丹妙藥。』馬來西亞是不結盟運動的輪值主席國,該國常駐聯合國代表拉斯塔姆·穆赫德·伊薩代表擁有115個成員國的不結盟運動發言說,不結盟運動關於更加關注發展的要求並沒有在安南的改革報告中得到充分體現。77國集團的代表、牙買加常駐聯合國大使內爾指出,現實問題不是(在改革方案中)讓富國做出新承諾,而是如何落實以前的承諾。
中美俄反對為改革設限期
對於安南提出的限時表決的計劃,許多國家也有不同意見。大多數國家的代表認為,改革不是小事,特別是安理會擴大問題,不可操之過急。阿爾及利亞代表巴利說:『急躁行事將使整個改革計劃乃至聯合國未來處於極度危險之中。』更引人注目的是,中美俄三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也公開表示不贊成為安理會改革設定時限。
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王光亞表示,中方支持對安理會進行改革,但不贊成為安理會改革設定時限,更不贊成強行表決缺乏共識的改革方案。他指出,聯合國改革報告中提到的擴大安理會兩方案只是原則設想,從聯大前一段的磋商來看,各方對此分歧明顯,因此,中方認為,有關討論不應局限於這兩個方案,而應集思廣益,同等重視其他改革方案和想法。安理會改革只是聯合國改革的一部分,其他領域的改革也同等重要。中方不希望看到就安理會改革的討論和爭議衝淡甚至損害對其他問題、特別是發展問題的磋商,更不希望看到聯合國因此陷於重大分裂,從而影響到9月首腦會議的籌備。
剛被美國國務卿賴斯任命為聯合國改革特別顧問的席林·塔克西裡在辯論中指出,雖然美國支持聯合國改革,但對安南報告中一些內容持不同意見。塔克西裡說,美國現在希望在廣泛一致的基礎上推動聯合國改革,『我們應該認識到,在某些領域,不會很快或者很容易地達成一致,我們不應被人為設置的最後期限束縛住手腳』。在談到9月的聯合國特別首腦會議時,塔克西裡說,美國希望這次會議把焦點放在落實聯合國『千年目標』上,這是各國首腦在2000年達成的一致,旨在2015年前減少貧困。
俄羅斯常駐聯合國代表達尼索夫則稱,安南整個改革計劃為9月的聯大首腦會議打下了『良好基礎』,但為通過改革方案設置『人為最後期限』還需斟酌。他說,安南報告提出的『基本性問題』也值得仔細考慮。俄羅斯同時呼吁,聯合國應繼續努力,『達成可能的最廣泛一致,以便避免聯合國出現分裂,否則將對聯合國未來造成嚴重負面後果』。美聯社指出,盡管俄羅斯代表的話說得很婉轉,但意思很清楚,即反對在9月首腦會議之前接受安南提出的一攬子改革計劃。
美聯社認為,美俄中三大國態度一致,決定在安理會擴大問題上采取全體一致通過的方式,而不是聯大投票表決方式。這讓謀求常任理事國席位的日本等感到失望。
多國反對A方案
在聯合國內,對安理會擴大的A方案(增加6個沒有否決權的常任理事國及3個非常任理事國的方案)反應最強烈的是巴基斯坦、阿根廷、意大利等國。這些國家雖然不完全針對日本,但由於不希望各自的對手成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因此也聯合起來反對A方案。
巴基斯坦外交部發言人表示:『我們認為,不應該增加常任理事國席位。』巴基斯坦總統穆沙拉夫也指出:『增加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席位違背了國際社會中國家主權平等這一民主基礎。』值得注意的是,4月7日,日本外相町村信孝借參加在巴首都伊斯蘭堡舉行的亞洲合作對話第四次外長會議的機會,和巴外長卡蘇裡會晤,他希望巴政府支持日本成為常任理事國,但是卡蘇裡明確表示巴不支持這個建議。 阿根廷明確反對安南提出的A方案,反對增加新的常任理事國。阿根廷認為,安理會改革的議題,應該放在聯合國改革的總體框架下,與加強多邊安全體系、使聯大更具活力、提高安理會效率、推動聯合國機構間合作等議題一起考慮,而不是單單考慮增設常任理事國。阿根廷此舉主要是擔心巴西成為新常任理事國,打破拉美國家間的實力平衡;對於日本等拉美地區之外國家的『爭常』,阿根廷也明確反對。
日本、德國、印度和巴西組成『爭常』『四國集團』後,意大利總理貝盧斯科尼曾致函美中俄英四國領導人,強調安理會改革應當追求民主、透明、多邊主義、廣泛代表性和有效決策的目標,而『四國方案』則是『歷史倒退』,不僅無助於改善聯合國的運作機制,而且有在會員國中造成摩擦、分裂的危險,甚至可能導致一些國家放棄對聯合國承擔的義務。為了同『四國集團』對抗,意大利曾提出這樣的改革方案:維持現在的『五常』,不設『准常任理事國』,增加非常任理事國的席位,給予發展中國家平等競爭的機會。意大利的主張得到了第三世界許多國家的支持。
日本遭遇『頂頭逆風』
在安南公布有關聯合國安理會改革方案時,絕大多數日本媒體都認為,日本成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大局已定,有些媒體甚至認為只要安理會增加一個常任理事國,其名額就應該屬於日本。日本媒體也估計到韓中等鄰國將會強烈反應,但他們認為,即使韓中投反對票,但只要三分之二的多數贊成聯合國改革方案,反對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然而,實際情況的發展變化遠遠要比日本媒體預測的嚴峻。近幾天來,對於各國在聯大會議上的有關發言,日本受到強烈衝擊,特別是美國的態度讓日本『十分困惑』,此前一直對『爭常』『充滿信心』的日本主流媒體幾乎完全變了個調子,紛紛用『出現陰影』、『艱難險峻』和『前景渺茫』來形容日本『爭常』計劃遇阻。
日本《讀賣新聞》8日晚刊在頭版頭條的文章說:『圍繞著安理會擴大問題,各國的意見分歧很大,要協商一致達成協議實際上是不可能的。美國的發言徹底表明了在盡早擴大安理會問題上的消極立場。這對日本「爭常」是強烈的頂頭逆風。』該報9日還發表文章指出:『日本的同盟國美國表明反對為安理會擴編設立期限的立場,顯示了日美兩國立場不同,使日本政府感到困惑,失望情緒進一步擴大。』
《朝日新聞》9日發表的文章說,日本政府雖然四處奔波忙於拉票,但在最關鍵的地方卻出了差錯,日本的外交戰略亂了陣腳,成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前景渺茫』。《朝日新聞》的報道還說,圍繞著安理會擴編問題,安南的改革方案在審議中受到了許多國家的反對,除了美國和中國『踩剎車』之外,也遭到了其他國家預料之外的強烈反對。關於安理會的擴編問題,許多國家都要求應該協商一致,反對人為設定期限,改革方案『前景撲朔迷離』。
《日本經濟新聞》的文章認為,日本外務省官員已經感受到了一種危機,甚至還有人認為這似乎讓人感到美中在聯手妨礙日本成為常任理事國。
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金熙德教授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指出,美國的這一態度其實並不是轉變,而是其一貫的本意。在安理會內,美國的單邊行為常常遭到其他國家的反對,如果安理會再擴大的話,有可能會對美國的單邊行動更加礙手礙腳,因此美國一直對安理會擴大持消極態度。美國心裡十分清楚,安理會改革非常困難,十多年來也沒有進展,這一次改革同樣也不會成功,因此,賴斯訪日時表示支持日本『爭常』,只是美國給日本一個的口頭人情,完全是虛的。日本政府部分人士也認為:『盡管美國一再表示支持日本成為常任理事國,但在安理會改革進入現實階段的時候,美國就表現出了自己的既得權益不願遭到損害的真實想法。』
安南要日本向鄰國道歉
對於日本媒體稱安南支持日本當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報道發出後,許多國家對此產生了強烈反響。對此,聯合國的一位工作人員對記者說,安南從未向某一國家做出什麼許諾,這樣做不合常理。這純屬日本媒體一廂情願地誇大,安南並沒有偏袒日本之意。這位工作人員回憶說,當時日本記者向安南提問稱:『如果……日本有沒有可能當常任理事國?』安南因此纔答道,『日本有可能』成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這位工作人員稱,其實每個成員國都有可能成為常任理事國,日本媒體不應理解為安南支持日本,日本媒體斷章取義,誤導了日本人民和全世界。
專家認為,日本人經常偷偷摸摸地搞些小伎倆,其實幫了『倒忙』。本來聯合國許多成員國對日本在二戰期間的罪行了解甚少,對日本戰後的政治態度和立場不太清楚,但日本這樣的『小聰明』激怒了許多國家和非政府組織。在日內瓦舉行的聯合國第61屆人權大會上,來自朝鮮、韓國、中國、印尼、荷蘭和美國等11個國家的87個非政府組織向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遞交了一份聯合聲明,反對日本成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由此,不但聯合國大多數成員國對日本的種種丑行有了更多的了解,安南也吃驚不小。
安南7日在日內瓦的新聞發布會上就亞洲國家反對日本成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一事發表了看法。他表示,他已經知道亞洲國家反對日本成為常任理事國,並要求日本首先對二戰時期犯下的罪行進行深刻的反省和道歉。安南強調,日本要想在聯合國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必須首先取信鄰國,日本政府應該就上述問題和有關國家進行直接對話。
許多專家評論說,日本最近『爭常』動作的確很大,儼然成了未來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最熱門的候選國。但正如長跑項目一樣,開始跑在前面的運動員不見得就是勝利者,日本想蒙混過關的企圖過早地暴露,把自己放在與亞洲國家和人民為敵的位置,最後很有可能落個『爭常動機不純』、『自曝其丑』、『欲速而不達』的下場。對日本來說,『真正的考驗纔剛剛到來』。有些專家甚至私下認為『日本已經出局』,原因正是日本沒有做到的關鍵一點:缺少對二戰暴行的正確認識。
在聯合國新聞中心,常有同行問中國對安理會改革的看法如何。記者引述兩位知名人士的講話來回答:一位是美國前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斯考克羅夫特在接受日本《產經新聞》采訪時所說的:『日本加入聯合國常任理事國的可能性實際上是非常小的,因為從客觀形勢來看,要想增加常任理事國席位是困難的。因此,我對日本想當常任理國表示悲觀。』另一位是美國華裔社會活動家陳香梅女士。記者日前在華盛頓就此問題專訪陳女士,對記者幾百字的問題,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了短短的5個字:『日本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