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內瑞拉總統查韋斯(右)
10月美洲峰會後,墨西哥總統福克斯和委內瑞拉總統查韋斯爆發的『口水戰』不僅演變成兩國互驅大使的外交戰,而且使雙方關系落入近十幾年來『最糟糕的時刻』。
11月24日,墨西哥眾議院終於站出來斡旋。他們建議由雙方議會組建相應的機構,通過外交途徑解決福克斯和查韋斯的矛盾,使兩國關系正常化。
為何兩個拉美大國、兩位著名元首會如此對抗?
-元首峰會爭吵兩國互逐大使
10月4日,在阿根廷召開的美洲峰會上,不滿查韋斯反對美洲自由貿易協議的立場及其對委內瑞拉民主的解釋,福克斯總統含沙射影地敲打查韋斯說:『墨西哥人很明白什麼是民主。』言下之意,查的委內瑞拉是『不民主的』。
9日,一向口無遮掩的『斗士』查韋斯在自己的專題廣播中,施以報復,猛烈抨擊福克斯在美洲峰會上支持美國大力推動美洲自由貿易區的言行,稱福克斯『表現得像一只帝國的小狗』。11日,墨外交部強烈要求委政府在72小時內『對墨西哥的冒犯做出解釋』。13日,查韋斯在星期日的廣播中,再次駁斥福克斯總統並拒絕道歉解釋,查挑戰性地告誡福克斯:『先生,別向我紮刺!吃不了讓你兜著走!』墨外交部則以要撤回駐委大使做出警告,並要求查韋斯『正式道歉』。14日,委拒絕了墨的『最後通牒』,宣布撤回駐墨西哥大使。墨西哥一出手就很絕情,隨即注銷了委駐墨西哥大使比裡加斯的外交官資格,這意味著他成了墨西哥『不受歡迎的人』,即使以後情況有變,也不能回墨西哥了。委內瑞拉毫不退讓,像歡迎英雄一樣在機場歡迎比裡加斯,而且把反福克斯的調門又昇高了8度。
-矛盾迅速昇級委國民眾游行
外交戰一時愈演愈烈。福克斯連續三天在視察內地時,強調『墨西哥的尊嚴』,把分歧提到國家尊嚴。接著,墨方放風稱,查韋斯言行損毀墨西哥總統和國家尊嚴,必須道歉;否則將采取『解除雙邊合作機制』,『取消互免簽證』等措施『制裁』委內瑞拉。執政黨一些議員則提出『為了尊嚴』應當與『委內瑞拉徹底斷交』。
委內瑞拉也不示弱,立即指責墨西哥執政黨一向支持委國內反對派是『乾涉內政』,此外副總統、外交部、議會、社會名流齊上陣『叫罵』福克斯,並發動大規模群眾游行支持查韋斯的對墨立場,抗議福克斯總統。
11月19日,在加拉加斯10萬民眾支持查韋斯的集會上,查韋斯很策略地把墨西哥和福克斯分開,他猛烈抨擊福克斯,但大談熱愛墨西哥和兄弟的墨西哥人民。他特意戴上墨西哥大草帽,引吭高歌墨西哥著名民間歌曲——馬裡亞契。他略微改編了墨西哥著名馬裡亞契歌手西門內斯的名曲『國王』的歌詞,借以表述自己的心跡,贏得全場數萬查韋斯支持者如醉如狂的歡呼與喝彩。它向世界傳遞的信息是,查韋斯只反福克斯,不反對墨西哥。但現實是,墨委首腦衝突正在毒化著兩國人民之間的友好關系。這令許多拉美國家擔心。
-不僅是個人衝突實質分歧有三點
本月19日,查韋斯直截了當地表明,他和福克斯的衝突『決不僅僅是個人之間的衝突』,而是對全球化戰略觀點的嚴重對立。此話確實道出了他們分歧的實質。
首先,從客觀上說,他們兩個人分別代表著拉美對全球化的兩種思想考量和發展戰略,特別在對待美洲自由貿易區協議上,對立相當尖銳。這一分歧實際上已經在10月初的拉美峰會上暴露無餘。
墨西哥是拉美最先與美國建立自由貿易協議的國家。福克斯是在拉美推動『全球化』,促進達成美洲自由貿易協議的『推手』。他認為『全球化』不可阻擋,發展中國家只有接受超級大國的現實,付出代價,最大限度利用自由貿易協議『纔能生存和發展』。
而拉美分析家認為,查韋斯代表了拉美對新自由主義實踐失敗與絕望後新興的左翼思潮。他認為美國等發達國家為全球化制定了利己的『游戲規則』,是犧牲和剝削發展中國家,是『陷阱』。拉美國家只有通過區域貿易協議、拉美一體化纔能維護自己的利益。所以查韋斯激烈反對美洲自由貿易計劃,提出走拉美一體化道路的『玻利瓦爾選擇』來抗衡。
其次,這也是兩種思潮爭奪對拉美影響力的一次較量。拉美一些政論家把查韋斯比喻為『獨行俠』和『專業斗士』。在國際舞臺上,他是搖晃『反美大旗的英雄』。在南美諸國中,他有著比較強大的社會基礎和號召力。不少分析家認為,在這場較量中,福克斯有所丟分,被迫站到了南美諸國的『對立面』,這可能是他事先未能預料的。
實際上,這種較量和爭斗已成了拉美國家分裂的催化劑,影響拉美國家的共同利益。現在,多數拉美國家已經在私下開始撮合雙方,主張以『寬容和包容各種意見和觀點』來調和對美洲自由貿易區的分歧。
再次,衝突的另一個潛在原因,是兩位總統都想利用石油在中美地區爭奪影響力的思想作祟。委墨都是拉美石油生產大國和出口大國,都想用石油為武器,在南美和中美地區擴大影響。近年來,墨西哥開始利用墨西哥和中美洲各國締結的『普埃布拉計劃』,推動一些中美洲國家與墨進行廣泛的能源合作,今年又提出建議,在危地馬拉等國建立石油冶煉廠的具體措施。這對委內瑞拉傳統上的能源『領地』是一種『滲透』。削弱了查韋斯對這些國家的影響力。
19日,委內瑞拉爆發10萬人的大游行支持總統對墨西哥的態度。
-均想修補關系難在誰先道歉
在國際舞臺上,『既沒有永久的敵人,也沒有永久的朋友』。國家利益是事態發展的杠杆。人們預料,福克斯和查韋斯為了國家利益,都會找到臺階,修補墨委關系。
20日,查韋斯聲稱,他和福克斯的衝突『完全是布什和美國分裂政策造成的』,旨在給福克斯臺階。自20日以來,福克斯也開始在媒體上有意回避墨委關系問題,希望使僵局緩解。但是目前的問題卡在了面子上——即『道歉問題』。委認為,福克斯挑釁在前,墨應當首先采取和解行動。而墨西哥認為,查韋斯的言行不僅『攻擊了福克斯,更是對墨西哥尊嚴的侵犯』,『必須做出道歉』。
在邁出第一步方面,截止到11月24日,雙方立場依舊很『堅挺』。墨西哥總統發言人阿吉拉爾表示:『我們非常有耐心。我們希望雙方坐下來。委方應當做出合乎情理的道歉』;而委副總統蘭赫爾則斷然拒絕:『他們希望我們坐下來並給自己找一把舒服的椅子。但是委內瑞拉不會道歉,也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強求』。
看來,目前分歧仍大,尚須一段時間的冷處理。但此事給兩國乃至拉美世界留下的深度創傷和影響卻是廣泛和深遠的。
南北強人積怨已久
墨西哥和委內瑞拉都是拉美有影響的國家。1990年代兩國與哥倫比亞組成三國集團,在拉美和平民主進程中發揮了很大作用。1995年三國簽署了自由貿易協議,加強了經濟合作。
2000年,福克斯執政後,調整了對美政策,大力推進北美自由貿易區的合作,但對古巴卻采取了『批判性外交政策』;查韋斯執政後,強化了民族主義政策,不斷批判美國,主張『玻利瓦爾革命』和『南美及拉美一體化進程』。特別加強了同古巴的友好合作關系。
墨西哥總統福克斯
福克斯和查韋斯一北一南,兩人個性倔強,執政經歷不同凡響。查韋斯作為委內瑞拉政壇執政的『另類』,結束了近80年兩黨輪流執政的歷史。查韋斯在外交政策上很有些四面出擊,自2002年來,除了美國,他先後與哥倫比亞、智利、玻利維亞及墨西哥發生了外交爭執。
福克斯是墨西哥政壇上70年來第一個作為反對黨領袖執政的總統;他的外交政策也遭到了拉美政界人士批評,福克斯由於出言不慎,曾先後與古巴(造成互撤大使的後果)、美國的非洲裔群族、阿根廷以及委內瑞拉等方面發生外交糾紛。
兩位意見相左的總統,在拉美舞臺上摩擦不斷。
2002年3月,在墨西哥蒙特雷聯合國召開的世界發展首腦會議上,東道主福克斯先是與卡斯特羅發生衝突,後又因限制查韋斯發言,遭到查當場搶白,查認為作為執行主席的福克斯在發言時間上『一碗水端不平』,明顯『袒護美國』。查遂與福克斯有了芥蒂。
2002年底,查韋斯遭遇『未遂政變』。在其落難時,『裡約集團』首腦曾開會討論委政局。其時,福克斯認為『事出有因』,對政變當局采取了比較曖昧的態度。其後,戲劇性重掌大權的查自然對此耿耿於懷。
2005年3月,在墨西哥和智利外長爭奪美洲國家組織秘書長的角逐中,查韋斯政府利用它和中美洲國家能源合作關系的影響力,拉這些國家力挺智利外長,致使墨西哥外長的努力『泡湯』。對此,福克斯總統也是心懷不滿。
今年10月美洲峰會上,福克斯與東道主阿根廷總統因議程分歧和觀點不同發生摩擦和外交分歧,查韋斯插入其中『攪局』,被福克斯視為『拉偏架』。會議剛結束,兩人積累的矛盾終於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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