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和思想者並不矛盾
記者:有人說你是挑戰風車的唐吉訶德。
潘岳:在實現理想的方式上,我不認同唐吉訶德,但在追求理想的精神上,我是欽佩他的。人最可怕的是沒有理想,只被利益驅動。
記者:你當國有資產管理局副局長時,清查海外國有資產和國有資產流失大案;當質量技術監督局副局長時,開展“質量萬里行”打擊造假企業;當體改委副主任時,提出政改報告,呼籲宗教改革;任環保總局副局長沒多久,就提出綠色GDP ,刮“環保風暴”。這麼多年來,你的執政理念是什麼?
潘岳:我做的事情指向同一個方向——讓我們的社會,我們的文化,我們的黨,我們的信仰,我們的民族,能夠“可持續”。因爲,一種生產方式、一個文化、一個黨、一種主義、一個民族是否先進,關鍵在於它是否能在漫長的歷史時期持續地強大。
記者:你似乎不僅想做官,還把自己定位爲思想者——你寫過政改報告,呼籲宗教改革,並研究生態社會主義。在思想方面,你想做出什麼貢獻?
潘岳:官員和思想者並不矛盾。在中國,只懂行政實踐沒有思想是不成的,只懂思想沒有行政實踐也是不成的。從少年時起,我就一直尊崇思想家。多年來經歷了幾次究竟是當學者還是當官的激烈思想掙扎。從現實政治的角度來說,支配人們行動的不是思想,而是利益。但正如韋伯說過:“思想所創造的觀念,經常像扳道工一樣,決定着利益火車頭的行動軌跡。”歷史上的大轉折都是由思想作爲先導的。中國正在經歷偉大的轉型,20年後的中國,是要成爲拉美式的世界工廠和消費場,還是國際政治經濟體系的核心力量和價值觀策源地?是將成爲其他文明的翻版,還是創造出融合普世價值和自身傳統的新型文明?這都取決於今天我們思想的方向。如果能夠爲它的誕生貢獻一點微薄的火花,我此生無憾。
記者:但很多人批評你過於理想主義,你的很多想法是“烏托邦”——比如“綠色中國”、“生態文明”。
潘岳:任何偉大的信念和事業,都是從烏托邦開始的。它就是對完美社會的追求。“烏托邦”做法不可取,但精神是必需的。在利益驅動的現實世界中,沒有這種精神,就沒有推動變革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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