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歷來看重房子。貧窮困厄時也許吟誦《陋室銘》聊以自慰,但是有了錢,一定要在屋上多鋪幾重茅草,或者建個大院子。據說晉商就有這樣的傳統,無論生意做多大,走多遠,都要抽空回到老家蓋房圈地——著名的喬家大院、王家大院就是這麼來的。
尋常巷陌在乎院子,皇家官宦重視園子。靜園留園,拙政園頤和園,這些名聞天下的南北園林,構成了蔚爲大觀的中國園林文化。而在所有園林中,圓明園是個異數,用當今流行的說法,它既是“史上最牛園林”,萬園之園,宛如仙境;又是“史上最慘園林”,列強一炬,可憐焦土。於是,圓明園留給後人極爲矛盾的心靈體驗:它讓我們感到驕傲,又讓我們覺得恥辱。而這種心靈體驗又催生出矛盾的夢想:一方面,我們熱切希望圓明園重現昔日繁華;另一方面,我們又想留住斷壁頹垣,永遠銘記過去的恥辱。
而當工藝雕刻家闞三喜歷時近10年製成的“全景式巨型立雕圓明園”全國巡迴展在上海首展時,這種矛盾情緒再次釋放,要不要重建圓明園的爭論再次出現。贊成者認爲,重建圓明園的意義非同尋常,它不僅僅是一種園林建築上的成就,更是體現一種民族奮發圖強的精神。
反對重建圓明園的觀衆則認爲,我們的國家畢竟還不是富得冒油,恢復重建圓明園的資金投入不是一筆小數目,有這筆錢還不如花在其他更需要建設的地方去。文物專家對重建圓明園也多持反對態度,他們的理由是,只有保持現狀,才能保存歷史真相。
圓明園的重建與否,觀點本無對錯之分,純屬見仁見智。古羅馬鬥獸場就不曾重建,幾根柱子的遺址同樣堪稱奇蹟;黃鶴樓、滕王閣原本已毀,但挪個窩建起來,也是不錯的懷古名勝。在圓明園的問題上,筆者的觀點是,這個園子可以重建,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爲什麼這樣說?因爲圓明園的輝煌並不完全在於那五千畝地域,千百座亭臺,更有集數千年精華、幾十朝精粹的無數奇珍異寶。景緻或可恢復,文物是無法複製的。但那些國寶,絕大多數都被掠奪到海外,珍藏在博物館裏。這些國寶不迴歸,再美的圓明園也是殘缺的。
那麼,這些被奪走的國寶何時迴歸?多年以來,政府和民間共同努力,以購買方式,使很多流散到海外的中國文物回家。但是,更多國寶藏在海外博物館中,是非賣品,迴歸之路一定很坎坷。在2002年12月9日,巴黎盧浮宮、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等歐美18家博物館就曾發表共同聲明,反對將藝術品,包括帝國主義侵略戰爭中依靠掠奪等非正當手段獲取的文物藝術品歸還給原屬國。
他們不歸還,我們不放棄。我國政府曾多次聲明,決不放棄追索被盜和非法出口的文物。儘管不歸還,但他們心虛。去年,大英博物館曾在北京搞過一次百年館藏珍品展,原本想帶大批中國文物來,但考慮再三,還是放棄了。他們心虛,我們就有希望。近年來,世界各地不斷髮生討還文物事件,比如希臘向英國討要石雕,墨西哥向奧地利討要頭飾……而在2005年,好消息傳出:被八國聯軍掠走、離開中國105年的大沽鐵鐘,從英國樸次茅斯回到了故里天津塘沽。同一年,日本向朝鮮半島歸還了日俄戰爭期間掠奪的文物“北關大捷碑”。
在類似的努力下,相信總有一天,被掠奪的國寶能夠全部回到祖國,而那時候,也正是重建圓明園的大好時機。那時,一定有人套用這樣的句子抒發豪情:政通人和,百廢俱興,乃重建圓明園…… (劉宏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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