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0月16日,鐵凝與本報記者宋曙光一起看望病中的孫犁。
鐵凝和王蒙在作代會閉幕式主席臺上
鐵凝的名字,對於天津的讀者來說,不會感到陌生,因爲早在她成名之初,天津的各類報紙刊物,便發表過她不少的文學作品,對她的成長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其中,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她與《天津日報》的不解之緣。
這當然要追溯到鐵凝與孫犁的師生情。
從上世紀70年代末期,鐵凝就與孫犁有了通信聯繫,作爲荷花澱派的創立者,孫犁的名字和作品,早已被鐵凝所牢記、所熟讀,是她心目中最爲崇拜的作家之一,並視爲自己文學道路上的引路人。在當時,《天津日報·文藝週刊》稱得上是國內文壇一塊頗負盛名的文學版面,因爲孫犁的影響和地位,以及他在這塊園地的辛勤耕耘,“文藝週刊”培養和扶持了大批年輕有爲的文學人才。基於這些原因,在文學的成長期,鐵凝接連不斷地將作品寄給孫犁,希望能夠得到這位自己所崇敬的前輩作家的指教與批評。
1980年3月,《天津日報·〈文藝〉增刊》頭條刊出了鐵凝的短篇小說《竈火的故事》,這篇15000字的作品,就是鐵凝寄給孫犁後,由孫犁轉交刊物發表的。同年12月,《小說月報》轉載了這篇小說。這篇作品的發表,對鐵凝來說,是可以牢記一生的事情。因爲小說在發表之前,曾經遭到過非議,有人勸鐵凝不要這樣寫,說是“路子”有問題。可是這篇作品被孫犁看中了,在《天津日報·〈文藝〉增刊》發表之後又被轉載,可見作品的“路子”是正確的,孫犁的眼光是準確的。這對於剛剛從插隊的鄉村回到城市,剛剛發表了幾篇小說,身份還是業餘作者的鐵凝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鼓舞。
在以後的文學創作中,鐵凝習慣性地還是將作品寄給孫犁,倘若能得到孫犁的認可,鐵凝就彷彿有了寫作上的主心骨。孫犁對於青年作家的成長,一向肯於付出心血,總是善意地提供幫助,或是寫信鼓勵,或是將稿子轉給“文藝週刊”版面。孫犁之所以關注鐵凝,一定是早早就從鐵凝的作品中,看出了這個年輕而極具潛質的女作家,是會成就文學之夢的吧!
粗略算來,在《孫犁全集》中,收錄有近十封這兩代作家之間的通信,其中包括孫犁對《哦,香雪》的讀後記。他們的通信,內容幾乎都是有關文學創作方面的,並涉及時代與人生。孫犁和《天津日報》的熱情扶掖,給了鐵凝以創作上的動力和鞭策,她的新作不斷問世,作品屢獲大獎,知名度日益提高,當選了中國作協副主席、河北省作協主席。
在鐵凝與孫犁長達二十多年的交往中,至1993年孫犁重病之前,他們共見過3次面,都是鐵凝作爲晚輩而專程至天津日報宿舍登門拜訪。自從孫犁生病住院,鐵凝便再無緣得見孫犁,而這竟成了她始終牽掛的一樁心事。
2001年10月16日,鐵凝利用來津領取《小說月報》百花獎的機會,找到天津日報文藝部編輯,執意要去看望久臥病榻的孫犁。她深情地說:“這位前輩對我的文學創作給予過極大的幫助,作爲晚輩,我一定要去看看老人,爲他獻上一份祝福,了卻我的一個心願。”
當鐵凝手捧鮮花,向病牀上的孫犁說出自己的名字時,孫犁竟高聲地說:“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令鐵凝頓時淚涌眼眶,望着孫犁不停嚅動着的嘴脣,鐵凝的心中百感交集,她沒有想到已經87歲高齡的孫犁,見到自己會這樣動情。鐵凝把手伸向孫犁,去握那雙曾經扶助過她的,而今已是綿軟無力的手,她要爲老人送去最後的感恩。
不到一年,2002年7月11日,孫犁病逝。鐵凝深懷感激之情,寫了一篇《懷念孫犁先生》的文章,發表在2002年第11期的《人民文學》上。同年10月24日,《人民日報》在先期轉發這篇散文時,將題目改爲《四見孫犁先生》。鐵凝對在天津總醫院病房中,第4次拜見孫犁極爲看重,她在文章中寫道:“感謝《天津日報》文藝部的宋曙光同志和孫犁的女兒孫曉玲女士,他們滿足了我的要求。”因爲與孫犁的這最後一面,將成爲鐵凝文學道路上最爲難忘的一幕,並使她留下了與孫犁唯一的一幀照片。
在《天津日報·文藝週刊》出刊2000期,和孫犁去世後,鐵凝都寫來了祝賀文章和悼文,表達了自己對《天津日報》的感謝,以及對孫犁前輩高山仰止的評價:“一張優秀的報紙,有時候的確能夠起到鼓舞一個年輕作者寫作信心的作用。沒有孫犁先生和《天津日報》當年的慷慨,我不知道我會走到哪條‘路子’上去。”“孫犁先生高尚的文學品貌在文壇永存,孫犁先生對文學晚輩至誠的關愛我將銘記終生……這位作家獨樹一幟的價值,將在以後的歲月中越發顯現出來,孫犁先生對年輕一代作家的影響和滲透力,是不會消失的,不會泯滅的,相反,它將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更加凸現出來。”
鐵凝與孫犁的情誼,不會終止,因爲孫犁的作品還在,他生前工作過的版面還在,這種延續是永遠的。事實也是這樣,鐵凝與《天津日報·文藝週刊》一直保持着長期而友好的關係,每次向她約稿都是有求必應,憑着長達27年的文字交往,與編輯成爲真誠的朋友。2005年6月在由《天津日報·文藝週刊》等單位聯合舉辦的樑斌文學獎徵文活動中,她應邀擔任評委。她新近完成的長篇小說《笨花》,目前正在《天津日報》上連載,這部耗時六載、四十餘萬字的作品,是鐵凝的心血之作,她一改以往的創作基調,以冀中平原上一個小村莊的生活爲背景,通過向氏家族的人物命運,展現出時代風雲,小說語言清新,鄉土味兒濃,廣受讀者好評。
現已成爲中國作家協會新一屆主席的鐵凝,肩上更增添了責任與分量,在未來的文學道路上,以往歲月給鐵凝留下了難捨的緣分與情愫,而一直被她稱做先生的孫犁,更給她留下了無價的精神財富,那些由孫犁寫在天津日報信箋上的文字,經過時間的淘洗,已經成爲鐵凝永久的珍藏。
相信有一天,鐵凝還會有她的第5次“拜見”孫犁,那是在天津日報大廈前廣場上,矗立着一尊漢白玉的孫犁雕像,鐵凝一定會再次來到老人身邊,獻上一束鮮花,並以自己爲世人矚目的成就,告慰老人關愛而期待的心。
中國文壇女“掌門”
49歲的女作家鐵凝當選中國作家協會主席。“中國(文壇)的巨人時代結束了,而平民時代到來了。”作家孫雲曉在其博客中這樣評論鐵凝的當選。
鐵凝的兩位前任茅盾和巴金均是中國文壇泰斗,早在新中國成立前就活躍在文壇上,他們的不少作品以對封建社會的辛辣抨擊而聞名。與他們相比,鐵凝明顯來自不同的時代。
“我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成長起來的這一批作家裏的一員。”鐵凝曾在接受採訪時這樣說。
鐵凝1957年生於北京,自1975年開始發表作品。1982年,25歲的鐵凝因發表短篇小說《哦,香雪》聲名鵲起,這篇小說表現了一名農村少女的淳樸可親和對現代文明的嚮往,獲得了當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
鐵凝的早期作品多描寫生活中普通的人與事,特別是細膩地描寫人物的內心,從中反映人們的理想與追求、矛盾與痛苦,語言柔婉清新。
1986年和1988年,鐵凝先後發表反省古老歷史文化、關注女性生存的兩部中篇小說《麥秸垛》和《棉花垛》,標誌着她步入一個新的文學創作時期。她的其他作品還包括長篇小說《玫瑰門》《大浴女》等。
1996年,39歲的鐵凝先後當選爲河北省作家協會主席和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
對鐵凝的許多同事來說,這位至今單身的女作家是個機敏的、清爽幹練的女性,作品和個人的個性都十分明朗。孫雲曉在博客裏的表態或許有一定代表性:第一,鐵凝是一名真正的作家,《大浴女》《笨花》等一系列佳作顯示了她的文學創作功力;第二,她人品好,在作家中有凝聚力;第三:她年富力強,文學素養和政治水平均衡性較好,可以真正發揮作用。
更多的作家希望鐵凝能爲已有57年曆史的作協帶來新的變化。有媒體發表評論:人們對年輕的鐵凝寄予厚望,不僅僅是期望她還能繼續寫出好作品,更期望她能爲改革作協體制、提升中國文學水準做出貢獻。
儘管鐵凝在當選後拒絕了所有媒體的採訪,但透過鐵凝以往的言行,人們似乎仍能看出她未來的工作風格。
針對自己“官員”和“作家”的雙重身份,鐵凝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認爲官員的身份和身處主流政治語境,不會限制自己心靈的自由和寫作的獨立。
“首先我不把它們人爲地對立起來,其次作家就是我的工作,我的本分和主業。”“作爲一個作家,我認爲我的心靈是自由的,寫作也是獨立的。沒有人逼我寫作,也沒有人限制我。”鐵凝對媒體說。
在擔任河北省作協主席期間,鐵凝務實的風格頗受讚譽。她積極爲作家們尋找機會,還順利籌建了河北文學館和河北文學院。
但是,鐵凝也坦言“官員”和“作家”的雙重身份對自己是一個挑戰。“我必須習慣某個時間段在開會,然後在另一個時間段迅速回到寫作狀態,這樣的狀態是對一個作家毅力的考驗。”
鐵凝說:“如果說我有什麼能力,這種能力就是,我可以在任何狀態下都能回到自己的靈魂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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