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拼八湊編教材
許多文科教材和理科基礎教材,普遍都存在着“嚴重老化”的問題,目前使用的教材不僅有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編寫的,還有五六十年代編寫的。一項對上海大學生的調查表明,有將近63%的大學生對現有文科教材的陳舊和老化表示抱怨和不滿。據目前在校的新聞系學生反映,他們使用的《新聞採訪學》是1983年蘭鴻文教授編寫的,《文學理論》的藍本還是上世紀60年代以羣等編寫的修訂本,至於中國文學史的藍本還是60年代遊國恩等教授編寫的。
不僅基礎課教材如此,專業課也幾乎大同小異。南方某著名大學一位學經濟的學生告訴記者,有一天他們上一門專業選修課,一位70多歲的老師走上講臺,攤開一本發黃的講義,對同學們誠懇地說,這是我1985年寫的講義,這個學科發展很快,我們大家一起邊學習邊探討吧。這位學生說第一次聽課大概有30多人,第二次也就來了10個人,第三次上課5個人都不到了。
近年來各種版本的教材層出不窮,但爲什麼教授們還在使用舊教材呢?中山大學的一位教授告訴記者,新教材大都是直接或者間接抄襲舊教材的,有些教材雖然有了一層“學術前沿”和“最新學術動態”的包裝,但實質內容上卻是“換湯不換藥”,所以有的老師寧可使用舊教材,即使使用新教材也是當作“靶子”批判的。
問題是,新教材雷同,舊教材又跟不上時代學術發展的步伐,最終受損害的是中國大學的學術水平,受貽害的是大學生們。
-洋虎皮做大旗
現今高校學界十分流行扯洋虎皮做大旗,其目的無非是想唬一唬中國人擡高自己的身價。一位北京某著名高校的知名學人,此公是典型的“學術二道販子”,但英文不錯,曾在哈佛大學、牛津大學等做過幾個月的訪問學者,回到國內便四處宣揚他在國外與某某世界著名學術大師交往甚密,該學術大師曾經把自己英文版的全部著作都贈與此公,此公回國後又做報告又寫介紹文章,儼然一副世界著名學術大師的中國學術代言人的模樣,然而據在英國倫敦大學留學的某先生說,該著名學術大師的學術著作都是用法文寫的,根本就沒有出過英文著作。
更有一位曾經在英國某大學作訪問學者的國內某高校學人,自稱是某世界級著名文藝理論家的國內惟一弟子,回來爲中國文學大師重排座次,被國內同行貽笑大方。
-泡沫與浮誇
近幾年中國高校學術界形成了有目共睹的“繁榮”,有人總結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學者特別是享有高級職稱的學者、名學者以及擁有各種獎項獲得各種稱號的“專家”級學者教授越來越多。二是高校論文、學術專著以驚人的速度增長。中國的大學教授,中國的專著、論文數量名列世界前茅,但中國有國際影響的大學教授,或者有國際影響的學術專著和論文卻不多,這從每年全世界自然科學的三大檢索上就可以看得出來,一個原因就是中國的學術水準中有“注水”現象。
從前一些孜孜以求的學者一年也就發表一兩篇論文,一輩子只出那麼兩三本專著。現今有些急功近利的青年學者,在學界混了幾年就敢稱“著作等身”,有專著三四十本,論文好幾百篇。
更有甚者,有些人連百萬字都羞於出口,因爲現今學術界有種說法:十萬字原地踏步,百萬字才起步,千萬字水平纔算數。
申小龍是復旦大學的青年學者,在語言學界嶄露頭角,他曾經著有在語言學界頗具盛名的《語言的文化闡釋》、《社區文化與語言變異》、《文化語言學》等十餘種著作,但據某些專家披露,申小龍搶先發表別人的未刊論文,將此據爲己有。其中《語言的文化闡釋》有40%以上是抄襲近40人的著述。著名教授伍鐵平在一篇題爲《反對在學術著作中弄虛作假——評申小龍〈文化語言學〉等著作》中披露該書有350頁是申的其他著作的重複,這些重複的內容佔該書642頁的56%左右。像申小龍這樣把好幾百頁的內容從一本書或者幾本書中,搬到另外一本書的做法在學界不乏其人。
-獎項之亂
學術評獎和立項(爭取研究課題立項)中的腐敗也爲廣大學人痛恨。尤其是評獎,有種說法在人們口中流傳:“評獎就是評委分贓,你給我,我評你,剩下十之二三,再拿來裝門面。”
去年,武漢大學哲學系鄧曉芒、趙林、彭富春三位教授著文痛陳湖北省哲學(1994-1998)優秀成果評獎中的腐敗現象,在那次評獎過程中,“評獎主持人和個別評委利用職權,在哲學社會學組把一場嚴肅的評獎活動變成了一場一手遮天、結黨營私、瓜分利益的醜劇,在湖北省哲學界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
“從評審結果來看,評委們相互之間的心照不宣、彼此關照、利益均沾、互投關係票已達到出神入化的程度。高級別獎項中票數如此集中在評委和某個身居高位的評委的弟子們身上,即使在目前腐敗成風的學術界也是少見的。”
“湖北省社會科學優秀成果獎的哲學一等獎正如湖北省哲學評獎組長一職一樣,歷來都是×××的專利。在上一屆的評選中,他的一篇輔導報告獲得哲學一等獎,當時他是哲學評獎組的組長。在本屆評獎中,他獲得一等獎的是一篇向外國人介紹中國情況的講演詞”。
與評獎腐敗類似的是申報課題,爭立項目。陝西師大教授一丁說:就像一個女人還沒生小孩就申請營養費一樣,說我生的小孩將來智力可賽過楊振寧,然後叫評委打分,根據吹牛程度,發放不同數額的營養費,聽起來真是荒唐可笑,而我們每年申報選題和經費確實是有這種荒唐可笑的事。
-職稱亂象
職稱評價制度是頗具中國特色的專利。在中國大學裏,職稱的高低更標誌着一個大學教師的學術水準,同時也與該教師的住房、待遇等密切相關。
爲了評上職稱,一些大學教師不擇手段地託人情、拉關係,甚至花錢僱人寫文章。北方某著名大學社科系有一位想評博導的教師,竟然拿別人在《光明日報》上發的文章,換上自己的大名,複印多份,差一點弄假成真;更有的教師評職稱時竟把弟子的文章署上自己的名字發表;有一個教師把自己的一本專著中的所有章節都拿出來砍成若干篇當做論文一一發表,於是在他的成果表中除了這本書又多出了若干篇的論文。
有人開玩笑說,如果收集高校學者在評職稱過程中的典型案例,編一本《評職稱之百戰奇謀》或《評職稱之成功寶典》,其在士林中的地位絕不下於《葵花寶典》在武林中的地位。
各種職稱中,最高的是教授,評上教授也就到頭了。目前中國大學教師的職稱一般都實行終身制,能上不能下,對一些學者來講當上教授也就走到了“窮途末路”,於是中國高校學術界就出現了“講師辛辛苦苦,副教授不敢馬虎,正教授舒舒服服”的局面。
-剽竊與抄襲
“天下文章一大抄”,抄襲和剽竊近年來成爲中國高校學術界最大的公害,有人戲稱爲“學術蝗禍”,其氾濫之廣,已近法不責衆的地步。有學者說: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大家都沒有羞恥感了。南京大學校長蔣樹聲教授在九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小組會上指出:抄襲剽竊不治,學術將完。
有人根據媒體披露的高校抄襲和剽竊事件,總結了高校學術抄襲的幾種方法,即“全篇搬用法”、“偷觀點偷思想——隱性剽竊法”、“化名抄襲法”、“署名抄襲法”、“拼裝法”、“名編實抄法”、“搶先發表法”等等。
在學界以打假著稱的學者楊玉聖告訴記者,以前人們大都認爲抄襲剽竊等問題在那些學術水平低的學校或年輕的學人身上纔會發生,但從業已曝光的問題來看,包括中國最好的大學在內的許多名牌學府和科研機構,都已出現過或潛伏着此類醜聞。
楊玉聖還說,剽竊抄襲的風氣已經嚴重腐蝕學術界,不僅是學術文化公害,更成了社會公害。這些行爲不僅嚴重敗壞了學風文風,導致學術道德淪喪,貽誤人才培養,而且嚴重損害了中國學術界整體的學術聲譽,十分不利於建立中國良好的國際學術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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