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法與監督：李鵬人大日記》 李鵬著 新華出版社 2006年1月 定價：99元
前言
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是國家興旺發達、社會長治久安、人民幸福安康的重要保證。黨的十六大提出，把加強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建設和加強物質文明建設、精神文明建設一起，作爲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根本途徑。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建設是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隨着這一制度的不斷完善，它在國家政治生活中的作用就顯得越來越重要了。根據在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工作5年的實踐，我對人大工作的認識和體會，歸納起來主要有以下5點：
第一，必須正確處理加強黨的領導與發揮人大作用的關係。中國共產黨是中國人民偉大事業的領導核心，這是經過中國革命、建設、改革的長期歷史實踐形成和充分證明了的，並已寫入憲法。人大及其常委會要自覺接受黨的領導，在依法履行職責的過程中，全面貫徹黨的路線、方針、政策，使黨的主張經過法定程序成爲國家意志。把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做主和依法治國有機統一起來，這是做好人大工作始終要堅持的最重大的政治原則和最根本的政治保證。
第二，必須正確處理人大與人民羣衆的關係。人大是民主選舉產生的，要對人民負責，接受人民監督。人大一定要高舉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偉大旗幟，認真貫徹“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牢記人民的重託，把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爲人大工作的出發點和歸宿。要保持同人民的血肉聯繫，瞭解人民的意見，傾聽人民的呼聲，反映人民的意志，自覺地把人大工作置於人民的監督之下。只有這樣，人大工作纔有堅實的羣衆基礎，才能保持蓬勃生機與旺盛活力。
第三，必須正確處理人大與政府、法院、檢察院的關係。我國的國家機構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分工不同，職責不同，總的目標和任務是一致的。人大通過制定法律、做出決定行使國家權力。政府嚴格依法行政，法院和檢察院依法公正司法。人大依照憲法和法律的規定，對“一府兩院”實行監督，目的是爲了督促“一府兩院”把各項工作做得更好，把人民賦予的權力真正用來爲人民謀利益。這種監督，既是對“一府兩院”必要的制約，也是對“一府兩院”工作的支持和促進。
第四，必須正確處理發揚民主與實行集中的關係。民主集中制是我國國家機構開展工作的基本原則。人大及其常委會制定任何法律、做出任何決定，都必須充分發揚民主。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十分注意每部法律案和每項決議案在表決前的協商過程，法律案一般要經過三審，做到暢所欲言、集思廣益，既維護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又尊重少數人的意見，最後才進行表決，形成決議。
第五，必須正確處理人大依法行使職權與不斷開拓創新的關係。我國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實踐中，不斷出現新的情況、產生新的問題，因此人大工作必須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不斷摸索新的經驗和做法。人大工作要堅持“從羣衆中來、到羣衆中去”的工作方法，重視廣大人民羣衆的創造，重視地方各級人大開拓性的工作，把一些成功的經驗和做法，適時上升爲法律和地方性法規。
本書是以我在人大工作5年的日記爲主線，輔之以有關講話、工作筆記、會議記錄等編輯而成的，包括人大立法工作、監督工作、代表工作和自身建設等各個方面的內容。作爲國家外交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在外事方面也做了大量開拓性的工作，對貫徹獨立自主和平外交政策發揮了一定作用。由於篇幅所限，這部分內容沒有收入本書，將另找機會編輯成集。
本書在編輯中採用了以下做法：第一，突出重點。人大的主要工作是立法和監督。九屆全國人大任期內，代表大會及其常委會通過的法律、法律解釋和有關法律問題的決定共113件。常委會開展執法檢查22次，聽取專題工作報告40次。面對這樣繁多的工作，只能擇其要而選之。第二，按專題內容編輯。本書共26章，冠以章名和小標題。有的章節把立法和相應的執法檢查編輯在一起。有的章節把立法與法制講座編輯在一起。人大自身建設雖然單列一章，但有些內容也分別放在了其他章節中。第三，各章以時間爲序，即每一章內的日記原則上按時間順序編輯。由於有的章節時間跨度較長，有的較短，因此各章篇幅也有所不同。這些做法，都是爲了方便讀者閱讀此書時，把相關內容有機地聯繫在一起。
本書還選用了一些照片。由於人大工作的性質，有關會議和人物的照片比較多，外景照片比較少。
此書難免有不當之處，請讀者予以指正。
李鵬
2005年6月26日
內容提要
本章記述了1998年我初到全國人大工作，以及組成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黨組、機關領導班子的情況和在機關幹部大會上講話的內容。
第一章 而今邁步從頭越
召開九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
1998年
三月十六日 星期一 晴
今天，九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召開全體會議，我以大會主席團常務主席名義主持會議，進行委員長、副委員長、祕書長、委員，國家主席、副主席的選舉。江澤民當選國家主席，胡錦濤當選副主席，我當選人大常務委員會委員長，田紀雲、謝非、姜春雲、鄒家華、帕巴拉·格列朗傑、王光英、程思遠、布赫、鐵木爾·達瓦買提、吳階平、彭珮雲、何魯麗、周光召、曹志、丁石孫、成思危、許嘉璐、蔣正華當選副委員長，何椿霖當選祕書長，134人當選常務委員會委員。宣佈後，會場掌聲熱烈。
補記：
我從1983年開始在國務院工作，當了5年副總理，10年總理。按照憲法規定，總理任期連續不超過兩屆，我現已屆滿，根據黨中央的提名，經過全國人大代表選舉，又到人大工作。人大工作對我來說，是一個全新的、不熟悉的工作。怎麼辦？只有通過工作，邊實踐，邊學習，努力適應新的崗位。我今年已69歲，還讓我擔任這樣崇高的職務，是黨和人民對我莫大的信任。我將以自己的經驗和精力來迎接這一新的任務。我不認爲到人大工作就是退居“第二線”。全國人大是最高國家權力機關，我應當在這個崗位上有所作爲。毛主席詩詞中所寫的：“而今邁步從頭越”，正是我此時此刻心情的寫照。
三月十九日 星期四 晴氣溫下降
上午，九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舉行閉幕會，出席代表2907人，對政府工作報告贊成的2885票，反對和棄權的22票。
可以認爲，這是對國務院5年來工作的肯定，使我感到欣慰。
1998年3月19日，九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在北京人民大會堂閉幕。閉幕大會結束後，代表們步出會場
人民對人大抱什麼希望？希望人大在加強立法和監督，克服腐敗現象，促進民主法制建設方面更前進一步。
我在閉幕會上的講話摘要：
本次大會期間，代表們肩負全國各族人民的重託，以對人民對國家高度負責的精神，認真履行憲法賦予的職責，暢所欲言，共商國是。會議做出的各項決議、決定，體現了人民的意志，代表了人民的利益。會議審議批准了政府工作報告和其他報告，確定了今年我國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任務。會議選舉和決定了新一屆國家機構領導人員，爲實現跨世紀的任務提供了重要的組織保證。
九屆全國人大任期的5年，是跨世紀的5年。這5年是我國勝利完成本世紀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任務，併爲實現下個世紀頭10年的宏偉目標打下堅實基礎的重要時期。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是一個艱鉅、複雜、長期的歷史進程，貫穿在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全過程，需要通過不斷的探索，腳踏實地向前推進。九屆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要在黨中央的領導下，在前幾屆人大工作的基礎上，繼續加強社會主義民主法制建設，更好地發揮最高國家權力機關的作用。
抓好人大組織建設
三月二十一日 星期六 晴
上午9時，召開委員長會議。接着，召開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一次會議，通過了副祕書長名單。他們是：於友民、姜雲寶、劉鎮、呂聰敏、王宋大、馮蘭明、蘇秋成、周成奎、師金城同志。他們將在祕書長何椿霖的領導下，負責人大機關的日常工作。
補記：
何椿霖、姜雲寶、呂聰敏是從國務院調過來的，長期在我手下工作，我對他們比較熟悉。何椿霖是國務院常務副祕書長，姜雲寶是我的辦公室主任、國務院研究室副主任，呂聰敏是中央外事辦公室的副主任，也是我的祕書。他們3人都有比較強的工作和協調能力。師金城是中央辦公廳的祕書局局長，他當副祕書長有利於人大機關與黨中央機關的溝通。上屆留任的6位副祕書長都各有所長，熟悉人大的日常工作。我也瞭解了一下，於友民負責立法工作；劉鎮熟悉會務工作；周成奎是北大畢業的，擅長文字，寫作能力較強；馮蘭明原來曾在國務院機關事務管理局擔任過副局長，現負責人大機關的事務工作；王宋大是一位歸國華僑，致公黨的負責人，他主管信訪工作；蘇秋成負責人民大會堂管理局工作。人民大會堂管理局是爲黨中央、全國人大和國務院服務的事業單位，在組織上隸屬人大常委會辦公廳管理。我和何椿霖商量，要做好辦公廳工作，首先是要保持正副祕書長之間的團結，特別是新老副祕書長的團結。既要堅持原則，又要用人之長，切勿有親疏之分。何椿霖爲人正派，善於團結人。對此，我是比較放心的。
三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晴間多雲
因爲人大各副委員長和專門委員會辦公用房十分緊張，有人建議將人大的皇城賓館改爲辦公用。我請田紀雲副委員長召開會議，對此建議進行討論。他們選擇的方案是讓皇城賓館兼有辦公樓和招待所兩種功能，因爲賓館還要接待來京開會的外地常委會委員，但今後不再對外營業。
今天，繼續閱讀憲法。人大工作從哪裏入手？我首先選擇了重溫憲法，學習人大組織法、人大議事規則。這是做好人大工作的基本功。
補記：
憲法序言中，明確規定了中國共產黨在中國各項事業中的領導地位。全國人大是最高國家權力機關，但也必須在黨中央領導下工作。這一點是做人大工作的同志絲毫也不能含糊的。目前黨內和社會上有“黨大”還是“法大”的爭論。我意識到，要做好人大工作，必須從理論和實踐上說清楚二者之間的關係，按照憲法的規定來解決這場爭論。
憲法還明確規定了全國人大常委會的21項權力。其中最重要的是立法權、監督權、重大事項決定權和人事任免權。在１９５4年制定的憲法中，全國人大常委會並沒有立法的權力，到１９８２年通過了現行憲法，才賦予全國人大常委會以立法的權力，從而有力地推動了立法的進程。
三月二十六日 星期四 晴
上午9時，召開人大常委會黨組會，宣佈中央批准的黨組成員名單，由我任黨組書記。按照事先個別醞釀的意見，會議通過各副委員長分工聯繫單位。田紀雲聯繫全國人大財政經濟委員會；謝非聯繫全國人大華僑委員會，參加澳門特別行政區籌委會，任副主任；姜春雲聯繫全國人大法律委員會；鄒家華聯繫全國人大外事委員會和全國人大環境與資源保護委員會；布赫聯繫全國人大農業與農村委員會；鐵木爾·達瓦買提聯繫全國人大民族委員會；彭珮雲聯繫全國人大教育科學文化衛生委員會；曹志聯繫全國人大內務司法委員會。各民主黨派副委員長都是該黨派主要負責人，主要精力放在黨派工作上，不再聯繫專門委員會。會議還討論了田紀雲同志提出的將皇城賓館調整爲辦公用房，同時保留一部分機動房間，接待參加常委會會議的外地常委會委員和列席人員的問題。會議還同意對人大常委會會議廳進行擴建。
補記：
人大常委會在人民大會堂南側二層的會議廳面積太小，開常委會會議時往往要設分會場，很不方便。七屆和八屆人大早有興建人大辦公樓的建議，大樓的選址在大會堂西側，與國家大劇院選址發生衝突，故遲遲定不下來。根據中央的意見，會議決定在大會堂內部找適合地點解決人大會議廳的問題。
在機關幹部大會上講話
四月八日 星期三 晴
上午9時，和田紀雲、姜春雲、何椿霖在人民大會堂小禮堂，參加人大機關處以上的幹部會議。我講了話。這個講話稿是根據我口授的提綱，由研究室寫出初稿，經我補充修改，又徵求了各位副委員長意見後形成的。從會場的反應來看，大家對這個講話是重視的、滿意的，掌聲不斷。
在開這次機關幹部大會之前，做了一些調查研究，摸了一下幹部在想些什麼，他們希望從我這位新上任的委員長的第一次亮相中聽到些什麼信息。他們關心的問題主要有：一是對上屆人大和機關工作的評價；二是目前國家機關正在普遍進行精簡，人大機關是否也要精簡？這是關係他們今後去留的切身利益的事；三是新一屆全國人大領導對依法治國是否重視，有哪些打算。換句話說，想聽聽我的“施政綱領”。
也許，由於我的講話針對性比較強，回答了機關幹部所關心的問題，所以會後反映還不錯，起到了穩定人心、激發工作熱情的作用。
我和田紀雲、何椿霖等同志商量擴建會議廳的事，我提出不必大改大動，以節約爲原則，大家都同意。下午，何椿霖又來講，原會議廳小改小動也不必了，將二樓東大廳改造後作爲常委會會議廳。我同意他們的想法，並要求改造得適用和大方一點。
我在機關幹部大會上的講話摘要：
在座的許多同志已在全國人大機關工作多年，爲人大制度建設，爲人大及其常委會的工作都做出了積極的貢獻。過去5年期間，八屆人大及其常委會、人大各專門委員會的工作，都取得很大成績，特別是經濟立法和刑法修改方面取得了重要進展。這些成績中，當然也包括人大機關全體幹部積極工作所付出的辛勤勞動，功勞也有大家的一份。
新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的領導和工作班子已建立起來，換屆工作已順利完成。現在大家關心的問題是常委會領導換了，機關幹部隊伍會不會有較大的變動。在這裏，我告訴大家，人大工作機構不換屆。人大工作機構及其工作人員要保持工作的連續性和穩定性。黨的幹部政策是要搞五湖四海，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積極因素。人大機關內，不論是新同志還是老同志，都應該團結協作，努力工作。當然人大機關也要講精幹、講效率，不斷提高工作水平。但是目前人大工作正處在過渡期，特別需要保持穩定。希望大家堅守原有崗位，各就各位，各司其職，各負其責，繼續爲我國人大制度和民主法制建設貢獻自己的力量。
當前人大面臨的任務主要有以下幾條：
第一，加強立法工作。制定法律是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第一位的任務。我國已經初步建立了以憲法爲核心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的框架。黨的十五大對立法工作提出了更高的目標，要求到2010年形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我們要繼續以經濟立法爲重點，抓緊制定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方面的重要法律，制定和完善保障人民當家做主、深化行政體制改革和規範行政行爲的法律以及其他方面的法律。
第二，改進監督工作。這些年來，人大監督工作有所加強和改進，但同立法工作相比，仍然是一個薄弱環節。要進一步加強對憲法和法律實施的監督，有計劃、有重點地搞好執法檢查。還可以考慮，把法律監督和工作監督結合起來，就某些法律的執行和實施情況，專門聽取有關國家機關的報告，這既是工作監督，也是法律監督，是兩者的結合。
第三，搞好外事工作。全國人大的外事工作，是國家整個外事工作的組成部分，也是常委會的一項經常性工作。要努力增進全國人大同外國議會和議員之間的交往與合作。要通過走出去、請進來等多種形式，進行多層次、多渠道的聯繫和交往。
第四，在常委會的工作中，我們要依靠全國人大代表，加強同他們的聯繫，充分發揮他們的作用。本屆全國人大代表有2979人，他們來自祖國各地，來自各行各業。全國人大機關及其工作人員要想方設法，爲全國人大代表履行職責提供必要的條件，處理好代表提出的議案以及建議；不定期召開代表座談會，傾聽代表的意見和要求，保障代表的合法權益。
要很好地完成本屆人大及其常委會的各項任務，一定要把機關建設好，把機關幹部隊伍建設好。簡單地說，就是要爲“三會”（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會議、全國人大常委會會議、委員長會議）服務，爲代表和常委會組成人員服務，爲民主法制建設服務，當好常委會的參謀和助手。
人大工作的特點是業務覆蓋面較寬，工作程序性極強，無論是制定法律，還是實施監督，都要求熟悉憲法和法律，嚴格按照法律程序辦事。這就要求全體機關幹部，根據不同的工作性質和自身情況，有側重地學習憲法和有關法律。對於像我這樣纔到人大工作的同志來說，學習憲法和法律尤其顯得重要。
人大工作是黨和國家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同志們在全國人大機關工作是光榮的，也是大有作爲的，各級各類幹部在這裏都可以鍛鍊和成長。領導同志要重視機關建設，重視幹部的培養和鍛鍊，關心幹部，愛護幹部。全國人大機關是統一的整體，對每一個部門、每一個崗位都有一定的要求，不管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工作都會受到損失。因此，各辦事機構都要明確規範各自的職能，健全和完善各項規章制度，使工作有章可循，有序進行。各單位、各部門要相互支持，團結協作，密切配合，形成合力。
人大具有監督權，人大機關自己要在廉政、勤政方面有更嚴格的要求，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要提倡奉獻精神，努力做到清正廉潔，忠於職守。要發揚實事求是的工作作風，勤勉務實，不尚空談。要遵守紀律，保守國家祕密，不傳播小道消息。要增強服務意識，提高工作效率和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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