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圍繞貪官張紹倉當庭宣讀抄襲來的悔過書一事,敏感的媒體又熱鬧了起來,最搶眼的時評是把張紹倉的懺悔稱之為『地獄門前講官話』,可見官話套話之積弊有多麼深。由此激起人們對官場(或職場)話語系統的思考與詰問。本文試圖以機關話語系統為題,為這類弊病把把脈。
機關話語病究竟包括哪些類型,很難羅列得周全、界定得准確。民間的段子可能有些誇張,傳媒的批評也可能有所保留,但由於社會對機關文風的譏刺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地就提煉出一些為世人所認同的共性說法,比較常見的有:正確的廢話、漂亮的空話、嚴謹的套話、違心的假話等。這裡不妨略加剖析。
所謂正確的廢話,就是那些你挑不出毛病也抓不住把柄而又毫無意義的話。如,『夫二郎者,大郎之弟,三郎之兄,而老郎之子也』。在邏輯上,這句話並沒有錯,但它轉了一圈也沒說清二郎究竟何許人也。再如,『獐的旁邊是鹿,鹿的旁邊是獐』。世傳,有位客人把一獐一鹿裝在籠子裡送給王安石,並問其子王元澤『哪個是獐,哪個是鹿』,元澤年幼,其實並不能識別這兩種動物,急中生智說出了這個令人稱奇的答案。作為腦筋急轉彎,我們不能否認這個例子所表達的聰明之處,但如果在現實生活中,也這樣回答問題,就等於什麼也沒說,是絕對正確的廢話。
所謂漂亮的空話,就是沒有營養的話。說多說少一個樣,說與不說一個樣。反映在機關的行文或講話中,就是那些原則來原則去不著實調的話,那些雲裡來霧裡去不得要領的話,也包括那些看似搶眼、實則空泛的新話。
所謂嚴謹的套話,是指那些長此以往形成固定套路的語言模式。這種語言模式通常包括兩種類型,一類是因循慣例的套話,一類是配套成龍的套話。撇開應用文書規定的語言和公眾在社交場合所通行的客套話不談,嚴謹的套話在官場的使用頻率極高,多見於大會講話、總結匯報、經驗介紹等書面或口頭陳述中。比如,總結大會有總結講話的套路,表彰大會有表彰講話的套路、介紹經驗有交流發言的套路等等。甚至於開場白說什麼、中間段說什麼、結束語說什麼都有固定的格式和語言。央視春晚有個小品叫《匯報詠嘆調》,那個沒有參加會議的人在匯報會議精神時竟能大致不差,說起來滑稽之至,但卻刺中了會議套話現象的痼疾。
大話、空話、套話與廢話在根本意義上是沒有多大區別的,大而不實即為空,空而有序即為套,大話、空話、套話說到底都是正確的廢話。正確的廢話之所以能夠可持續發展,原因在於它既省事又保險,四平八穩,圓滑老到,自然也穩妥。由於受官場文化的影響,在機關的話語系統中,『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廢話俯拾皆是。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對普通人之間的套話和廢話是不會挑剔的,而作為掌握話語主導權的官員,如果面對公眾卻廢話連篇,空耗時間,不免令人厭煩和憎惡。
所謂違心的假話,指的是在機關內部,有些話,明知是假卻要默認為真,腹誹、裝傻或許可以,但絕對不能點破。久之,大家說同樣的假話,不說還不行;彼此知道是假話,又都必須說。至說假話者眾,也就不必擔心說假話會被揭穿或受到懲罰。相反,極少數說真話者反被視為異類,甚至成了打擊的對象。
乾事業、做工作,必須言之有物地回答現實問題。說廢話令人生厭,說套話令人膩煩,說假話令人痛恨,說真話令人景仰。說真話,盡管很難,但我們要努力說真話,至少不說假話,少說空話、廢話和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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