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當夜色將城市的繁華掩去之後,京城的大街小巷活躍着一支泔水收集和交易的大軍。這些從餐館收集餐廚垃圾的三輪車或農用車大部分沒有車牌或者掛着河北牌照,每天的活動時間大約從晚上8點到凌晨2點。在盧溝橋和立水橋一帶出沒的泔水車最多,立水橋附近甚至形成了多輛泔水車一起深夜交易的“鬼市”。
12月8日夜裏11點30分左右,記者來到了立水橋城鐵站的過街天橋上,此時已經有三輛泔水車停靠在這裏開始交易。40多分鐘後,聚集在這裏的車輛已經達十幾輛,每輛車上的人都在把桶裏的餐廚垃圾互相“倒來倒去”,買主們裝滿了自己的垃圾桶掏出幾元零錢交給賣主後,便發動馬達離開了。直到9日凌晨1點30分左右,這個交易市場才散掉。
記者跟蹤調查發現,蒐集交易來的泔水都被運到了生豬飼養點,而部分泔水豬肉最後會迴流到北京市場。
“那天我在盧溝橋路口趴活,一根菸的工夫過去了得有十幾輛泔水車。”家住房山良鄉的出租車司機姜國師傅幾乎每天都開夜車,他幹活的時候常常能夠看見這種“景象”。
深夜乘車在北京城區的大街小巷轉一下,隨處都能夠看見各種三輪車和四輪農用車停靠在大小飯店門口,剩飯菜和油脂填滿了車斗裏的廢棄汽油桶之後,伴着“突突突”的發動機聲,一陣黑煙過後這些已經被油脂染成黑色的車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立水橋附近交易一桶泔水五到十元
記者走訪了十幾位幹夜活的出租車司機後瞭解到,這些從餐館收集餐廚垃圾的三輪車或者農用車大部分沒有車牌或者掛着河北牌照,每天的活動時間大約從晚8點到次日凌晨2點。在盧溝橋和立水橋一帶出沒的泔水車比較多,立水橋附近甚至形成了多輛泔水車一起深夜交易的“鬼市”。
12月8日夜裏11點30分左右,記者跟隨姜師傅來到了立水橋城鐵站的過街天橋上,此時已經有三輛泔水車停靠在這裏開始交易。在昏暗的燈光下,三輛車並排靠在一起,站在車斗上的兩個人正在從自己的桶裏往別的車上裝貨。40多分鐘後,聚集在這裏的車輛已經達十幾輛,每輛車上的人都在把桶裏的餐廚垃圾互相“倒來倒去”,買主們裝滿了自己的垃圾桶掏出幾元零錢交給賣主後,便發動馬達離開了。直到9日凌晨1點30分左右,這個交易市場才散掉。
前天夜裏11點左右,記者站在過街天橋上守了一個小時,從這裏經過的泔水車一共有47輛,但其中大部分都沒有在這裏停留。“他們都是從城裏飯館把泔水收過來,有人收的多了就在這個地方互相勻一下,也不是所有的車都在這裏停。”常年在此趴活的司機龔師傅說,立水橋城鐵站作爲泔水集散地已經有很長時間。一桶泔水在這裏交易也就是五到十塊錢的樣子。
三輪車午夜飛奔泔水車停靠在墳場
記者在立水橋城鐵站發現,所有經過這裏的泔水車全都去往了小湯山方向,這些泔水車既有四輪農用車也有三輪,車上泔水桶內裝的東西也有所差別,有的裝的是地溝油,有的是泔水。
12月10日凌晨1點,記者從立水橋城鐵站開始乘坐姜師傅的車跟隨一輛裝滿泔水桶的農用車開上了立湯路。由於這輛農用車速度非常快,沿途雖然能夠看見很多三輪車,但是姜師傅懷疑這輛車的去向很可能是一家地溝油加工作坊,於是便一直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在行駛到小湯山鎮馬坊橋附近的時候,錯過了一個紅燈後,這輛白色的農用車便在幾個岔道口附近不見了蹤影。
隨後記者掉頭跟蹤了一輛三輪車,由於三輪車掛着河北牌照,車速非常快,加上司機徑直闖紅燈,我們有幾次差點跟丟了目標。這輛三輪車一個多小時後從馬坊橋東側的岔道開進了後藺溝村西的一個院子後停了下來。當記者尾隨至此處的時候,由於兩車相距僅有10多米,出租車燈引起了注意,幾條大狗也開始狂吠。從黑暗中走出一個人上前詢問時,姜師傅以走錯路爲名搪塞了過去,沒有看清院子裏的情形。
11日下午,記者循着路線再一次來到後藺溝村,才發現三輪車停靠的地方竟是在一個墳場邊上。
泔水去處肥豬滿圈
記者走近以後發現,幾排房屋建在了一個大坑旁邊,這個貌似池塘的大坑裏填滿了各種垃圾,離得很遠就能夠聞到一股濃濃的泔水味。走近之後,三輛油漬斑斑的三輪車停在房屋和大坑之間的過道上,旁邊除了幾個泔水桶,還有幾個坐在爐竈上的大鐵鍋。這時,裏面傳來了陣陣豬叫,記者才發現在這幾排房屋周邊建了十幾個豬圈,每個豬圈裏都有七八頭已經長成的大肥豬。
記者以問路爲名走進院子裏後發現,房屋的主人正在院子裏熱氣騰騰的水泥槽前忙着煮豬食,挑出來的各種塑料和垃圾被工人扔進了門前的大坑裏。
泔水餵豬比飼料“合算”一些大型養豬場也在用
“用泔水餵豬肯定比飼料便宜啊。”記者在立水橋城鐵站附近詢問三輪車司機爲什麼大老遠地拉泔水餵豬,這個司機說,自己從飯店拉點泔水每個月也就花300多塊,加上油錢,平均一頭豬一天的“伙食”費用也就四五塊錢,比買飼料便宜近3塊錢。“那你知不知道北京市不準用泔水餵豬?”這個司機嘿嘿一樂便不再說話了。一位知情人告訴記者,北京的一些大型養豬場都在用泔水餵豬。“很多京郊的私人養豬戶都來自河北,利用北京餐廚垃圾多的便利條件餵養生豬,然後在河北辦理各種證件屠宰。最後,部分泔水豬肉也迴流北京。”
根據有關資料顯示,北京市每天產生餐廚垃圾大約爲1200噸,但是授權收集處理廢油脂的單位只有北京市奔驥經貿有限責任公司,在2003年全市幾萬家餐飲企業中,只有1000家左右和該公司簽訂了回收協議。但尋找這個唯一被授權的公司記者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電話停機“奔驥”難覓
“對不起,沒有這個電話號碼。”12月14日整個下午,根據網上的各種電話查詢以及企業黃頁查到的信息,我們給“北京奔驥經貿有限責任公司朝陽廢油脂處理站”以及海淀、豐臺的兩個分廠\(站\)打電話,聽到的都是這個聲音,查到公司法人代表高揚的一個手機號也已經過期。
次日,記者向市環保局和環衛局進行了諮詢,兩家單位都表示不太清楚正規回收廠家的情況,最後市市政管委的一位工作人員幫記者找到了兩個電話號碼,然而一個號碼已經註銷,另一個號碼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狀態。無奈之下,一路記者根據其官方網站上的地址來到了阜成路115號,但是通過物業查詢了所有登記單位也未找到奔驥公司;另一路記者來到大興區南聚賢鎮尋找公司地址,南聚賢鎮的一位工作人員稱該公司已經於一年前搬走,隨後按照另一個地址找到大興魏善莊鎮工業區龍海路15號時,龍海園工業區的工作人員稱,這裏根本沒有龍海路15號,很可能是公司在這裏註冊了,然後在別的地方建的廠房。
12月16日,記者根據企業黃頁查到了該公司位於朝陽區豆各莊鄉孫家坡村的處理站。然而記者在孫家坡村整整繞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找到這個處理站,在村口趴活的司機胡躍龍師傅帶着記者找到了一座廠房,但眼前已經是一片廢棄的平房。
胡師傅介紹說:“2003年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的印刷廠上班,這裏火爆得不行,天天都有幾十輛泔水車進出。從去年起,回收站就停了,聽說是搬到了門頭溝一帶。”
車間簡陋工人無活可幹
昨天上午,記者通過查詢得知一家名爲歐仕邦的生物公司和奔驥公司有業務往來,在歐仕邦公司李主任的幫助下,記者終於在海淀區六裏屯西北角的一片田野裏找到了被十幾個廢品收購站包圍的奔驥公司海淀餐廚垃圾廢油脂回收站。
沒有高高大大的提煉設備,沒有大面積的廠房,踏入奔驥公司海淀餐廚廢油脂垃圾處理廠所在的這個小院,着實讓記者吃了一驚。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隻大狗、兩輛罐車和一堆廢渣,在北房的辦公室裏,七八個工人正圍坐在一起無聊地看着電視。由於負責人王軍輝不在,處理廠負責生產的郭振揚工程師接受了記者的採訪。
原料缺乏工廠開工不足
“現在並不能保證每天都開工。”說起處理廠的經營狀況,曾經是一家工廠廠長的郭振揚也是一臉的無奈。他說,海淀的這個處理廠在全國來看工藝上應該是屬於領先的,地溝油被倒入有加熱裝置的原料池子之後,經過機器提煉,分離出來的液態原油都供給了河北、河南的一些廠家做肥皂等化工用品。
但是由於餐廚垃圾的供應不能完全保證,工廠已經處於半停工狀態,經常是把收來的東西積攢一段時間才能集中開工。郭振揚說,目前廠子裏有20多個工人,在外面收集垃圾的工人也有四五十個。這個每天能夠處理60噸地溝油的廠子,目前每個月只能集中處理100噸左右。郭振揚介紹說,今年該廠已經對泔水處理做了兩次試驗,今後準備開始上這個項目。
三座分廠如今只剩一家
王軍輝從海淀餐廚垃圾廢油脂回收廠建成以來就一直負責這裏的業務,對於整個北京餐廚垃圾回收的狀況比較瞭解。“2003年的時候通過政府牽頭,我們和市裏很多餐館簽訂了回收協議,但是後來逐漸地出現了一些困難。”王軍輝說,由於他們只負責淘地溝油不負責收泔水,並且收油也不給餐館錢,很多飯店餐廳的業務都讓黑三輪花錢買走了。
對於朝陽和豐臺兩家油脂回收站的情況,王軍輝介紹說,2005年當地拆遷後兩家回收站遷到了門頭溝,後來由於掛靠在奔驥公司名下受到一些束縛,這兩家回收站先後脫離了公司。“目前奔驥公司就只剩下我們一家回收廠。”根據王軍輝的說法,兩家回收站脫離公司後雖然業務量增大了,但是給當地環境造成了污染,這與奔驥公司的初衷是完全不同的。
收油工人紛紛“自立門戶”
據郭振揚介紹,除了下屬回收站脫離,從前的很多收油工人也在擁有了多家資源後自立山頭,脫離了公司。“我們現在是摸着石頭過河,管理上也存在漏洞。”郭振揚說。
“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原材料供應問題。”王軍輝表示,2003年工商部門牽頭幫助聯繫了多家餐廳後,公司的業務纔開展起來,目前除了北京市的一些機關單位,公司佔有的資源基本上被黑三輪搶佔殆盡,而且作爲再生資源回收企業,公司始終未能享受到免稅待遇。
記者調查委員建議政府聲音
賓館飯店泔水多一年一萬私人承包
記者隨機選取了40家大中小型餐館對他們各自的餐廚垃圾回收狀況進行了一次小調查。
“我們這裏已經有人收了,每個月給我們150元。”當記者以收泔水爲名撥通了位於海淀區的一家餐廳的電話時,工作人員表示目前已經有人上門回收了,當記者表示願意出較高的價格回收時,這位工作人員給出了每個月200元的報價,但是她並不瞭解泔水的去處和用途。
“我們也不知道該往哪裏送,自從開業後就有人上門來聯繫了。”一家餐館的老闆說,自己在好幾個地方開過餐館,他對這些上門回收泔水的三輪車沒有任何反感,“他們幫助餐廳解決了垃圾問題,要是這些‘三蹦子’不來,我還真發愁這些垃圾怎麼辦。”
記者調查後發現,每家餐廳根據餐廚垃圾的量定出不同的回收價格,大部分是由私人承包這項業務,較低檔的小門面一個月大約收取100元左右的泔水費,而稍大規模的餐廳則每個月五六百元不等,像賓館這樣的泔水“產量”大的地方,需要按年交費,每年大約1萬元左右。一家餐館的工作人員表示,飯店裏的垃圾除了泔水還有下水道里的地溝油,只要交了錢不論是拉泔水還是淘地溝油都沒有問題。
在記者詢問過的40家餐廳中,只有東來順的工作人員表示,自己的泔水免費交給了專門的環衛人員,並拒絕了記者承包泔水業務的要求。
廚餘垃圾其實是一種資源
據悉,北京市政協委員強磊曾經在兩會上提出過《關於建立餐飲垃圾回收機構的建議》的提案,呼籲建立餐飲垃圾回收機構,一方面杜絕個別人收購泔水做地溝油,另一方面又能變廢爲寶,從中提煉出工業油和油脂。
“這些餐飲垃圾白白浪費實在可惜,我們在強調循環經濟的同時,注意餐飲垃圾回收工作是十分必要的。”強磊委員說,餐飲垃圾的回收有很高的價值,可以通過物理和化學的手段提煉出工業油、燃料、飼料及沼氣等。爲此強磊委員建議,儘快建立統一由政府主導的回收機制,並建立大型回收工廠和機構。政府主管部門一方面要鼓勵這些回收企業,另一方面也要定期檢查,防止這些垃圾流入個體戶或者養豬場。
餐廚垃圾處理廠已在規劃中
記者瞭解到,目前北京市幾萬家餐飲企業每日產生餐廚垃圾總量在1200噸左右。除了北京奔驥公司作爲特許經營每天收取10噸左右的地溝油之外,幾乎所有的地溝油都流向了私人加工作坊,或是提煉後供應給外地工廠,或是經過簡單的加工之後迴流到小餐館和早點攤上。而飯店泔水除了一些環衛公司進行小規模的回收外,基本上也被京郊的養豬戶收走。
據悉,目前北京市市政管委已經開始着手餐廚垃圾處理設施的建設和規範管理工作。今年1月1日,市市政管委頒佈的《北京市餐廚垃圾收集運輸處理管理辦法》已經開始實施。在餐廚垃圾處理方面,確立了餐廚垃圾集中處理和分散處理相結合的處理模式,規劃在全市建設四座集中的餐廚垃圾處理廠,分別選址在大興區瀛海、朝陽區高安屯、通州區次渠、海淀區六裏屯。每座處理廠的日處理能力爲200至400噸,日總處理能力1200噸。
市政府今年已安排建設資金4000萬元,用於董村和南宮餐廚垃圾處理廠的建設,並通過建設和運營摸索經驗,制定相關政策法規,測算清運、處理成本等,爲日後市場化運作提供基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