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身上能依稀看到德蘭修女的影子
對吳儀:『他們在騙你』
『好多人盼著我死,那些吃艾滋飯的人,怕我說話的人,都恨死我了!』
還有那麼多騙子纏著她。一個村裡的老支書,自己的孩子得艾滋病去世了,高耀潔去村裡看他,給他錢,他還管著村裡的一群艾滋孤兒,一給高耀潔說起艾滋病來,就老淚縱橫……看著是個多麼善良淳朴的人啊!可是今年村裡的艾滋病人給高耀潔寫信,她纔知道,這個人就是當年組織村裡人賣血的『黑血站』的『血頭』,而且不斷從艾滋病人收到的捐款中刮錢,現在甚至在村裡以自己的名義建立了艾滋病救治協會。
『我曾這樣想,蒼天如此無知,今後我敢相信誰呢?』
她又說起老搭檔桂希恩,『那是個老好人,心眼太好,太老實啦。那些騙子能騙得了桂希恩,她(他)不敢來騙我,我斗爭經驗比桂希恩豐富。』
『文樓村馬深義現在找了一個對象,是他們村裡的一個女病人,我不去村裡,可是我消息靈通得很,有人給我說。』高耀潔露出孩子般狡黠又得意的笑容,『我有線人,啥也瞞不過我。』
牆上還有那麼多艾滋病人的照片,『我這把年紀了,那些孤兒我都交給杜聰了,要不我死了,他們就沒人管了。』
她還想繼續去村裡,還有那麼多人她想去看看,還有好多資料她想發給村裡人。『我還沒有被舉報過,我值500塊錢!記者值50塊錢。』
為什麼呢?原先在有艾滋病患者的村子裡,如果有人舉報高耀潔來了,村乾部會獎他500元錢,舉報其他的生人會有50塊錢。
『我還沒有被舉報過呢,窮人都對我好,所以現在還沒有人拿到這個錢。當地有人給我送信,還有農民會早早把我藏在玉米地裡,誰也找不到我。』
她還記得前些年,河南有的村子裡,房子東面的窗戶全都堵死了,問為啥呀,說是害怕艾滋風;村東的麥田麥子全燒焦了,一問是怕有艾滋味;東面菜地裡的菜全爛了,說是有艾滋氣;就因為村東有個艾滋病人去世了。『就為這,要是能動,俺還得去。』
『某些人』是她認為的『相關機構的御用文人』。前一段時間,有人寫文章稱,一個妓女能感染多少例艾滋病,並附有相關數據。高耀潔就按照數據統計了半天,得出結論,全中國人很快都會感染艾滋病。她說,『這種文章的目的,就是強調性傳播,來掩蓋政府失職的責任。』高耀潔喜歡引用在河南流傳頗廣的打油詩:『鄉騙鎮,鎮騙縣,一騙騙到國務院。』2003年12月,吳儀會見高耀潔。吳儀說,『有人告訴我,中國艾滋病傳播的主要途徑是吸毒傳播和性傳播。』高耀潔說:『他們在騙你。』
她堅持認為,在中國當下,由於賣血輸血產生的血液傳播,仍然是中國艾滋病的主要問題。她在博客裡寫:『關於艾滋病血液的傳播問題,不是又有抬頭,而是根本沒有解決。』在她看來,非法血站並沒有銷聲匿跡,只是由公開轉為地下。『在中國血源缺乏的狀況下,怎麼可能制止非法采血?800CC的血,只賣50元,這麼高的利潤,血頭怎麼可能放手?』高耀潔說。
她還認為,『艾滋病並不是河南的專利,血液傳播是個全國性的問題。』『我走過了全國十幾個縣市、幾十個鄉鎮、幾百個村莊,見過幾千個艾滋病感染者,那麼多由於貧困而去賣血的農民,怎麼會是性亂、吸毒感染艾滋病的呢?』
高耀潔手頭有許多活生生的例子,很多來自河南以外的省份。她博客上刊登過一個叫周洪強的家長的來信,其子周楓林2004年10月22日出生,次年8月23日、9月1日因病在醫院輸了兩次血小板,染上了艾滋病,2006年6月9日死亡。
『這兩年賣血感染艾滋病的病人一茬茬地死,艾滋病被中國人理解成髒病,吸毒或者作風淫亂纔得病,艾滋病人被歧視,要還艾滋病人清白。』高耀潔說。
讓她遺憾的是,一些專家和學校對艾滋病表現得很冷漠。高耀潔曾將一些防艾材料寄給中科院一位知名院士,沒幾天,材料被原封不動地退回。她給河南、湖北、江蘇等地的圖書館發書,發的是她編輯的《中國艾滋病調查》和《艾滋病與性病的防治》,寫明了是免費贈閱,後來有圖書館將書退回來,認為她是『先發書再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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