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福】
現年83歲的劉立福先生,是目前天津健在的、爲數不多的評書表演藝術家之一。他1924年生於天津,自幼在評書大家陳士和、父親劉健英的薰陶下,癡心於評書《聊齋志異》。在他24歲的時候,正式拜師說評書,繼承陳士和與劉健英的表演風格。這一說,就是六十餘年。一甲子的時光,將一個青年演員變爲了耄耋老人,而不變的,則是他對評書藝術的無盡熱愛。陳派評書以《聊齋志異》題材見長,又借鑑了京劇的表演藝術,用生、旦、淨、醜來區分角色,刻畫人物,講究說、白、做、學、評。正是這些獨到之處,吸引了衆多的聽衆。儘管劉先生近年很少登臺演出,但在去年年底的“津門曲薈”和“評書藝術進校園”活動中,劉先生仍爲廣大觀衆和學子們進行了表演,反響很強烈,大家又欣賞到了久違的老藝術家的精彩表演。
【評書】
評書流行於北京以及北方廣大地區。相傳它形成於清代初年,第一代評書藝人爲王鴻興,所傳弟子有“三臣”“五亮”。“三臣”是指安良臣、鄧光臣、何良臣三人;“五亮”不詳。後來,評書藝術不斷提高,逐漸流傳到天津、河北、遼寧、吉林、黑龍江等地。自清末以來,產生了潘誠立、王傑魁、陳士和等影響較大的著名演員。
不諳世事,難說評書
雖然劉立福先生自幼就喜歡評書,父親又是知名的評書演員,但最初,他並沒有刻意去學習評書表演。起初他一直讀書,15歲時家道中落,家裏便送他到金店做了學徒。沒多長時間,他就可以站在櫃檯收金貨了。那時他在業餘時間經常去看陳士和與父親的表演。當時叫座的評書表演,一天下來能分不少錢,這對於承擔生活壓力的劉立福來說是個不小的影響。所以他便打算從事曲藝表演以貼家用。然而,身在這個行業的父親開始並不同意,後來在朋友的勸說下才勉強答應。因爲還年輕,說評書火候不到,所以劉立福只能從相聲開始學起。他被名家張壽臣先生認作記名弟子,多年後才正式改說評書。
城市快報記者(以下簡稱“快報”):當初您父親爲什麼不同意您去學相聲?
劉立福:他希望我上學、從商。這話說得有點遠了——我父親起先也不是說評書的,他是學生出身。我家祖輩經商,我大爺是鐵路段長,二大爺是天津市的郵局局長,我父親那時候就算是大家庭的公子哥。後來老人沒有了,生活困難了,就得找謀生之路。我父親從小就喜歡京劇,後來又喜歡上了評書,所以就拜了我師爺。我小時候環境也不好,生活很苦,受他影響,就想幹這個。後來老一輩覺得我是這個材料,我父親一看,沒辦法,乾脆就幹這個吧。
快報:但是當時說評書一天能掙不少錢,您父親一個人難道不能養家?
劉立福:我們那時候是掙“天兒錢”,歇一天三天上不來座兒。那可真是神仙老虎狗,賺錢後捨得花着呢——當然不是胡花,與朋友們吃頓飯,或者聽說誰有困難就看看去。另外在那時候,像張壽臣、我師爺他們都抽大煙——建國後都戒了——錢來得快去得也快,那種社會就這樣。
快報:聽說當時曲藝演員社會地位低。您考慮過這一點嗎?
劉立福:考慮過。當時覺得,幹這行地位是低,但在臺上表演的是藝術,下臺以後對別人恭而敬之,你尊敬我,我也尊敬你。你演出,他有樂趣,你不伺候他,他就沒有樂趣。以後你到他那兒去,他也得服侍你,因爲他乾的就是那個工作。但你不能小瞧他,否則你沒有道德,人心嘛,對不對?這是互相的,人是一樣的,只有勞心勞力之分。就像做生意,你賺錢的時候得對別人表示恭敬。哪怕人家就買你一塊錢的東西,你也得客客氣氣,人家下次纔會往你這來,那是禮。所以說未曾學藝先學禮,你教別人的時候,你不會做人,你的作風本身就不正,那教別人能好得了嗎?
快報:後來怎麼改說評書了呢?
劉立福:學說相聲以後我就到處去演出,一直到二十多歲時也沒有合適的搭檔,也受氣,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混出來。後來我父親說,乾脆,還是關上門,我教你說評書。我有一定的基礎,從12歲起我就聽他們說,聽多了,照貓畫虎慢慢練,一邊幹着一邊學着,總在長進。
快報:您當初爲什麼一開始學說相聲,而不是直接學評書?
劉立福:雖然當時想幹這個,可我是小孩,不懂人情,怎麼說評書?說書的領域很廣,大鼓書是說書,唱竹板書也是說書。一個人說、沒有伴奏就叫說評書了嗎?不是。這裏有個“評”字,你得有評論、分析,所以這就很深奧了。說書靠的是演員的知識,你懂得越多,評得才越深。人情、是非、道理這些東西,你沒有社會知識怎麼去評?說書時,你得多問幾個“爲什麼”,然後講出來,才能讓人長知識、受教育。爲什麼兩個人動手打架?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好人、壞人都怎麼通過語言形象表現出來?這非一日之功,要一點點地學,慢慢受薰陶,得有“明”師指點,這個師不是大腕,是明白的老師。
快報:可見說評書不是我們平時想的那樣,張嘴就說。
劉立福:我師爺陳士和曾說過,他收了三十多個徒弟,就出來一個半,一個是劉建英,半個是張健聲。《聊齋志異》並不好說,它是古典文學,從原文來看,有故事,有歷史知識、文化知識、社會人情知識。要想說評書,各方面幾乎都得明白一些。《聊齋志異》裏有很多人情世故。有人說《聊齋志異》是“鬼狐傳”,錯了。它的作者蒲松齡是借用鬼狐神,把當時老百姓受的折磨和冤屈給揭穿了,爲他們申冤昭雪。這部書說出去,你得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主要的意義是什麼?要說明什麼問題?評書裏面講究氣口、貫口、噴口、蓋口、炸口、駁口。你怎麼用這些來表演?說、談、批、評、論、講這些技巧怎麼應用?大小勁兒、高矮音兒、語言感情你都得具備。光看看書,然後上臺把醒木一摔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那不能叫評書演員,更談不上什麼評書藝術家。
快報:當初您學評書,是怎麼個學法?
劉立福:像人家唱京劇的,可以先練基本功,壓腿、靠腰、走臺步,然後再慢慢練雲手、發音、說戲什麼的。評書表演就沒有規範的理論,這是一個空白點。就是聽、模仿、理解、看書比較。比方說張飛出場了,他是什麼性格?言談舉止什麼樣?關公出場了又是什麼樣?然後再練,先練習嘴上的功夫——我們雖然講究口語化,但是吐字要清楚。有時候我師爺、我父親他們坐在一起說閒話的時候,我就在一邊聽着——我們就叫它悟性。但是我從1986年退休後,就經常琢磨,想把評書的藝術道理研究出一些梗概來。
人有多大,書就有多大
正如劉立福先生所說,評書表演需要生活閱歷和社會經驗的支撐。就像作家們寫書一樣,見多識廣、懂得道理人心的作者,才能寫出感人至深的文字來。師出名門的劉立福雖然能受到良師的點撥,但也時刻能感覺到自己和前輩之間的差距。老話說——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這並非一種傲慢,而是一種體驗。在劉立福幾十年的從藝生涯裏,與其說在尋找藝術上的門徑,不如說在尋找這種體驗。風風雨雨、人情世故的不斷耳聞目睹、品評滋味,是評書這門藝術中最難學習的一門課程。書中的人生,說書人自己的人生,都是其中的一部分,缺一不可。
快報:您說評書的過程中,有沒有遇到過爲難的時候?
劉立福:有啊。我還不怎麼行的時候,有一次從外地迴天津,嚇了我父親一跳,因爲我這一回來增加生活開銷了。當時我一看我父親着急了,就說您甭着急,我就是看看您來了,這就走。其實那時我是真沒轍了,兜裏就幾毛錢。但是做人嘛,你得替父親着想,不能讓父親替你着急,是不是?他問我去哪?我說我去塘沽。到塘沽下了火車以後,我先在新華旅社開了間房,把鋪蓋卷放下後,出門兒賣了棉襖給人家房錢。然後找地方說書。我在那碰上李潤傑了,平時關係都不錯,但一到幹買賣就不能讓人了。那時李潤傑在那邊演,我在這邊,一到我該要錢的時候他那邊就給我攪和了。沒辦法,我一看他快到要錢時一下蹦桌子上去了,在桌子上演,人就全圍過來了,也攪和他。後來他跟我說“兄弟,咱哥倆合了吧”,於是我們就合着幹了。
快報:聽起來挺有趣,但也挺殘酷的。
劉立福:那是,掙飯吃嘛。能住旅店還不錯呢,我們還住過小店兒,只能掙窩頭吃。
快報:您父親的名氣比您響,爲什麼不依靠父親呢?
劉立福:那等於是要錢花。再說你在他那場子裏賺不了錢啊,人得學會自立。
快報:是不是表演的場地不同,也表示演員的身份不同?您什麼時候可以進那種比較有名的大場子表演了?
劉立福:上世紀五十年代我父親、師爺相繼去世後,我的業務慢慢“擡頭”了。那時候正月節到五月節是一節,五月節到八月節是一節,八月節到年底是一節,你會的書得夠支撐的。
快報:您沒出名的時候,有沒有對着那種大場子想:早晚有一天我得上這來?
劉立福:有這個志向。好演員用不着去找書場,書場方面會主動找你來,你在這個地方表演一賺,還沒到下一節,別的書場就去家裏找你了,甚至給你送禮,邀請你下一節去他們那裏演出。
快報:過去,和其他曲藝形式比起來,評書這種形式受衆廣嗎?
劉立福:說書的都在書場裏,而且只有說書的,沒有其他曲藝形式。各個曲藝形式的觀衆不一樣,有聽慣了大鼓的,就不聽評書。天津過去有茶樓,一般都是老先生們去。茶樓和書場不一樣,書場是十幾分鍾說一段,一段一收錢;茶樓是進門收一毛五分錢,連管茶水。分賬方式也不一樣,一天賺錢下來,茶樓和演員各分一半,書場則是三七分賬,演員拿七。聽評書的人很多,不過也分地方,有的地方做小買賣的多,小販忙活了一通,抽空就去聽聽書,聽了一段再出來做買賣。
快報:過去那種四處奔波的生活,讓您感觸最深的是什麼?
劉立福:就是吃過苦,掙過錢,知道如何爲人了。你幹這行,就得愛這行。我喜歡和別人比,看到人家不如自己也得意,看到別人比我說得好,也知道自己差得遠。那時我最喜歡聊天,每天早晨起來,和我父親去澡堂子洗個澡,然後坐在那聊天,挺長知識。你不知道哪句話就有用了。我也喜歡聽京劇,從中吸取營養,聽完了馬連良唱,再聽奚嘯伯唱。他怎麼這麼唱?這腔爲什麼美?奧妙在哪裏?說明什麼問題?都得用心琢磨。
快報:您曾說過,人有多大,書就有多大。可見閱歷確實是評書藝術的基礎。
劉立福:當然了。這就和上學一樣。遇到不懂的事情怎麼辦?問啊,查書啊,不能一知半解。有時候我和老觀衆在一起,人家給我挑毛病。嗬!我高興,這比請我吃頓飯強。有句話叫禮賢下士,說着容易,可有時候不好問着呢。走在馬路上遇到點事兒,我就尋思:這人怎麼這樣啊?他這樣的原因是什麼?在街上也好,在飯館也好,別人聊閒,你聽着,這就是知識。我第一次去瀋陽時,走在街上,聽人家喊:“夜壺苞米。”就納悶:夜壺是尿壺啊,怎麼和苞米放在一塊了?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人家喊的是“熱乎苞米”,有當地口音,我聽岔了。《聊齋志異》裏有很多字,我師爺、我父親都是另外一種讀法,到底對不對呢?就得問。可是我怎麼問?像咱們平常那樣,你問我,然後我就告訴你了?不是那樣,不好問着呢。“爺爺,您這個字怎麼這麼念呢?字典不是那麼念。”我敢那麼說嗎?不敢。好容易小心地繞彎說出來了,他問我:“你那意思呢?好啊,能耐還沒學會,學會挑毛病了!”他得罵完了之後才告訴你答案。回頭你去印證,還真是這麼回事。就得碰釘子,碰了釘子之後長見識。
快報:過去別的曲藝演員多被稱爲“老闆”,唯獨評書演員被稱爲“先生”,可見這兩個字含義很深。
劉立福:正式稱演員爲“先生”的,就是說評書的。說評書的祖師爺是誰?是孔夫子。說評書的人,講仁義,說道德,談古論今,因此稱“先生”。光會罵街,誰能稱你爲先生?所以說,不是一個人在那白話就是評書。
快報:藝術上的追求其實是一生的事情。
劉立福:建國前我曾經到東大沽去演出,在那賺了,滿座兒。我說得挺美,認爲自己不錯了,就歇了一天,迴天津市裏。正好我父親那天在鳥市表演,說的也是我在東大沽說的那段。我這一聽啊,才知道自己差得遠呢。1953年我去瀋陽演出,那時還不到三十歲,也賺錢了,又很得意,可是回來再聽我父親、我師爺他們說,還是和他們差得很遠,以後也是如此。爲什麼呢?他們也在創新、發展。
得知道自己怎麼活着
經歷之後,留下什麼?歲月帶走韶光,贈給人們的是心頭一番又一番的感悟。如果說,劉立福先生和評書之間最初的聯繫,是“興趣”兩個字的話,那麼在幾十年如一日的演藝生涯中,他已經逐漸和評書融爲一體。“藝無止境,知足常樂”,他在表演和生活中所追求的,看起來是這簡單的八個字,但如果沒有豐富的人生所依託,又如何能理解其中的真諦呢?
快報:陳派評書您能說的有多少段?
劉立福:《聊齋志異》正式的回目有431個,不是拿過來都能說,那得多大能耐啊?把《聊齋志異》看透了,未見得說的了《聊齋志異》的評書。我師爺的師父是清末的秀才張智蘭,他把《聊齋志異》變成白話再加以講解,到我師爺那時慢慢發展成了現身說法式的,纔有了生、旦、淨、醜等人物刻畫。他連學習帶鑽研也就能說51段。可是我經常聽他說的也就是三十幾個回目。我父親根據自己的擅長再發展,豐富了一些書目。我師爺當初說過,你想學陳士和?從你“洗三”(出生後第三天)那天,到你“接三”(去世後第三天)那天,學“死”了,你也不是陳士和,你能把他的東西學成後再變成自己的,就行了——就是這話,你得根據個人的天賦有所發展。所以我學了我父親和師爺,根據自己的愛好又多加了一些內容。《今古奇觀》我整理出來幾段,《夜雨秋燈錄》整理了幾段。並不是說整理完就能拿出去說,還得經過實踐,觀衆聽了得滿意才行。你得先在臺上說美了,才能叫觀衆聽美了,如果讓書“捆”住你了,那觀衆聽着能不彆扭嗎?
快報:您對評書的前景怎麼看?
劉立福:爲什麼現在評書不行了呢?原因在於把賺錢當目的。開書場能賺多少錢?聽說北京有書場,一禮拜演兩天,上不了多少座,一張票二十。現在開個茶社,演出時上個花籃又是多少錢?評書不會滅亡,但首先不能把賺錢擺在第一位,有人爲了賺錢可以把人格丟了,那就繼承和發展不了評書。我的想法是,爲了藝術,可以吃些苦,但心中能夠知足常樂,你得知道自己怎麼活着。哪怕我一個月就拿幾百塊錢,成天吃麻醬麪,我也能吃得挺美。因爲我有精神寄託——看書、研究藝術。不能拿經濟去衡量人,沒有錢不算窮人,沒有知識才是窮人。知足常樂,自得其樂,助人爲樂,這就是我的人生樂趣吧。
快報:現在新興媒體形式比較多,評書要不要和它們相適應?
劉立福:真正的評書現場演出一般人看不見了,只能通過電臺、電視去欣賞。其實評書很需要藉助媒體,但要互相尊重,不能說誰去適應誰。真正的評書,好的東西不能丟,也不會丟。
快報:您說了六十多年《聊齋志異》,不覺得膩嗎?
劉立福:1970年,我轉業到工廠去了。1980年落實政策後,當時市文化局的劉瑞森局長找到我,叫我回來說書。可我在工廠混得不錯,而且“文革”時我那一箱子書都交上去了,書都沒有了。我就告訴局長說我不幹了,您別找我了。當時他說了一句話:“立福,你說你不幹,是氣話,你要說你不愛評書,我不信!”就這一句話把我給說哭了。爲什麼?就是你問我的,膩嗎?不膩。我是把它作爲一個精神的支柱,因爲這裏面有無價寶。說《聊齋志異》,學《聊齋志異》,通過學評書,我知道我怎麼活着。過去上座兒少的時候,有人說你看人家怎麼怎麼着,我說我要是光爲了賺錢,就不幹這個了。
快報:您最初學評書,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能賺錢養家,但聽您這麼說,現在您對金錢的看法不一樣了。
劉立福:生活條件變了,還是那句話,你得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活着。
快報:那您現在對金錢的觀念呢?
劉立福:無所謂。人的一生幾十年,今兒賺錢,明兒死了,如果被金錢牽着而迷失了自己的本心,那活着也是受罪。
【記者手記】
採訪劉立福先生,我有兩個沒想到。
一是沒想到八十多歲的老人,看上去精神那麼矍鑠,非常健談。近兩個小時的採訪,基本都是他在說,我在聽。一直到採訪結束,他都沒有顯出疲態,不愧是評書名家,口齒清楚,思維有邏輯。
二是沒想到劉先生的家仍舊住在一個老式的單元房裏,似乎和他的名家身份不大相稱。但是採訪結束後,他的“知足常樂”四個字讓我知道,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在老先生那裏,我算是上了一堂課,從評書的一點基礎到藝術造詣上的追求,老先生都說了一些。提起評書表演,老先生對一些浮躁的現象是很看不慣的,語言表達起來挺有聲氣,挺有勁兒,讓我以爲他是個挺厲害的人。不過那天,恰好他唯一的弟子蔣功臣先生也在。我問他,劉先生是不是個厲害的老師。他說:“不,非常和藹,一點架子沒有。”劉先生把話接了過去:“他比我文化水平高,我們坐在一起就是相互學習。”
淡淡一句,足見風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